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們的巨子嗎？”徐夫子反問道。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此時墨班那里還能聽不出徐夫子話中的意思，這話幾乎已經將某種意思挑明了。
“不是我是什么意思，而是他是什么意思，他是將自己當作我墨家的巨子，還是放不下自己的那個王位，還將自己當作是那位燕王？”徐夫子冷聲道。
這些年來，墨家內部發生的變化，一件件的他可是都看在眼中，如今的墨家成為什么？成了燕丹復國的工具，成了燕丹對抗秦國的工具。
墨家雖然從來就沒有與官方合作過，甚至被諸國視為黑社會，但那是因為墨家秉持自己的信念為了天下人，而不是為了燕國而對抗秦國。
墨家已經慢慢偏離了自己的路線，卷入了國與國之間的爭斗中，這對于墨家來說是極度危險的，墨家一旦變成了國與國之間爭斗的工具，那墨家還是墨家嗎？
“這話可不能亂說。”墨班凝重道。
“連班大師也學會謹言慎行了？”徐夫子冷笑道。
“非常之時，墨家容不得有一絲動蕩了。”墨班道。
“大師，夫子，山門外來了一個小女孩，說是有要事要拜見兩位先生。”此時，一個墨家弟子急匆匆地從遠處跑來。
“小女孩一個人？”墨班問道。
“是一個人，而且······”來說說話間露出了一副古怪的神色。
“有什么話就之說，不要藏頭露尾的。”徐夫子見狀說道。
“那個小女孩看起來不過十歲左右。”來人連忙回答道。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能夠在崇山峻嶺之中找出墨家機關城的所在，更是聲稱有要事，這件事情怎么不讓這位墨家弟子感覺到古怪。
但想到之前見到那個小女孩時的樣子，他又難以從中找到哪怕一絲荒誕的感覺，反而本能般地相信了對方話，這讓這位墨家弟子思前想后，愈發覺得古怪了。
“十歲？”墨班與徐夫子聞言都是一怔，這樣的年齡，這樣的事情······
“將她帶進來，我倒是要看看她有什么驚奇之處。”墨班道，對于那個小女孩，雖然還沒有見面，但他的興趣已經被釣起來了。
“是。”來人應聲而退。
“趙言拜見兩位前輩。”不大的功夫之后，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已經出現了墨家機關城內的一個小院之中。
墨班與徐夫子看著出現在面前的小人，眉宇間卻不敢有絲毫的輕視之色，因為他們都看到小女孩手中的那柄奇異的長劍。
這柄劍他們兩人都很熟悉，因為劍正是墨家的傳承之物：墨眉。
一柄自十四年前墨家前任巨子失蹤之后就下落不明的墨家巨子信物之劍。
“小姑娘，你的這柄劍是從哪里得到的？”墨班竭力穩定住心緒對自稱是趙言的女孩問道。
“這柄劍是一位老爺爺師父給我的。”趙言不慌不忙地說道。
“那個人在哪里？”徐夫子激動道。
“他已經去世了。”趙言說著露出了一副傷心的神情。
“死了？什么時候？”墨班問道。
“老爺爺師父是在四年前去世的。”趙言傷心道。
“四年前？怎么會？”墨班與徐夫子彼此對視一眼，這個問題同時出現在兩人的腦海中。
在兩個老狐貍的各種試探之下，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兩人就將趙言的底細摸得了個清清楚楚。
“大師，這件事情你怎么看？”在讓人帶著趙言去安頓的時間，徐夫子對墨班問道。
“她說的應該是真的。”墨班道。
在之前的詢問中，兩人已經從趙言那里得到了關于六指黑俠的事情。
而兩人的記憶也與十四年前的事情聯系起來了。
當年還是墨家巨子的六指黑俠因為燕丹的事情而孤身一人進入新鄭，希望能夠將墨家弟子帶出那個漩渦，但六指黑俠卻一去不復返。
雖然隨后燕丹對墨家聲稱六指黑俠死于秦國之手，但畢竟無人見到六只黑俠的尸體，因此，他們多少還保留著一些希望。
至于其后發生的事情就是燕丹秉承六指黑俠的遺命繼任墨家巨子之位，從此領導墨家走上了抗秦的道路。
只是，現在出現的趙言卻打破了這樣的局面，燕丹說謊了，六指黑俠并沒有死于秦國之手，更沒有死于十四年前。
而且在趙言的訴說中，六指黑俠自十四年前的一場意外中失去了雙腿，隨后被趙言的長輩所救，后來六指黑俠一直待在趙言的家中，并在五年前將趙言收為關門弟子，傳授墨家功法劍術。
以墨班與徐夫子的見識當然不可能會輕易的相信趙言的話，哪怕她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哪怕她手中所掌之物是墨家巨子的傳承信物墨眉。
但另外一件事情卻讓兩人不得不相信趙言的話，因為趙言那一身已經達到一流巔峰的內力，對于趙言那與年齡不相符合的恐怖內力，墨班與徐夫子十分熟悉，因為那正是墨家的兼愛心法。
而且在趙言的陳述中，六指黑俠在去世前將自己畢生的功力傳授給了趙言，這才有了趙言以十歲之齡就已經擁有了一流高手層次的雄厚內力的事實。
墨眉可能只是被秦國搶去了，但兼愛心法秦國卻不可能搶去，趙言那一身的功力秦國也不可能搶去。
種種事實證明，趙言所說的事情是真的，但若是趙言所說的是真的，那么，燕丹所說的另外一個真相就是假的。
而燕丹為什么要用謊言欺騙墨家上下？
墨班與徐夫子彼此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駭，那個真相太過可怕了。
“這件事情怎么處理？”徐夫子此時也只覺得頭痛。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墨家這個時候實在是經不起這樣的驚濤駭浪了。”墨班自語道。
兩人此時差不多已經相信了趙言的話，燕丹卻是說謊了，他有著說謊的動機，而兩人更不敢想的是：十四年前六指黑俠的重傷和燕丹逃不了關系。
這才是讓墨班與徐夫子真正害怕的東西。
遠在齊國的燕丹絲毫不知道，在他還想著如何對抗秦國的事情，他的大本營卻處在被偷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