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狀態很不好。
整個人,都顯得比較消瘦。
他的個子本身不低,骨架又大,身上的肉一少,就更加顯瘦。
他整個人都顯得愁眉苦臉的,坐在那里,低著頭,沒有精神。
一個人,走了過來,遠遠的看到黃忠蹲坐在那里的狀態之后,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這黃漢升也絕對是一個英雄人物。
就是經歷太苦了。
年輕時家貧,但卻與縣中的大戶人家女子相互看對了眼。
那時的黃忠,只是一個窮小子,門不當,戶不對,女子家中之人,自然不會同意。
只是那女子就是認準黃忠了。
后來為了跟著黃忠,不惜與家中斷絕了關系,過了清貧日子。
黃忠大為感動,發誓要讓自己的妻子過上好日子。
結果,好日子還沒有開始,黃忠的妻子,就因為難產而死掉了。
只留下了一個孩子。
青年喪妻,而且還是感情深厚,寧愿跟著自己吃糠咽菜的妻子,這種痛,不用說就能夠知道,有多痛!
黃忠給妻子拼命生下來的孩子,取名為黃敘。
有記住自己妻子的意思。
從那之后,黃忠就又當爹又當娘,還要拼事業掙錢,養活他的這一個小兒子。
一直不曾娶妻。
后來,黃忠憑借著自己的勇力,以及智謀,身份地位,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但不幸也接踵而至。
他這被她妻子拼命生下的兒子,得病了。
在這期間,吃藥看病無數,一直都不曾好。
一直到了現在……
而且,看這情況,再有個一年半載的,這黃敘只怕會熬不過去……
這人回想著所知道的黃忠的困難經歷,心里有些難受。
黃漢升,絕對是一個英雄人物。
結果卻被不幸的經歷,給生生的折磨成了如今的這個樣子……
這人來到黃忠跟前,黃忠抬起頭看了看,與這人打了招呼,就繼續將腦袋低垂下去。
這人見此,猶豫一陣兒之后,終于是下定決心,張口對黃忠道:
“黃中朗,我聽到了一個消息,也不知道準不準確……”
“什么消息?”
黃忠聞言,立刻就抬起了頭。
直覺告訴他,這人是要給他介紹郎中,或者是介紹藥物了。
從青年,一直到現在的中年,他不知道聽了多少這樣的消息了。
他兒子的病,一直都沒有好轉。
經歷了無數次從希望走向絕望。
但就算是這樣,當他覺得眼前之人,可能是想要對他說上一些類似的事情時,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去聽聽。
哪怕是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他都不想放棄。
他已經夠對不起、夠虧欠自己妻子的了。
若是再將自己妻子,拼命生下來的孩子,給養的提前走了,那……
黃忠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倘若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了,他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我、我聽人說,劉皇叔醫術很是高明。
之前諸多人馬圍攻洛陽的時候,他曾經弄出來了一套極為有用的治傷新法子。
使得傷兵死亡數量,大大減少。
不是一成兩成的那種減少,而是直接七八成的那種!
聽說,除了這很是新穎的法子之外,他還弄出了一種全新的藥。
他那種治療傷患的法子,配合著這種藥,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那自稱中山靖王之后的劉備劉玄德,在追擊劉皇叔的時候,被劉成射了一箭,蛋子兒都少了一個。
又騎在馬上跑了這樣久。
若是以往,十有八是活不下來。
但是,用了濟北相鮑信所弄的一點、那劉皇叔所制造出來的那種新藥之后,硬是好轉了!
傷口都沒有怎么腐爛……
如今,又是活蹦亂跳的一條好漢……”
聽到這人說完這些,黃忠的一雙眼睛,都亮了起來。
實在是這人所說的、劉皇叔所弄出來的一系列的事情,過于神奇了!
連劉備那種被射的少了一個蛋子兒的人,用了一點他的藥都能好。
那要是自己的孩兒,也用上一些這個藥,那豈不是……
一念及此,黃忠只覺得怦然心動。
“雖然那劉皇叔所展現出來的神奇手段兒,都在治療傷患上面,但天下醫術,很多都是相通的。
他既然在治療傷痛上面,這樣的有辦法,在治療其余病癥上面,應該也有一些神奇本領才對……
當然,這都是我的一些猜測。
也實在是看到漢升你難受的太狠,這才說出這番話來。
具體有沒有用,我也不清楚……”
這人如此對黃忠說道。
黃忠則對著此人,鄭重的施禮。
“說實話,對于我孩兒的病癥,我已經是沒有什么辦法。
都該請的郎中,該吃的藥,該用的辦法,都已經是用過了。
我都已經絕望了。
今天,幸好文德你與我說了這事情……
不管有沒有效,是好是歹,我都記在了心里,不會忘記!”
這個被黃忠稱之為文德的人,慌忙伸手將黃忠扶起。
“漢升不必如此。
看到你這樣,我心里也是難受。”
說罷,開口道:“這里距離關中可有很長距離。
那劉成劉皇叔,又跟尋常醫者不同。
想要如同以往對待尋常醫者那樣,花重金將之給請來,根本不可能……”
黃忠點點頭:“確實如此。
這事情,只能是我帶著孩兒一起去,方才可以,免得耽誤了我孩兒的病情……”
說罷,思索一下,開口道:
“此去關中,路途遙遠,我那孩兒,最近一段時間,病情又加重了。
若是當面向太守與劉荊州辭行,將會花費許多時間,只怕我孩兒會等不及。
我寫上書信兩封,等一下,就勞煩文德幫我傳遞一下,送到太守和劉荊州手中。”
“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漢升自去向太守和劉荊州辭行好了。
這樣也好說一些……”
黃忠搖搖:
“我心中焦急的如同火在燒。
只恨不得立刻就趕往關中,去尋找劉皇叔,為我孩兒醫治。
我孩兒的病情,確實是在加重,如此下去,只怕是撐不了一年半載的。
之前不知道如何辦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是連片刻都不想耽擱。
我那孩兒,是我的心頭肉……”
聽到黃忠這樣說,這叫做文德的人,也就嘆口氣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代漢升轉交好了。
漢升這樣一員勇將離開,只怕太守和劉荊州都很不舍。”
“今后若是有緣,自會相見,荊州畢竟是我的根,永不敢忘!”
黃忠說道。
隨后,就找來竹簡,研墨進行書寫。
沒過太長的時間,就寫好了兩封信。
封好之后,將之交給文德。
“勞煩文德了。”
這字為文德的人接過,嘆息一聲,伸手在黃忠胸口捶捶,嘆息一聲說道:“祝愿令郎的病,這一次能夠徹底去除。”
黃忠點點頭道:“承蒙文德吉言。”
說罷,黃忠就離開。
這叫做文德的人,手中拿著兩封書信,目送著黃忠離開。
等到黃忠消失不見了,他低頭打量了一會兒手中書信,就拿著離開了。
臉上神色顯得有些復雜……
“文德!且等一等!”
他往前走了不到一里路,猛然聽到后面有人喊叫,。
聲音是黃忠的。
他愣了一愣,然后停住腳步,轉身回望。
正看到,剛剛已經離開的黃忠黃漢升,騎著馬朝著他疾馳而來。
“稀溜溜”
戰馬人立而起,發出鳴叫。
黃忠從停住的戰馬背上跳了下來。
“今番離去,不知何時才能再次相見。
我方才在路邊酒肆之中,打了兩壇酒水,你我且飲上一杯。”
黃忠這樣說著,就從馬鞍另外一側,取下兩小壇子酒。
一壇給了文德,另外一壇自己留下。
文德這才知道黃忠去而復返,所為何事。
當下就將酒壇接過,將之拍開。
與黃忠對碰一下,便各自抱著酒壇,揚脖灌了一氣。
“此去路遠,路上花費極多,這些你帶著,路上花用。”
在黃忠調轉馬頭,準備走的時候,這人將自己的錢袋子給扯了下來,伸手塞進了黃忠戰馬邊上的褡褳里。
說完,伸手在黃忠戰馬身上拍打了一下。
黃忠坐下戰馬得到暗示,嘶鳴一聲,就從這里躥了出去……
黃忠想要拒絕,戰馬已經躥了出去,因此上,也只好是將口中的話咽了下去。
伸出那個拎著半壇子酒水的手,對著文德晃了晃,在戰馬身上,將之一氣灌進肚子。
將空了酒壇,丟到了路邊的草地里,就頭也不回的騎著戰馬離開了……
黃忠是故意將空了的酒壇丟在草地里的,這樣的話,酒壇摔不壞。
今后有人遇到了,撿到也是一個不小的驚喜。
不管是盛粥,還是裝上一些別的東西,都是挺好的。
這年頭,家里面人多碗少的不在少數。
因為弄爛了家里的一個碗,而被父母用繩子拴住,吊起來打的不在少數。
黃忠是過過苦日子的人,知道窮人過得有多艱難……
文德拎著半壇子的酒,目送黃忠離開之后,一邊走,一邊喝。
越喝,越覺得這酒水的滋味,有些復雜……
黃忠很快就回到了家中。
一股子湯藥的味道,撲鼻而來。
“咳咳咳……”
剛剛來到院落前面,還沒有來得及開門,就聽到一連串顯得很是難受的咳嗽聲傳了出來。
等到黃忠推開院門,走進院落之后,那顯得很是難受咳嗽聲,一下子就停止了,顯得很是安靜。
黃忠覺察到了這些變化,臉上露出既欣慰,又覺得分外心疼的神情。
自己的孩兒,實在是太懂事了!
懂事的讓人心疼……
生怕自己聽到了他的咳嗽聲,會擔心。
在聽到了自己回來的動靜之后,硬是憋住不咳嗽……
這些年下來,可是讓自己這孩兒,跟著自己遭罪了……
弓馬嫻熟,戰場上令許多人為之膽寒的黃忠,此時卻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果然,能夠忍得住外面的風霜雨雪,酷暑嚴寒,卻挺不住家中孩子的懂事……
“敘兒,阿爺回來了!
阿爺找到給你找到治病的辦法了!”
黃忠用力的揉揉自己發紅的眼眶,站在這里平復了一下心情之后,滿是欣喜的出聲喊道。
并加快腳步,朝著自己兒子所在的房間而去。
裝作很平常、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兒子小動作的樣子。
“阿爺……咳咳……”
躺在病床上的黃敘,見到黃忠過來,就張口對黃忠這樣喊道。
剛一開口,被他強行忍住的咳嗽,就又來了,根本忍不住。
黃忠走過去,輕輕拍打黃敘的背部。
“阿爺,我好多了,阿爺之前給我弄的藥,就有效,不用再找新的郎中去看了……”
黃敘強打精神,看著自己父親這樣說道。
在他強撐精神之下,整個人看起來,果然是精神了不少。
黃忠眼中,閃過一抹心疼。
“這一次,阿爺找的郎中,與一般人不同,乃是真正的神醫,活人無數的那種。
他一定能夠治好你的病!
讓我的孩兒,從今之后,健健康康的。”
看到自己日漸消瘦的父親眼中,那閃爍著的亮光,已經對自己的病絕望、不想再無休止的喝各種難喝的湯藥、遭受各種奇奇怪怪的治病手段所帶來的傷害的黃敘,還是沒有忍心拒絕自己的父親。
“行,就聽阿爺的。”
他這樣說著,就看似很平常的轉身面上了里面。
剛轉過去,淚水就止不住的流淌了下來……
自責、愧疚、心疼、感動等諸多情緒攪合在一起,充滿了他的胸膛。
“阿爺,你收拾東西做什么?莫非是要出遠門嗎?”
不時就會忍不住咳嗽兩聲的黃敘,終于是發現了事情的不太一樣。
當下就開口詢問。
黃忠笑道:“這個神醫在關中,距離這里遠,咱們花錢也請不來,只能是自己過去看病。”
“這樣遠?”
黃敘驚訝出聲。
“那父親的怎么辦?
父親才升為中郎將,若是這時候離開……咳咳……”
黃忠笑道:“那不重要。”
黃敘聞言,沉默了一會兒道:“阿爺,咳咳……給阿爺說神醫消息的,莫不是那廖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