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如同一個小透明一般存在的小天子劉協,在這個時候動了。
他親自寫中旨向董卓為劉成求情。
說皇叔劉成戰力無雙,周圍強敵環伺,皇叔乃是太師手下第一大將。
乃是架海紫金梁一般的存在。
切不可聽信流言,將皇叔的兵權剝奪。
這樣做無異于是自毀長城。
只會損傷自己,損害關中,損害大漢的實力。
經過一些有心人的刻意傳播,劉協為劉成所寫的求情書,流傳開來,許多人都看到了。
天子都開始這樣做了,于是一些人開始跟進。
當然,跟進的人不多。
因為許多人都覺察到了危險的氣息,再想起之前董卓曾經展現過的霹靂手段兒,覺得這個時候,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
隨著小天子的親自下場,這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雪已經不下了,就是哨子風刮得比較大。
寒風凜冽,遍體生寒,吹在臉上,讓人覺得像是刀子割在臉上一般,生疼。
這樣冷冽的寒風,也沒有吹散一些人心中的火熱,反而讓他們心中的火熱,變得更為濃郁。
他們瞪大了雙眼,等待著那醞釀已久的事情爆發開來……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想。
“糊涂啊!!”
荀爽看著手中所拿著的紙張上面所寫的的字,忍不住的長嘆一聲。
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痛心疾首。
真的是太糊涂了!
不論如何,這一次的事情,天子都不應該下場的!
這樣做的話,等于算是徹底將董卓給得罪死了。
不僅得罪了董卓,劉皇叔也一樣會被天子給得罪了。
將他往外推得更遠!
如今,最需要做的,不是將劉皇叔往外推,而是拼盡一切的往自己身邊拉啊!
心里面這樣想著,他再度長嘆一聲,天子的年紀終究還是太小,行事過于沖動了。
那些人,也太沒有遠見了!
眼前看起來,似乎是對天子有利,但真的是這樣嗎?
這是將天子為數不多機會,給斷送了啊!
關鍵是這事情,他提前根本就不知道。
知道的話,他或許能夠拼著去阻止一二。
結果現在,等到他知道這消息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并且徹底傳開了。
說什么都晚了。
“文若,這事情,你怎么看?”
荀爽嘆氣之后,眼睛盯著房檐下掛著的晶瑩冰凌,出聲詢問荀彧,聲音之中,帶著疲倦。
荀彧道:“不作,就不會死。
天子年紀太小,手中又沒有什么權柄,他這天子,也只能是一個假天子。
不會有別的機會。
伯父之前判斷不錯,漢室三興,如今的天子,是指望不上了,只能落在劉皇叔身上。”
荀彧直言不諱,并沒有太多的悵然。
他是大漢的臣子,也忠于大漢,但并不是說,就要忠于那個坐在皇位之上的小天子。
只要是漢室宗親,只要是姓劉的做天子,只要大漢的名號不改變,對于他來說,都是沒有什么區別的。
歷史上,如果曹操不姓曹而是姓劉,并且還認自己是漢室宗親,那么荀彧、荀攸叔侄二人,絕對會不一樣。
荀爽嘆口氣道:“你說的不錯,但到底還是先帝的骨血,我心里面還是有些不好受……”
荀彧道:“沒有辦法,如果先帝能夠多活上幾年,撐著讓他的孩子長大,或者是在他離世之前,就將該安排的事情給安排好。
事情也不至于變成現在這樣。
他在世的時候,各種折騰,各種不作為,留下了一堆的爛攤子。
他一離世,一切都炸了……”
荀彧的意思很明顯,靈帝這個做老子的都還不理會他兒子的死活,沒有把事情安排好。
此時天下亂成了這個樣子,小天子根本就壓不住場子,有時還會弄出一些愚蠢的操作,將自己手中僅有的一些優勢,給丟了出去不要了,那自然沒有死保他的必要。
他也不適合做天子。
“真的指望他,只怕整個漢室天下都要不成了,將會讓其余人所取代!”
荀彧補充說道。
荀爽再次嘆口氣,過了一會兒之后,他再次開口道:“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待?”
問出來的話,與上次差不多,不過荀彧卻知道,這一次自己伯父所詢問的,與上一次是兩個問題。
想了一下開口道:“有些看不清,分不出真假。”
荀爽無力的嘆口氣道:“最好是假的,不然的話,才剛剛平靜下來的關中這里,只怕又要戰火連天,民不聊生。
才恢復的一點元氣,也將會損失殆盡……”
荀彧則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與荀爽不同:“真的也未必不好,可以讓劉皇叔徹底表明自己立場,不必再在董卓之下。
能夠讓他擺脫枷鎖……”
荀爽聞言點點頭,隨后又轉頭望向荀彧道:“這事情,不論是真是假,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或者是那位沒有給你明確的表示之前,你絕對不能參與到這是事情里,否則,極有可能會弄巧成拙!”
荀彧點頭:“我知道……”
事情,再一次出乎了董卓的預料,他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小天子居然會忍不住,有膽量出來摻和一腳!
說是出乎意料,其實也不算是出乎預料。
小天子一開始有所動作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
只不過他并沒有阻止。
反而是有所放縱。
不然的話,依照他對天子那里的掌控力,這東西絕對放不出來。
雖然推波助瀾的一把,但董卓心中并不舒服。
被小天子劉協所弄出來的這一手,弄得心中格外氣憤。
“惹惱了我,就把你給廢了,把我克德孫婿扶上去!”
董卓在這里低語。
已經有過廢天子,擁立新天子經驗的老權臣,說話就是有底氣。
口中這樣說著,董卓臉上露出絲絲冷笑,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怕人。
可以預見,事情結束,小天子的日子將會變得更加不好受……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啊,平日里一個個都不顯山不露水的,現在事情有了變化,一個個就都鉆出來了。”
劉成府邸這里,劉成臉上帶著一些笑容,在這里低語。
隨后望望外面,出聲道:“輿論已經發酵的差不多了,可以去辭官了。
這想要我交出兵權的人,可不少啊。”
他這樣說著,臉上帶著一些笑……
在小天子親自下場的第二天,劉成再次帶著虎符印綬這些,前去董卓那里辭官交兵權。
去的時候,天空陰沉沉的。
當著不少人的面,劉成再三請求交出兵符,董卓再三不允許。
直到劉成說出,若是不允許,他也不會再做事,將會返回家中,操持老本行,接著殺豬過活的話之后,董卓猶豫良久,才算是勉強同意。
但也只是收了他的虎符,以及征益大都督的印綬,衛將軍的印綬,并沒有收。
這一刻,從帶兵星夜趕往汜水關開始,劉成這個在董卓手下迅速崛起,脫穎而出的將領,徹底沒有了兵權。
“你接下來,你想要做什么?”
董卓詢問劉成。
劉成道:“一直都在忙碌,孫婿也累了,現在想要好好歇息一番。
長安城中過于紛亂,讓人心煩,孫婿想要前往藍田玉山,在那里過上一些清凈日子。”
董卓看看手邊放著的虎符,以及征益大都督的印綬,忽然覺得很是疲倦,伸手揮揮道:“好吧,就隨你吧,歇歇也好……”
劉成從的董卓府上出來,外面有雪花飄落。
“皇叔!”
一聲銀袍銀甲白披風,手中持著亮銀槍的趙云,快步迎了上來。
此時的他,似乎要與周圍的潔白,融為一體。
他的身上沾惹著一些雪,整個人顯得比較關切。
劉成沖著他,以及那五十跟著過來,在那里等待著他的虎豹騎親衛點點頭,開口道:“走吧。”
說著,親自解開青狐馬拴在石柱上的韁繩。
也沒有騎馬,就這樣牽著青狐馬,踩踏著積雪,一步一步的朝著前面行去。
趙云以及五十虎豹騎親衛,也沒有出聲說話,全部牽著自己的戰馬,跟在劉成背后,一步步的朝前走去,董卓府邸,距離他們越來越遠。
地上留下的足跡,朝著前方延伸。
彤云密布的天空中,雪花變大,紛紛揚揚落下,似乎想要將劉成他們留下來的足跡給遮蔽掉。
風雪之中,劉成一行人越走越遠,轉過街角,消失不見……
這一次,董卓沒有再親自相送,也沒有派遣人相送。
只是一個人,靜悄悄的坐在太師椅上,一言不發,面色顯得難看。
李儒則在劉成帶著趙云等人轉身離去的時候出現。
他沒有出聲喊住劉成,就這樣靜靜的站在董卓府邸前面,目送著劉成一行人離去。
等到他們一行人消失不見了蹤影,李儒也沒有離開,目光依舊注視著劉成等人離開的街角。
雪花簌簌而下,將他的頭發衣衫都給落白了……
李儒站在這里了好一陣兒,一直等到天上落下來的雪,將劉成他們離開時留下來的足跡給掩蓋了,他才顯得悵然的轉身。
也不抖落一下身子,就這樣帶著滿身的積雪返回了董卓府邸……
隨后有天子詔書頒布,說衛將軍劉皇叔,自愿交出兵權……
“哈哈哈……”
房間之中有人在笑,整個人看起來都分外的開懷。
“劉成啊劉成,你也有今天!”
另外一個地方,一個人圍著火爐,賞著雪景,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他手中端著一個酒碗,碗里面是加熱的酒。
小小的抿一口碗里面溫熱的酒,再看看那外面飄落的雪花,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整個人的心情,都非常的好。
酒喝到一半兒的時候,風雪之中出現了一個人,大踏步的朝著他這里而來。
這人身上穿著鎧甲,背后披著披風。
看起來腳步很急。
來到這里,都沒有抖落身上的積雪,直接就走到了房屋之中。
“阿爺,出大事了!
克德的兵權,真的被奪取了!”
他來到房屋里,一邊伸手用火爐烤手,一邊顯得著急的對這個上了一些年紀的人出聲說道。
“在昨天小天子突然出手,摻和此事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了。
不管小天子現在還有沒有權柄,但此時他出手摻和了,事情就必須這樣來……”
這人將自己的酒碗放下,一手拿起酒壺,一手拿起一只空了的酒碗,倒了半碗溫熱的酒,遞給自己的兒子,示意他喝點暖暖身子。
“真不該這樣做啊!
克德立下那樣大的功勞,才平定益州歸來不足兩個月,這樣會讓人心寒的!”
他端著酒碗喝了一口酒,顯得有些悶悶不樂,又帶著一些憂慮。
“沒事的,這次的事情,主要是出在天子身上……”
這人端著酒碗,小酌一口,出聲說道,帶著一點輕松……
一身鎧甲進來的人,沒有在房間之中待多久,將碗中那小半碗溫酒,給喝完之后,就將酒碗放下。
“我出去帶人盯著點長安城,免得出現什么亂子。
也需要再深挖放謠言的人,爭取將這些人給挖掘出來,一旦挖掘出來,就將他們給砍死!”
口中這樣說著,他就站起身,手扶在腰間的刀柄上,走進雪地里,大踏步的離去……
這人做在這里,看著自己兒子大踏步而去的背影,不由的搖頭笑笑,這傻孩子,是真沒有心眼,想的是真少啊!
看來,等一等自己需要與他說上幾句,提點提點他了。
不然,這傻孩子就要錯失大機緣了。
也幸好有自己在,不然的話,僅僅依靠這孩子,依照他的心性,到時間估計也撈不到多少東西。
以他的身份之尊貴,反而要與那劉成打下手,聽從劉成的命令了。
這成何體統!
他心里面這樣想著,帶著一些為兒子的擔憂。
不過,想起劉成已經沒有了兵權這個事情之后,他臉上就又重新浮現出笑容來。
最難的一步已經做出來了,今后只要自己兒子多爭氣,受益最多的,必定是自己兒子!
劉成沒有在這里,如果在這里的話,就會發現這父子二人他都認識……
“糊涂啊糊涂!怎么就能夠交出軍權呢?
這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一個敢交,一敢收!”
有人顯得痛心疾首。
“這時候交兵權容易,今后想要再擁有兵權,可就難了!”
“不行,我去找董卓去!讓他收回成命!
這軍權萬萬不能收!”
蔡邕也著急了。
之前的時候,他只覺得這是一些無稽之談的謠言,不會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畢竟克德不僅僅是自己的女婿,也是董卓的孫女婿。
不論是克德前去自請上交兵權,還是董卓的應對這些,在他看來,也不過是應對謠言的一些辦法而已。
不會真的有實質性的行動。
哪怕是昨天的時候,一直默默無聞的小天子,忽然間表態,通過一些辦法下場參與這個事情,他也不覺得董卓會對克德采取實質性的行動。
畢竟董卓一向無法無天,廢天子的事情都能夠做的出來,就更不要說是小天子的一些態度了。
若他是這種在意天子態度的人,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對于董卓,他還是很了解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并沒有前去找董卓說些什么。
哪成想,在今天就傳來了這樣勁爆的消息!
董卓居然真的允許克德交出兵權!
“……天子都下場了,長安城中,輿論洶洶,在這等情況下,我又能如何做?”
董卓望著蔡邕,顯得有些疲倦的說道。
這一次的事情,劉成等人做的非常隱秘,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知道,其余人都不知道。
蔡邕這個老丈人,劉成都沒有透露半點。
手下那些重要將領,劉成也只是告訴他們不必為自己擔憂,不可有太過激的舉動,風雨終究有過去的一天。
詳細的事情,以及事情的大概輪廓這些,都沒有給他們透露。
“太師你……”
蔡邕本來是想要說你董仲穎什么時候也變成了一個在意別人看法,在意天子看法的人了。
但想起天子乃是先帝骨血,代表著大漢的正統,就又將這些話給咽下了下去。
“看來我董卓這一段兒時間,是過溫和了,殺的人少了啊!”
董卓坐直身子這樣說道,語氣顯得有些森然。
這話聽得蔡邕一驚,本能就想要勸阻董卓少殺戮。
但一想起這一次被流言攻擊的人,乃是自己的克德好女婿,蔡邕就再一次將這話給忍了下去。
并且在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確實應該殺一些人了!”
董卓顯得意外的看了一眼蔡邕,然后對著蔡邕點點頭……
皇宮之類,小天子劉協,滿臉都是興奮之色,帶著一些成功的快樂。
對自己這抓到機會,是進行的致命一擊,他覺得非常滿意。
這舉動,不僅僅將劉成從董賊身邊給推走了,讓二人之間出現了裂痕。
如果操作的好的話,今后讓二賊打起來都不是不可能。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則是,他也好好的出了一口心中惡氣!
對于劉成以及董卓,他心里面都有氣,對董卓的怨恨大,對劉成的怨恨也不小。
主要就是劉成身為他親自認下的皇叔,在如今這種情況下,不僅僅不幫助自己,反而還一個勁的幫助董卓做事情!
這讓他對劉成的怨恨,在一定程度上,甚至于是超過了對董卓的怨恨。
其實,這就是為何親人之間,一起做事情容易發生一些爭端的原因所在了。
沒有什么親戚關系的人在一起共事,有些話能夠說得開。
不少事情,做起來覺得很天經地義。
但是一與親情攪合在一起,那事情就變得不太一樣了起來。
一些外人之間來做,很正常的事情,親人之間再去做,就容易生氣。
這就是明明劉協的傷害,都是董卓帶給他的,劉成這個皇叔,從來沒有針對過他,沒有給他帶來過直接傷害,但他心中對劉成的恨意,甚至于超過了對董卓恨意的主要原因所在。
他覺得,劉成是皇叔,擁有那樣強的力量,就是應該對自己好。
就是不能如同現在這般對待自己……
對二人,他忍耐已久,此時終于抓到機會,給二人來了一下狠的,他心中如何不高興?
只覺得心中無比的松快。
說不出來的舒服。
從他做上天子之后,還從來沒有如同現在這般舒爽過……
劉成這個在董卓跟前,紅的發紫的人物失勢了。
雖然他衛將軍的職位這些東西還在,但是,在長安許多人的眼中,他就是失勢了。
一個領兵的將領,現在失去了最為重要的兵權,這不是失勢是什么?
長安城中不少人,都在黑暗之中獰笑著,等著看劉成家中奴仆亂竄,徹底星散。
這些人中,有的人確確實實與劉成有仇,被劉成曾經無意的傷害過。
但是,里面的大多數,都與劉成沒有什么冤仇。
他們就是被劉成之前在短時間之內取得的大成就給刺激到了,嫉妒的雙目發紅。
此時劉成陡然失勢,墜落下去,哪怕是與他們沒有半分關系,與他們沒有什么好處,且墜落之后的高度,也遠比他們高,但這一樣阻擋不了他們心中的歡喜和興奮。
簡直比過大年的同時,又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媳婦都要開心!
有些時候,這人性就是這樣的復雜……
劉成回到府中,立刻召集家中奴仆,向他們宣布了自己被收去兵權,將要從長安這里離開,前往藍田玉山的消息。
告訴這些奴仆,想要離開的盡管離開,不必跟著他受牽連。
此時走,他心中理解,不會怨恨,還會給他們一些錢財。
劉成話落音,立刻跪了一地的人,不少人甚至于直接哭出聲來。
“皇叔對我等這般好,工錢遠比別的地方高,從未有過拖欠,說是在府上做奴仆,哪曾將我等當過奴仆?
皇叔此番有了難,我等若是離開,豈不是沒有良心?!”
有人跪地流淚說道。
這樣的言語,聽得其余人紛紛點頭。
劉成聞言笑道:“好,既然你們不愿走,那就都隨我到玉山去!”
第三天,劉成一行人,就冒著風雪出了長安城,一路往玉山而去。
這一回就叫做設計謀劉皇叔風雪離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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