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新鄭再次恢復了平靜,似乎曾經的動亂并不曾發生,只不過大片的殘垣斷壁卻在告訴著世人,那份痛苦的記憶并不是只發生在夢中。
蒙恬的援軍是第一支趕到新鄭的兵馬,但卻遠遠不是最后一支。雖然農家與信陵君的突然發難讓上至嬴政,下到普通士卒的秦軍上下措手不及,但也只不過是拖延了一些時間而已。
新鄭的一場大火,讓駐扎在數十里之外的秦軍很快就清楚地意識到了新鄭的亂局,雖然在召集兵馬的過程中因為倉促而浪費了一些時間,但這些時間并不足以給農家以及亂軍足夠的機會。
一場大火,不僅燒掉了五分之一的新鄭,同樣也燒盡了韓國最后的一絲國運,因韓王安投降而得已保存下來的韓國權貴之族在一夜之間被滅族著多大半數之多,剩下的也只不過是茍延殘喘而已,再無任何反抗的勇氣與底氣。
王宮內被堆積的如同小山般的竹簡所淹沒的嬴政正面色古怪的看著一卷新鄭令呈上來的公文。
姬無夜,他竟然成忠臣了。
這位本已經被血衣侯白亦非帶偏的故韓國大將軍初時完全是是被白亦非牽著鼻子走,可就在新鄭城內的權貴選擇反叛時,這位本該是盟主的姬無夜卻突然間選擇了跳反,誰也不知道他的動機是什么。
但他確實在第一時間選擇的幫助秦軍,甚至還是最早的一批趕往王宮前支援的眾人之一。
人設變了?嬴政有些苦惱的看著姬無夜呈上來的奏章,滿篇的溢美之詞,讓人很難想象的出姬無夜竟然也有不俗的文采。
在嬴政右側是正在與竹簡作戰斗的紫女,這位紫蘭軒的主人近幾天的心情很不好,三天前的一場大火,紫蘭軒很不幸的中招了,雖然人都安然無恙,但紫蘭軒卻只剩下了一塊光禿禿的地皮。
這位嘔心瀝血傾盡家底才買下紫蘭軒房產的紫女此時是真的破產了,甚至一度淪落到寄人籬下的窘境。
而嬴政這位上級顯然沒有什么憐香惜玉的心思,在紫女心情郁郁之中更是安排了大量的工作,負責在嬴政身邊掌管文書。
“這兩天你整理了多少文書了?”嬴政對紫女問道。
“每天三百斤。”紫女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才六百斤啊,你還要繼續努力,想要重修紫蘭軒,可是需要十個六百斤。”嬴政舒了一個懶腰道。
“區區二十天的時間而已。”紫女咬著牙笑道,只覺得之前因為長途奔襲而磨破皮的地方又疼了。
”十天后我就會離開新鄭。“嬴政也在笑,只不過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紫女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算了,隨大王你的意吧,反正大王你總是喜歡看我出丑。”紫女頹廢的趴到桌子上,呻吟道。
“我可以給你出個主意,應該能夠讓你將重建紫蘭軒的錢湊齊。”嬴政道。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大王總歸不會讓我占到便宜的。”紫女有氣無力道。
“驚鯢有不少私房錢,你若是能從她那里借到錢財的話,想必足夠補上你缺的那一部分了。”嬴政站起身道。
“驚鯢?”紫女喃喃道,渙散的眼神漸漸聚攏在一起,隨后散發出兩道精光,是了,作為羅網最頂尖的殺手,驚鯢向來都是只進不出,這些年來可是存了不少私房錢。
”驚鯢雖然很有錢,但你也要想好,如何才能讓驚鯢把這些錢掏出來,想要說動驚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嬴政說著慢悠悠的朝著大殿外走去,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后的紫女在他轉過身時,那副想要吃了他的眼神。
冬日的天氣是十分冷的,但冬日的陽光同樣是最暖人的,地勢極高的大殿更是讓這份冬日的太陽將溫暖發揮到了極致。
站在臺階上靜靜的感受著陽光的,而在臺階下是已經等候許久的魏國大司徒魏庸,他同樣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也正是因為另外的那個身份,才使得他能夠出現在這里。
新鄭距離大梁的距離并不遠,三天前夜間新鄭的動亂在第二天就已經傳到了魏王耳朵里,當時的魏王簡直不要太高興了。
看到自己的對手倒霉無疑是一件讓人身心愉悅的事情,可他的高興未能持續多久,因為很快他就接到了另外一個消息,與他關系微妙的那位親弟弟落在了秦王手中,而新鄭城動亂的源頭正在信陵君那里。
當得到這個消息時,魏王的心情簡直沒法形容,他能說什么?十幾年前他就已經被這位弟弟坑過一次了,這只不過是又來了一次而已,雖然這次可能被坑的更慘。
因為信陵君的擅自行動而上下動蕩的魏國朝堂最終還是有忠臣的,在魏王幾乎都要絕望的情況下,大司徒魏庸挺身而出,擔負起出使秦國,平息禍端的使命。
在那么一刻,魏庸的忠誠無畏甚至讓魏王產生了一種認下這位與自己同宗的遠方堂叔的沖動。
肩負著重任的魏庸再次來到了新鄭,之前與秦王的默契讓這位老狐貍本能地認為此行化解秦魏兩國的危機應該不是什么難事,但當他來到新鄭時,卻被當頭一棒,秦王拒絕召見。
揣揣不安的魏庸在王宮大殿前已經站了兩個時辰了,雖說天氣不錯,但對于魏庸來說,兩個時辰還是太長了,一雙老腿更是微微發抖。
難道自己錯判了?魏庸開始懷疑自己了。
“魏司徒,別來無恙?”嬴政走在臺階上問道。
“秦王···?”魏庸驚疑不定的看著走下臺階的嬴政,這算是難得的禮遇了,可之前的事情又算什么?
“司徒對孤的這份禮物可曾滿意?”嬴政和煦道。
禮物?魏庸遲疑了一下才恍然大悟,確實是一件難得的禮物,自己越是被秦王刁難,自己完成任務的價值才會越大,才會顯得更加難得,才會在魏國上下產生更為強烈的影響力。
“多謝大王美意。”魏庸躬身施禮道。
“司徒的來意孤已經知曉,不過,雖說孤已經決定賣司徒這個面子,但卻不能做的太過隨便,以免讓世人覺得其中有什么陰謀,同樣也是為了司徒能夠更好的在魏國朝堂立足。”
“秦王為何如此幫我?”魏庸微微動容道。
嬴政沒有回答魏庸的問題,而是和魏庸錯身而過,同時說道:“還請司徒最近幾日多受些苦了。”
原處只留下了一頭霧水的魏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