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趙導演的電話,駱濤便獨坐書房,開始認真地思索起來,這個突然的春晚邀請背后代表著什么意思?
這里面就是單純的春晚節目組的意思?還是另有深意?
要是另有深意,為什么自己沒有提前獲得風聲?
這事越想越廢腦細胞。
如今的局勢讓駱濤越來越不敢邁步,也越來越不敢想,接觸的越多,明白的也就越多。
前一陣子開會的時候,駱濤就隱隱感覺風向不太一樣,微微有點冷,比冬風吹的還讓人不禁直打寒戰。
結合前世所了解的情況來推測,便明白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大概其就是私人企業的第一個寒冬即將到來。
記憶里的一九八九年,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都極為不平靜,局勢讓人異常擔憂。
國際上的局勢出現水火兩重天,東亞的經濟被披著天使翅膀的惡魔用神奇的魔力給帶飛,歐洲大陸那邊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很多人還不知是福是禍。
而國內則迎來了自改革開放以來的經濟寒冬,經濟不進還退,所有企業都受到這波寒流的影響,變得蕭條了起來。
自家這剛剛從西昌蔬菜基地被偷事件中掙脫出來,還沒有坐下來認真學習總結教訓,這就接到了春晚的邀請,也不知道是禍是福?
西昌蔬菜基地被偷事件,看似是一件很正常的違法犯罪行為,但在某些因素的推波助瀾下,又受當下內部環境的影響,這次事件就變的很不一般。
自物價失敗,民眾心態嚴重失衡,大家已經對二道販子那是痛恨不已。
現在得知這些人又對大家每日所需的蔬菜下手,結果可想而知,他們自然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社會上對此事的輿論也很大。
言論也非常彪悍,那是能動手絕不動嘴。
從嚴處理處理孫光明等人,這很符合大家的心理訴求。
從這件事可以看出大家對二道販子和私人企業的感觀很惡劣,從這幾日的報道中也可以窺見一絲端倪。
最讓人不理解的是,一直行善,而且還是本次事件受害人的他,在風評上居然也受到了一些沖擊。
他們指責駱濤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是個體戶協會的名譽會長。
面對這個理由,駱濤也是無話可說。
在他們的理智被憤怒占領大腦的時候,單靠解釋是解釋不清楚的。
他們已經分不清個體戶和二道販子最大區別,最簡單的區別就是一個依法要交稅,另外一個不需要交稅。
二道販子就是游蕩社會上的散兵游勇,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都是玩空手道的人才。
當然去年出現的問題,這也不是一幫二道販子能掀起的浪,這里面有很多利益糾纏在其中。
但大家只對二道販子和私人經營的單位表現出了不滿。
身處在這個激烈變革的環境下,每走一步都務必小心謹慎,同時,每向前走一步都格外的艱難。
以前的駱濤沒有這樣感覺,可隨著地位的攀升,才漸漸感受到做事的時候會產生出無力之感。
駱濤權衡再三,決定給徐老打個電話詢問一下。
“趙導演,真不好意思,還勞您跑一趟,……經您這么一說,我也沒有什么顧慮了,既然要我代表全國私營企業參加今年的春晚,……”
昨兒個在給徐老通過電話之后,從他那里了解到幾句不為人知的事情。
知道參加春晚不會出現什么問題,他那顆懸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這不聽春晚趙導演介紹了一下,駱濤二話不說就同意了下來。
“那實在太好了,今年春晚有您的參與,一定會讓更多人知道中國私營企業家的風采,……實不瞞您,今年我們在籌備這屆春晚的時候,在內部我們有一個小調查。
大家都很希望能在春晚的舞臺上看到您,呼聲非常的很高。”
駱濤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對于他說的那個內部調查更是不知道真假?
花花轎子眾人抬,駱濤略為謙虛了一下,也加入到這個只有兩人的夸夸群。
兩人在茶樓開始互相吹捧了起來。
正事三分鐘,瑣事一頓飯。
在商定好上春晚的事之后,駱濤又回歸到了往日平靜的生活。
“你這個人真是的,有好事就知道自己享受,昨兒個不是跟你說過么,今兒個見到人家趙導演,問一下能不能帶家屬去,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說忘就給忘了。”
朱霖很生氣,此時的她就如一壺沸騰的開水,看她那對鳳目就知道火氣不小。
當知道春晚向駱濤發出了邀請,她就一直惦記著這件事,可現在駱濤居然給他忘記了,這就讓人不能忍。
“什么叫我有好事就知道自己享受,別忘了87年《西游記》劇組搞齊天樂晚會,你可也沒有帶上我們,要說犯了這個人享受主義,也是你開的頭,我只是有樣學樣。”
駱濤一邊看著今日的報紙,了解一下大家對現在環境的看法,一邊笑著同朱霖打趣。
被駱濤拿話這么一懟,朱霖也沒有了先前的火氣,“德性,一個大男人跟我個弱女子還較起了勁兒,有意思阿?”
“哈哈哈!”起身把手上看完的報紙放回報紙架上,再取一份經濟報看。
“你看你,這么說就很雙標了,一面講著男女平等,一面又要男士謙讓女士,這就不對了哈。”
閑來無事,陪媳婦扯些閑篇也屬于正經事。
“怎么,男人謙讓女人這不是應該的嗎?女人和孩子在社會上屬于弱勢群體,是需要大家愛護的群體,這個你總得承認吧?”
坐下的駱濤笑了笑,不去辯解自己說過的話。
而是把話題轉回來,“在家看春晚可比去現場自在,咱就別去湊這個熱鬧了。再者我是代表全國私營企業主,這也算是有任務在身,…………”
一聽駱濤這般解釋,朱霖沒好氣的說:“你真當我想去吶,大冷天我才不想受那個苦。
這不是這陣子不是看你挺忙的,逗逗悶子,怎么還認真起來了。”
這陣子外界對駱濤的誤解,一家人都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朱霖和小丫頭就專門負責陪著駱濤解悶。
又小聲道:“不過,咱媽倒是想去春晚現場看一看。”
咳!這話倒是提醒了駱濤,趕緊扭轉身子回頭看著朱霖說:“回頭咱媽問你,你就說參加春晚的嘉賓不準帶家屬,這事別說漏了。”
他可不想老娘蘇桂蘭拿這事對他耳提面命。
“這事用不著你操心,你還是好好想一想到時候是穿西裝?還是中山裝參加為好?”
有朱霖這句話,這后院那就不需要駱濤多操心。對于選擇穿什么服裝參加春晚?這倒是讓駱濤犯了一點難。
想了一會兒,覺得這事對他來說還真有一點難度,眉頭展開收緊,看了看朱霖,笑著道:“這事你看著辦。”
一個有家室的男人,外人可以透過他平時的穿衣打扮,從而知曉女主人的衣品和她對生活的態度。
女人是男人的學校,男人同時也是女人的小白鼠,兩者都是在彼此互相改造。
“就你會取巧。”
“咳,都是夫人教育的好。”
這就是兩口子最平常相處的狀態。
兩天后,剛過了臘八節,二梅兩口子還有梁超便提著大包小包開始往家趕。
“二梅、柱子,回去代我們一家向你們家里長輩,還有孩子們問好,……京城到豫南路途可不近,中間還需要換乘,路上可不平靜,你們兩口子多留點心,沒到家之前千萬別放松了警惕性。”
臨走前朱霖做為一家人的代表,好是一番叮囑著他們兩口子。
去年由于整頓,一些項目落馬,不光位于城市的小型企業受到沖擊,鄉鎮企業同樣受到的沖擊可能還更加嚴重。
這樣以來就會有大量人員失業,這些人大沒有了工作,不是成了盲流就是成了流氓。
滋攏著公共正常秩序。
現在這個還不是很嚴重,但駱濤從其他渠道獲知,這個問題還會繼續加重。
“哎!朱老師您放心吧,這個道理俺們知道,錢都讓俺們藏了起來……俺們昨兒晚都商量好了,黑上柱子守,白天俺來守,一秒鐘也不會讓這些包離開俺們的眼。”
二梅很樸實的回答道,連藏錢的地方都說了出來,他們兩口子為了提防火車上被偷,把掙來的錢縫進了厚棉襖里(受西昌蔬菜基地被偷影響,他們高度重視)。
他們兩口子今年除了二梅在駱家干活能拿到兩千多,二柱那邊今年建筑隊幾乎沒有閑著,他差不多也能掙個兩千塊。
由于兩邊都是管吃管住,衣服鞋子也都是免費,他們一年到頭幾乎花費不了幾個錢。
他們一年下來也存了不少錢,一年掙的錢就能蓋幾間大瓦房。
兩口子也很聰明,在京城辦了存折,大錢都存了進去,他們也不敢帶著身上,回家之前寄存在朱霖那里,只帶了少量的現金回家。
經過一年多的接觸,他們對駱濤一家人十分信服,一點不擔心朱霖會昧下他們兩口子那點小錢。
“二梅,你啊你,嘴一點不嚴。……在這兒說可以,坐上了火車千萬管好自己嘴。”
“哎,俺知道了蘇老師,您老放心吧,坐上了火車,俺不跟陌生人說話。”
交代好了二梅他們兩口子,駱濤又和梁超說了幾句。
“路上多注意安全,同樣代我們一家給家里問個好……這是我舅他們給孩子買的玩具,這個您可不能拒絕,不然我可沒法跟他老人家交待。”
男人之間的談話就非常簡單,盡量多上干貨。
這次他倒沒有拒絕,欣然接受了。
“謝謝,還請駱先生您代為轉告老首長,謝謝他和嫂子給孩子買的禮物。”
“話兒我一定帶到。”
眾人又聊了一會兒,直到徐樂來喊,三人才提著大包小包離開京城。
家里一下子少了兩個人,一時間還真覺得有些不同。
小丫頭對此最為敏感,“媽媽,二梅阿姨和超子叔叔他們回家,還回不回來了?”
“當然會回來啊!因為馬上就要過新年,他們也想念家里的小弟弟小妹妹們,………”
一聽到小弟弟小妹妹,小丫頭好像找到了新大陸,很是好奇,她自己也十分想有個弟弟妹妹。
“他們家里也有小弟弟小妹妹?那他們怎么不帶來讓我看看。”
這就是傳說中狗見了都煩的年齡,人家的小弟弟小妹妹,憑什么要帶來給你看看。
朱霖一時無語,不知道怎么回她。
她一見朱霖遲疑,立馬嗅到欺騙的味道。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您是不是又騙我了?”撇著嘴,很委屈的問。
朱霖被她委屈的小模樣給逗樂了,“媽媽什么時候騙過你,他們的家離我們這兒很遠很遠…”
“那是多遠?”
“呃……
只有你長大了才能去的地方,你說有多遠?”
小丫頭思索了一下,伸開自己的雙臂,斬釘截鐵道:“這么遠。”
朱霖也不再繼續糾正她,點了點頭。
“差不多就這么遠,……小弟弟小妹妹們太小了不能來,等他們長大了,就會跟著叔叔和阿姨來京城,到我們家里陪你玩,到時候你歡迎不歡迎他們來啊?”
“我當然歡迎他們了,可……是現在我有點等不及。”
“為什么?”
“因為我怕我長大了,他們還沒有來,我就不需要別人陪我玩了。”
這思維方式絕對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這孩子一天天都琢磨什么啊。
朱霖是真的不想繼續和自家這話嘮閨女聊,便直接打發她去找奶奶。
小年剛過,這京城的年味那是越來越濃,大街小巷也開始變的熱鬧非凡。
處處都透著新年新氣象,大家也都不約而同努力忘卻去年一年的傷痛,迎接新一輪朝陽迸射出來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