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姬最終還是沒能等到嬴政,自咸陽丞相府傳來的一件軍情讓嬴政不得不臨時返回咸陽。
咸陽殿內,秦國的文武之首的呂不韋蒙驁匯聚于此。
“自邯鄲傳回的消息,月余前信陵君秘密潛進邯鄲,拜會了趙王偃,似乎達成了什么協議,隨后信陵君又一路北上,最終消失在燕趙邊境。”呂不韋介紹道。
“孤倒是幫了信陵君一把,若非是孤,魏王如今又豈會這么信任信陵君了。”嬴政淡淡地笑道。
信陵君如此鬼鬼祟祟地拜會趙王偃,隨后又前往燕國,所謀的無非就是秦國而已,而現在的信陵君之所以能夠得到魏王的重用,嬴政可是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若非是嬴政在三年前在新鄭廢了信陵君的五肢,使得信陵君成了完全意義上的廢人,如今的魏王又豈會對信陵君這般放心。
雖然后來恢復的不錯,除了那一方面之外,并不影響行動。
不過,嬴政對此并不在意,他放過信陵君本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與其一國一國地去攻打,將敵國的兵力調離其國土,與之決戰,可比一座城池一座城池去攻占要省力多了,而若無信陵君這般的人在其中串聯,山東諸國要在此發起合縱也就要曲折上許多。
而山東諸國的最后一次合縱應該是在數年之后。
雖然嬴政留下信陵君的本意本就是為了讓山東諸國主動來戰,但卻不是現在這個時候,如今秦國的大部分民力兵力在修建鄭國渠以及以咸陽為中心連接晉陽和新鄭的馳道,這個時候可不是發動戰爭的好時機。
呂不韋蒙驁等人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接話,因為這個時候能說的無非兩種話,一種會打臉,另外一種又有阿諛奉承之嫌。
“上將軍有什么好建議嗎?”嬴政向蒙驁問道。
“大王,此時我們應該先發制人,不可讓山東四國真正組成合縱聯軍。”蒙驁拱手道。
“上將軍認為對哪國用兵最為合適?”嬴政問道。
“魏國。”蒙驁回答道。
“魏國?”嬴政沉思了片刻后,說道:“從魏國的哪個方向進攻?”
“由定陶方向出兵,攻打衛地,如此一來,可在齊趙魏三國之間釘下一個釘子,日后他們若再想攻打我秦國,必定不能出盡全力,還需要地方提防我軍斷了他們的后路。”蒙驁回道。
“好,就依上將軍所言,出兵衛地,數年前魏王殺衛君,又立自己的女婿為衛君,衛國如今雖然還有國名,但也不過是魏國的一附庸而已,衛國人心多有對此不服者,必定不肯死戰。”嬴政對于蒙驁的建議十分認同。
因為嬴政知道,在原定的軌跡中,在兩年后,正是蒙驁領兵攻下了衛國,立為秦國的東郡,由此還引出了另外一個故事。
可以說秦時明月的故事在很大程度上來說是從衛國開始的,因為秦軍攻滅衛國,有一男一女流落到齊國,而這兩人,一個是荊軻,一個是麗姬。
呂不韋則是全程蒙圈中,這就定下來了?對于軍略并不擅長的他此時還在想著如何從魏國的朝堂上入手呢。比如那位和嬴政沾親帶故的魏國司徒魏庸。
“攻下衛地后,上將軍可將衛地與定陶諸地合并,以立為東郡,仲父還需提前挑選出一個合適的東郡郡守,讓其與上將軍一起出征。”嬴政最后一錘定音道。
蒙驁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大王哪里是征詢自己的意見,只是在考校自己而已,若非如此,怎么可能連郡名都想好了。
“還有一件事情···”嬴政遲疑了一下,又說道:“算了,也沒什么。”
因為他因那個地方想到了兩個人,荊軻和麗姬,這兩個人對嬴政來說顯然有著別樣的意義,可以說嬴政原有的一生之中,他從未敗給任何人,但唯獨荊軻與麗姬讓他嘗到了苦澀的滋味。
但讓蒙驁特意留心這兩個人,顯然也不太合適,即使嬴政要對這兩人做什么,更應該派出羅網才是,軍隊只能用于征戰,自己是秦王,更應該去維護這條準則,若是自己帶頭破壞,又何以維護軍法的威嚴。
走出咸陽宮的呂不韋依舊有些恍惚,饒是他自詡是這天下間少有的聰明人,此時也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
一場在他看來是極其嚴重的危機,竟然在大王與蒙驁的三言兩語間就這么定下了解決的辦法。
而更讓他最自己產生懷疑的是,嬴政在得到消息返回咸陽宮的這段時間內就已經想出了應對的辦法。
即使是蒙驁所用的時間也要比大王所用的時間要多上許多,更何況蒙驁從軍四五十年,有這樣的見識本就無可厚非,畢竟術業有專攻。
可大王?他這三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燕國都城薊城。
從遼東趕回來的燕丹顧不得收拾儀容,甚至連王宮都沒有去,而是徑直來到了信陵君魏無忌的隱居之處。
時隔三年在此見到信陵君的燕丹不由有些恍惚,面前的信陵君的變化實在太大了,兩道劍眉依舊鋒銳,但卻細上了許多,膚色也變得更白了。
燕丹還感覺到信陵君身上應該有更多的變化,但一時間又說不上來,總覺得有一些怪異之處自己未能抓住。
在燕丹觀察信陵君的時候,信陵君也在觀察著燕丹。
比起三年前,燕丹此時的變化同樣很大。
在信陵君的眼中,三年前的燕丹固然在年輕一輩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但終歸給人一種志大才疏的感覺,但現在的燕丹卻不一樣了。
遼東的風雪之寒之烈遠遠超過薊城,燕丹領兵駐守在遼東的這三年,讓他的皮膚黑上了不少,也粗糙了不少,但其氣度卻更加沉穩了。
“太子這三年來在遼東一定收獲頗豐了。”信陵君與燕丹見過禮之后,說道。
“還算可以,信陵君遠道而來,不去拜見我的父王,特意在此等我,可是為了秦國的事情?”燕丹問道。
“不錯,正是為了秦國,此次我為結盟而來。”信陵君回道。
“信陵君可能要失望了,這件事情,我燕國并不想參與。”燕丹拒絕道。
此時的他早已幡然悔悟。與其在秦國的事情中不可自拔,還不如想著怎么增強自己的實力,這是他的對手告訴他的,但他已經將這話當成了至理。
三年來,他正是照著他那個一生之敵的建議那樣,遠赴遼東,與東胡人血戰三年,為燕國擴地千里,更是在戰爭中訓練出一支只忠于自己的強軍。
有這支強軍在手,即使三年來他不在薊城,但又有誰能小覷他。反觀以前,簡直是天差地別。
只是,那人的規劃中的第一步自己已經做到了,第二步又該如何實施呢?而信陵君的到來無疑給了他希望。正可借信陵君之手,完成自己的謀劃。
而他之所以拒絕信陵君,無非是坐地起價,就地還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