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大動作下,楓葉的口碑不降反升,既贏得了市民的心,又給剛剛大出血的楓葉回了一些可觀的資金。
九十年代有人說國產跟外資搶占市場有兩大法寶?一個是民族情懷,另一個就是打價格戰,除出這兩大法寶再無優勢。
駱濤這次也是小小的利用了一下民眾對偽劣產品的不滿心理,加上強硬手段,擰轉了楓葉的公眾形象。
全國范圍內的打假行動,從三月初就沒再停過……
不過,這些都不是駱濤要關注的了,接下來的時光,他要養好了精神準備參加不休不止的幾大會議。
清晨的京城。
駱濤領著家里的小公主圍著后海轉了一圈,爺倆手拿著津門的狗不理包子就這么一路走一路吃。
“咳,這丫頭慢著點,見著我跑什么?你劉奶奶我又不吃你的。”
從棉花胡同過來,轉角就碰到了街道的劉大媽,她還是那么胖…富態,現在可是街道大主任,手里拿著一個小紅本本,上面又不知道記錄誰家有了難處?胡同里哪塊兒地方需要維修?
小丫頭見到她見跑,興許是她那與生俱來的官威嚇到了小丫頭。
駱濤提著包子準備上前問好,仔細一瞧,目光就是一亮,咳,這劉大媽也趕時髦啊!
“劉主任,您忙著呢?”
駱濤有錢歸有錢,有名歸有名,在胡同里兒住著,這禮兒還是要講的。
現在的他可不是年輕那會兒沒名望,沒錢途,可以瞎胡鬧。
劉大媽回過頭,下巴一翹,駱濤瞬間明白意思,“咳,孩子沒見過什么大領導,害怕。”
她小眼一撇,“濤子,你是埋汰大媽呢吧?”
嘴角似動非動,從話里都能聽出來京城人的“懶”。
但她的嘴忒快,不給駱濤墊話的功夫,就又來了一句,“大領導?你見過那個大領導到胡同里轉的。”
簡簡單單兩句就十分準確無誤的透露出京城人的大智慧。
駱濤本就是想恭維一下她,沒想到居然遭到了這么大的反彈,心里有苦說不出,只能怪脂肪太厚。
陪笑著又說了兩句好話,才給掩了過去。
這時小丫頭也滴溜溜的跑到了家門口。
駱濤就陪著這劉大媽多聊了會天。
“劉主任,您這身衣服不錯啊!哪買的?回頭我也給我媽買一身去。”
她緊了緊身上穿的西裝,怎么緊都扣不上那特意留的單排一粒扣。
談到這衣服,她興致頗高,還特意指了指身上西裝,“這兒啊,咳,工作裝,以后啊每天都要穿,煩死了。
這衣服本來看著挺洋氣的,這兒一到身上就顯得吧土不拉幾,我是不愛穿。”
她手還抻抻了,好展示著她的富態的身材。
駱濤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了笑,“您穿著一點都不土,我看著就是精神,時髦,洋氣。”
她眉開眼笑,“是嗎?那有時間也給你媽買一件,不貴,百貨商店哪兒六十八,去秀水街四十就能買。”
又拉著駱濤,往墻邊靠了靠,小聲說:“你小子現在還不知道呢吧?”
“什么事?”駱濤有點納悶,這劉大媽的消息什么時候比自己還靈通。
她一聽就用手指了指駱濤,“你小子還代表呢,就沒聽說現在各大單位要換制服的事。”
劉大媽說的駱濤還真不知道,態度就更虔誠,“您老給說說?”
“哦,謝謝您嘞!您要是不說,我還真不知道,這么著到家喝杯水再走。”
劉大媽說換制服的事,就是上面為了支持國字號服裝行業,實行的一個救濟手段,讓各大單位購買西裝當工作裝。
這也沒有什么大事,這事駱濤上輩子就碰到了,不但工作裝是西裝,過年過節的福利都是西裝還有領帶呢。
劉大媽好心告訴駱濤,是因為她以為這是一個商機,殊不知這是一個分配任務。
消息雖然沒用,但也是劉大媽的一片好心,到家喝杯水感謝一下也實屬應該。
“不了,下回。我這兒還要去孫老實那兒,他家的屋頂又漏了。”
看著她為人民群眾財產生命著急的模樣,讓駱濤知道了這就是一位優秀的基層工作者,這就是西城的大媽代表。
“喲,這事兒可耽誤不得,那什么時候您什么時候有空了就家里去。”
“哎!這包子不錯哈。”臨走,臨走她來了這么一句,這不是難為人嗎?
駱濤本著好街坊,好居民,很是大方的拿了兩個包子給她,讓她嘗一嘗好不好吃?
劉大媽也是知禮的人,這嘴再饞,臉皮再厚,也不能全接了,她很是爽快的拿了一個。
也不避人,張開血盆大口就咬了一口,“嚯!肉餡的,從老張那兒買的吧!”
這就讓駱濤意外了,劉大媽這嘴也是開過光的吧!只嘗了一口就知道從哪里買的,這本事了不得。
“行家兒您呢。”
她擺了擺手,“談不上,這片兒就他家肉里放木耳。”
咳!這又是個好吃嘴兒。
兩個個又聊了幾句,當再一次她想起孫老實家里屋漏,這才和駱濤告別。
孫老實家是在護國寺東巷,居住的是公租房,每月向房管所交房租,這修修補補的事就不屬于個人了,房屋要是出現了問題,就應該找房管所。
由于房管所也不是什么大衙門,他們的修補工作一直都是奉行著小修小補,不可能一勞永逸。
這劉大媽去管,說明兩家又吵了起來,這種事兒在京城這上千條的胡同巷里屢見不鮮,每天都會發生。
回到家,老娘蘇桂蘭就訓著駱濤幾句。
“你這是吃飽了才回來的?”接過駱濤買回來早餐。
“老佛爺,那敢啊我,我就是不吃也不敢耽誤您老人家的飯點,您看您老要的油餅和驢打滾兒,我可都給您老買來了。”駱濤嬉皮笑臉,指了指袋子里的早點。
蘇桂蘭見自己吩咐的事都給辦了,也沒什么說的。
駱濤又道:“之所以慢小丫頭一步,在胡同口遇到了劉大媽就和她多聊了幾句。”
這時一家人都坐好了,準備吃早點。
“哦?她個大主任還有閑時間和你聊天。”老娘蘇桂蘭說這話就是出于生氣了。
現在社會風氣一改,街道社區當時臨時組建的小腳偵緝隊的作用就顯得小了些,現在沒被解散,也是為了發揮余熱。
老娘蘇桂蘭她們也就閑了下來,這群老太太可不能閑,由于現在還沒有廣場舞,這一閑她們不是去后海,地壇不要錢的地方練氣功(現在的公園要門票),那就是嗑著瓜子扯閑篇。
這扯閑篇有時候就會出現比較,這一比較吧,她就容易不服氣。
一不服氣,她們就會拌幾句嘴,她們又都是街道里有頭有臉的,服軟那是不可能的,就這么紅著臉。
對于她們老姐妹之間的事情,駱濤是沒本事去處理,要是自作多情做了,她們可能還會齊聲來一句:“你哪只眼看見我們姐倆兒紅臉了。”
這就是一輩人,一輩子的相處之道。
駱濤也不好接她的話說,“媽,我和您說今兒我碰到劉大媽,您猜我看到了什么?”
咝溜!
駱濤抱著碗先來了一口白嫩的大米粥。
蘇桂蘭嚼著油餅,對此興趣缺缺道:“她除了一整天拿個小紅本本,走東家去西家的,她還能干什么?”
“媽,那您就有點小看我劉大媽了,今兒她忒時髦,上身穿一西裝,不過沒打領帶。”
“喲,是嗎?這又鬧的哪一出?”蘇桂蘭撕著油餅喂小丫頭,有點看熱鬧的嫌疑。
駱濤劈哩叭啦說了一遍前因后果,“說是京城各大用人單位,不論工種階級都穿西裝。”
“這不是瞎搞嘛!這飯剛吃飽才幾天啊就追求這些了,穿西裝那能甩干膀子干活。”蘇桂蘭無情的打擊道。
“上面怎么說,咱們就怎么做,我看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再說了咱們都退休了,這事跟我們又沒有太大的關系?”駱少逸吃好飯,拿手帕一擦了一下嘴,才開口說道。
“我不就是在家說說嘛,……就老劉那身段穿西裝可是夠難為她的。”
這鼎食之家也難免會有些大俗特俗的東西。
子曰:爛泥扶不上墻也,俗圈杰出的代表。
幾日之后京城的街頭巷尾,隨處可見穿西裝的師傅們。
三月底到四月下旬,駱濤就一直在各大會議里浸泡。
會議那是一個接著一個,每次就舉個手,就這樣駱濤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腦袋都變大了。
要不是那幾句朦朧詩給予快速洗滌,駱濤這身軀體絕對會被會議給掠了去。
朦朧詩出現的很早,但興盛之期也就是這幾年,特別是這兩年大環境的寬松,朦朧詩人一個又一個走到了前臺,他們被文藝青年追捧著,頭頂也戴著一頂又一頂桂冠。
今年初容先生被美聯邦的《幸福》雜志評選全球50位最引人注目的企業家,隨后國內媒體大肆渲染了“企業家”這三個字,順道又把國內第一個自稱自己是企業家的駱濤夸了一遍。
剛開完了全部會議,正處于疲憊的駱濤,又不得不抽出時間來應對這件意料之外的事。
4月,駱濤第一次在全國的大報上看到了關于川省正在養鵪鶉的劉家兄弟的消息。
天氣轉暖,家里的老太太就喜歡帶著小丫頭出去轉轉,今兒回來一進門把菜籃子一放,就跟未出門的駱濤嘮叨了幾句,“這錢可是越印越大,但也是越印不禁花,就這雞蛋。”
她拿出來一個對著太陽,“這一斤又上漲了二毛錢,漲價就算了,現在還不給照,柜臺那姑娘兒一副愛要不要勁,看著就來氣。”
蘇桂蘭說照雞蛋這是老規矩,計劃市場的時候,去供銷店買雞蛋,有一個專門照雞蛋的工具。
上面有幾排雞蛋形狀大小的圓形眼兒,這是分大小。
下面有燈照著,這么是為了分辨雞蛋好壞。
改革開放之初,我們國家實行價格雙軌制,由于這兩年經濟較發展,這個經濟規則已經不漸漸能承擔國內快速發展的經濟市場。
最近開會就在討論這個事,物價要不要再一次調整,讓駱濤沒想到的是這上面沒動手,下面就開始干了。
對于物價調整這事,駱濤做為重生者他是知道88年物價闖關失敗了,就算知道結果。
駱濤也不會對此發什么聲音,主要是因為他不懂,自然不會跟著瞎裹亂。
月底的時候發行了第四套人民錢,面額也由原來的大團結,變成了由老大老二老九組合的圖案1980版的50元。
至于一百的面額到1988年才會發行。
“媽,不就是雞蛋上漲了二毛錢嗎,您老也沒有這個必要生氣。至于那脾氣不好的服務同志,您老也不要放在心上,老傳統她們就沒有變過,您老又不是不知道。”駱濤寬慰著老娘幾句。
她認真仔細數著她花布包的零錢,看著駱濤出來,很是利索的掀起外套放里面那件衣服的夾層里,完事,拍了拍外套。
坐在石凳上,從菜籃子里拿出小蔥剝,一邊干活一邊說著話,“嘿!你說的倒是輕巧,有錢也不能這么造。”
她見小丫頭調皮要玩菜籃子里的雞蛋,手輕輕打了一下她的手背,臉一板,“去別在這兒鬧人,到那邊跟石榴玩兒去,中午兒奶奶給你做炸醬面吃。”
小丫頭調皮不成,只好撅著嘴跑去煩趴在正房臺階上曬太陽的石榴。
蘇桂蘭又說道:“對了,你去開會的時候,就沒跟領導反應反應這事兒?”
駱濤也坐下陪著她摘菜,知道這物價漲大家都抱怨,可這事兒不是抱怨就能完事的,“媽,這事兒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這是大事。
說小了關乎著民生大計,說大了這事能決定未來的走向……”
蘇桂蘭聽的一臉不信,指著買回來的菜,“就這兒,有這么嚴重?”
“太有了,咳,我和您老說這個干嘛。”駱濤把剝好的蔥望石桌上一丟,“您老以后千萬不要為了這事兒生氣,不值當的,我估摸著以后還要漲。”
一聽物價還要漲,老娘蘇桂蘭立馬就不淡定了,大聲道:“什么?還要漲,乖乖。
就今兒我從口袋里掏這個錢,心都跟著滴血。
還漲,以后我不吃了。”
駱濤聽君一席話,苦笑不得亦。
心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