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仿佛過了很久。
韓青檸的精力依舊旺盛,沉醉其中。
這一夜,她在深海里玩起了抓魚,抓深海魚,這其實是這次下海科研人員的目的。
不過,也只是抓。
對于韓青檸這種小女人而言,深海捕魚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是她以前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全新感受,尤其陳安和還陪在身邊,更是讓她樂在其中,船艙內笑聲不斷。
深海捕魚很難。
不像淺海捕魚只需要撒一張漁網就行,在這里深海魚是不能直接送進船艙的。
魚會死。
船艙和海里的壓強差別極大,一下子進入到低壓強區域,深海魚承受不住水壓的巨大變化,會直接死亡。
以前不少科研人員想把深海魚帶出海洋進行研究,但無一例外,在潛水器上潛的過程中就全部死亡了。
這次捕魚用的是類似膠囊的高科技漁網,一旦捕獲膠囊網會直接聚合,在送進船艙的時候會不斷調整壓強,讓膠囊內的壓強始終處于深海魚適應的狀況。
整個過程枯燥而繁瑣。
膠囊網的面積并不大,而深海魚個體又很小,捕捉難度很大,一般數十次才能成功一次,這也是韓青檸能一直抓魚的原因。
即便他們做了充分準備,捕捉效果依舊不好。
很多深海魚一進來就直接死亡了。
捕捉過程足足持續了近十個小時,捕捉到的活魚只有七八條,有兩三種類型,不過,眾科研人員已經很滿意了。
他們這一次見到了鯨落。
也成功的捕捉到了深海魚,如果不出意外,應該能夠順利帶到陸地,這已經是一次十分成功的水下作業了。
眾人準備返回了。
臨行前,眾人依依不舍的看了眼不遠處的鯨落,上面已經重新依附起了大量貝類和深海魚等深海生物,點點亮光將鯨魚原本的軀體一點點顯現。
偉岸。
寬廣又帶著幾分凄美。
“生于海,葬于海,這或許就是鯨最好的歸宿吧。”
潛水器緩緩上升。
徹夜未眠,韓青檸已經乏了。
她靠在陳安和肩膀上,手掌緊緊握住陳安和的手,臉上掛著幸福和甜蜜的笑容。
陳安和保持著這個姿態。
雙眼平靜的望著幽暗的深海。
入了深海,才知道生命的渺小,也才知道生命的可貴,也才更能了解到生命的偉大。
潛水器上升的并不快。
而在爪哇島附近,一架直升飛機已經停在了平地上,盧卡等人一臉好奇的坐在巖石上,不時望向水面,顯得心不在焉。
盧卡嘟囔道:
“去深海,還是下幾千米那種。”
“這才是探險。”
“也不知道陳先生他們在海里看到了什么,我以前看那些深海紀錄片,深海里的魚都是會發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聽說深海里的魚營養價值很高,也不知道陳先生他們會不會抓幾只上來讓我們也嘗嘗鮮。”
“這可是真正的海魚。”
“無污染。”
“純天然!”
“像是近海的那些海魚一斤都要三四百元,這種深海魚價格應該會更貴,我覺得陳先生以后應該可以弄一下相關的產業,一定能大賺一筆。”
盧卡在一旁不斷叨絮著。
雙眼不時的看向海面,眼中充滿了憧憬和好奇。
龐建生跟齊志強對視幾眼,搖了搖頭。
以前都說外國人不怕死,他們現在是真體會到了,盧卡滿腦子都是想著下海,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下海的危險性。
那可是深海。
距離陸地足有上千米。
一旦出問題,就算上面有心相救,也無力援救,而且海里情況變幻莫測,等到潛水器自然浮上來,都不知道是多少天之后,別說救人了,還能有個人樣都不錯了。
去深海,可是需要很大勇氣。
在知道陳安和想去深海,去看海底風光時,兩人都被嚇了一跳,他們自認膽子不小,但也從來沒有想過去深海。
陳安和一個頂級富人,竟敢去冒險,他們只能默默豎個大拇指。
他們自愧不如。
這些年航天技術是突飛猛進,但下海的技術卻有些停滯,甚至很少受到外界關注了。
但兩者的危險程度是一樣的。
星辰大海。
人類注定要踏上的征途!
就在盧卡還在嘮叨的時候,海面突然起了波瀾。
浪潮越來越大,越來越洶涌。
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水面躍出來,盧卡等人心神一凜,往岸邊退了退,雙眼緊緊的盯著海面,目不轉睛。
百米遠處。
一個龐大白影從水面浮現。
這是一個大白殼子,足有六七米長寬,出水很急,在其四周翻起滾滾浪潮。
“這就是潛水器嗎?”
“真白!”
盧卡下意識道。
龐建生拍了他腦袋一下,沒好氣道:“別在這里嘮叨了,快點把船開過去,陳先生他們在海里呆了這么久,估計憋壞了。”
盧卡翻了個白眼。
他雖然有心吐槽,但這明顯不是吐槽的時候,直接往水里一跳,開著停在一旁的沖鋒艇駛了過去。
當他到達時,陳安和跟韓青檸剛從船艙內出來,手里拎著幾條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深海魚。
陳安和對里面的船員表示感謝。
船員笑著回應了一聲。
不過。
陳安和也沒有再多打擾他們,帶著韓青檸去到了沖鋒艇,把魚往后備箱一扔,直接叫盧卡開船。
而后直接坐上直升飛機返航。
經過三四個小時的航行,陳安和一行人重新回到了伊利撒白上,天色已經再次暗了下來。
船上的人天亮時都離開了。
偌大的船上現在只有不到四五十人,顯得格外安靜。
不眠不休兩天一夜,即便是陳安和都有點扛不住了在回到船上之后,簡單洗漱了一下,抱著韓青檸睡了過去。
盧卡等人也沒有打擾。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那幾條深海魚。
滿眼好奇。
盧卡用手指撥了撥已經死翹翹的深海魚。
嘀咕道:
“這深海魚怎么看起來這么別扭呢,深海不是沒有光嗎,怎么眼這么大,還有這嘴,跟身體都不成比例。”
“也不知道這東西好不好吃。”
“生吃行不行。”
龐建生聽到這話,翻了個白眼。
不過,他也下意識的看了看這深海魚,有點蠢蠢欲動,他其實吃過不少海鮮,但海底幾千米的魚的確沒吃過。
但聽說味道不錯。
“這魚摸起來很軟。”蘇冰怡道。
這時,盧卡嘿嘿一笑。
解釋道:
“我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剛才去查了一下,深海魚為什么會這么軟,是為了避免皮膚跟海水對峙,盡可能的減少身上承受的壓強。”
“你們應該知道,這魚生活在海底幾千米,那壓強是可以瞬間壓死人的,這魚這么小,能活下去,一定有獨特之道,而這魚身就很不一般,很柔軟,吃起來一定很Q彈。”
“深海魚跟一般的魚不一樣,它上面的蛋白質體積更小,數量更多,脂肪很少,吃了對身體很好,而且這上面的磷脂大多由不飽和脂肪酸構建的,能夠被人體充分吸收。”
“健腦益腦!”
“我來給你們科普一下,吃深海魚的好處。”
盧卡也不裝了。
把手機掏出來,認真的讀了起來,顯然他對這深海魚很有食欲。
這東西大補!
聽著盧卡的話,眾人眉頭一跳。
他們自然聽得出盧卡的想法,他想把這些魚吃了,不過,他們也不得不承認,盧卡說的很有吸引力。
這是陳安和的魚。
陳安和沒開口,也沒人敢動。
盧卡顯然知道這點,滿眼覬覦的收回目光,把這幾條魚扔到了冰箱里冷藏起來。
半夜無話。
陳安和并沒有睡太久。
在天色趨于全黑時醒了過來,昏昏沉沉的洗了把臉,出了房間,順著走廊,一直到了最頂層的加班。
伊利撒白號是數千噸重的大型豪華郵輪。
有好幾層甲板。
此時天色已晚,微涼的海風吹拂著,讓人不由精神一震,其他人要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要么就在大廳里喝酒。
甲板上很空蕩。
陳安和打了個哈欠。
他雙手插兜,立在欄桿前,看著遠處海岸線上的星星,那是維多利亞港映射過來的燈光,不過離岸有點遠,看的并不真切。
只感覺是閃爍的星星。
在甲板上吹了一會冷風,陳安和也徹底清醒過來,他摸了摸肚子,已經有點干癟了。
他是被餓醒的。
前面在潛水器里的確吃了東西,但里面的東西不好吃,他吃的很少,回來又是一路奔波,精神疲倦,一到船上就直接昏睡過去,在深度睡眠睡了兩個小時之后,他就醒了過來。
再給船上的廚師吩咐了做點夜宵之后,為了不吵醒韓青檸,他就直接來甲板吹風了。
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了。
風微涼。
陳安和估摸著時間,判斷廚師的飯菜已經做好了,正準備回自己的客房時,甲板上突然多出了一個倩影。
“你還在?”
看到這人,陳安和有點意外。
胡夢溪神色有點拘謹,但還是保持著一定的鎮定,開口道:“我想問你一下事情。”
陳安和轉過身,面色微笑道:
“問吧。”
“我這個人還是很好說話的,畢竟同學一場,我還是很會照顧老同學的情緒,不會讓你張不開口的。”
胡夢溪點點頭。
有些問題,她一直都想問。
其他人或許對陳安和了解不多,但她認識陳安和很早,知道陳安和以前是什么情況,所以她才對這一切感到這么震驚意外和茫然。
以前的陳安和,雖然自信,但家境一般。
現在的陳安和,完全是脫胎換骨,氣質超群,他身上有著一股傲氣,港都叱咤風云的榮家,他都完全不放在眼里。
這個變化太大了!
大到胡夢溪有點不敢相信。
“你真的是陳安和嗎?”胡夢溪盯著陳安和,迷茫道。
陳安和眼皮一跳。
這什么問題?
他不是陳安和,還能是誰?
“我變化很大嗎?”陳安和道。
胡夢溪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遲疑道:“是又不是,你看起來變化不大,但實際變化很大。”
“要不是我認識你,我甚至會懷疑是兩個人。”
胡夢溪如實說了出來。
在她的記憶里,陳安和還是江南那個很斯文儒雅的少年,但現在這個青年,卻一躍成為了江南首富,更是壓的榮家主動斷臂求生,這巨大的反差,怎么能讓她不驚嘆。
陳安和一時失笑。
感嘆道:
“那說明你對我了解不深。”
“我還是以前那個我,但人都是會成長的,只不過每個人成長的速度不一樣,而你的眼光沒有跟上我成長的速度。”
“僅此而已!”
胡夢溪若有所思。
陳安和繼續道:“我們從高中畢業后應該沒有見過面吧?”
胡夢溪點頭。
“我大學的時候可是學校的學霸。”陳安和笑著道:“只不過大學畢業后,我沒有去找工作,而是選擇了遠游。”
“三年!”
“我在三年里去了三百個城市!”
胡夢溪雙眼猛的瞪大。
“這怎么可能?”
“那不是三四天就要去個城市?身體怎么可能吃得消。”
陳安和聳聳肩。
“但的確是這樣。”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閱人無數,這或許就是我在那三年唯一的收獲。”
陳安和頓了頓,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你沒有聽說過我,只是因為我以往做事比較低調,但如果你認真打聽,一定可以在國內聽到很多有關我的消息。”
“我其實在上層圈子很有名!”
胡夢溪看了陳安和一眼,眼中露出一抹驚疑。
她不相信陳安和說的三年三百城。
但她相信陳安和這三年真的去過很多地方、認識了很多人,不然他不可能在國外建立起這么龐大的商業帝國。
但時間只有三年。
能夠達到這個成就,已經非常驚人了。
她已經半只腳踏入商業圈了,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要不是親身經歷,她甚至都不會相信。
也難以相信。
場中一下子安靜下來。
風靜靜的吹。
突然一道慌亂聲從過道傳來。
打破了夜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