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軼首次進入冠級特異區時并非沒有在神廟內停留。
他們在發現船票憑證的存在后,在等待的時間里,專門用半天時間對神廟進行觀察和大范圍的搜索,希望能尋找到一些有價值的物品。
畢竟是整座城市內最大的神廟,里邊存放一些奇物很正常。
事實也確實如此,探險隊在神廟內發現了不少有價值的物品,只是如今都隨著之前那批人受困于封印地而難以取出,鄭軼等人逃離時也沒能將它們帶出來。
然而有一點可以肯定,在神廟停留的時間內,鄭軼從沒有聽到當下一刻不停的神秘音樂,更沒有看見過這種由黑色剪影組成的隊伍。
是的。
通過這些人的行動,鄭軼和徐玖都意識到他們應該是為了進行某個儀式而出現在此處。
因為這些黑色剪影看上去專注于自己的行動,對外界沒有什么反應,所以徐玖快步從隊伍后方來到最前端手捧著黃金大碗的人身邊,仔細觀察著這件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器具。
說是黃金大碗,實際上更像是一座特殊的鼎具。
徐玖在黑影捧著的底部發現了三個頗為短小的鼎足,視線上移,這碗的表層鐫刻著繁復的花紋,大部分是徐玖看不懂的咒文,只有一小部分是徐玖熟悉的,那就是正對著祭壇的那一面上的帆船!
果然是跟那艘船有關系的......目光下意思的再投向穹頂,徐玖心下不由得浮現出疑問。
鄭軼等人上回過來的時候拿到了船只憑證,卻沒有碰見這些黑影,如果說他們確實是制造憑證的關鍵,那么究竟是儀式變了,還是鄭軼等人上次來時根本沒有看見他們?
從走廊到神廟正殿,黃金大碗里頭蒸騰而起的熱氣一刻不停,徐玖仗著身高望向碗里頭卻發現什么都沒有,那些熱氣仿佛是憑空產生。
“待會兒注意他手里的碗,我沒見過船票憑證,你要是看見了,記得提醒我。”
注視著眼前這十幾道黑影在祭壇前擺開陣勢,將黃金大碗放上祭壇,徐玖回頭對鄭義說道。
現在他們只能寄希望于這些黑影能夠將船票憑證弄出來,否則此次行動難以再繼續下去。
儀式仍在進行。
外邊傳來的神秘音樂逐漸沉寂,取而代之的是這些黑色剪影的各種怪異姿勢和晦澀的咒語。
起初徐玖驚訝于自己居然能夠聽到這些黑影的聲音,緊接著他便發現這聲音居然越發響亮,從一開始的輕聲低語,到最后干脆變成尖利的嘯聲。
這究竟是在念咒還是干脆受邪祟能量的影響瘋了?
徐玖看著那群跟跳大神似的黑影,回頭想跟鄭軼商量,可這剛轉過去,卻忽然發現后者還是之前那副緊張的神色,目光盯著黃金大碗,對于徐玖的動作沒有任何反應。
“鄭軼,你......”
下意識的想要提醒一句,說到一半卻是戛然而止。
伸手在鄭軼面前晃了晃,沒有任何反應,徐玖迅速意識到出了問題,前者的雙手和眼睛還在活動,證明他的狀態很正常,那就只剩下一種解釋,自己陷入了某種特殊幻境!
換做其他人,這時候怕是已經驚慌失措。
可徐玖這大半年來經歷過的幻境簡直不要太多,早已習慣了這種變化。
不僅于此,被迫聽著這些咒語的徐玖敏銳的注意到自己的身體正逐漸的發熱,垂眼看向自己的雙手,正散發出淺紅色的熒光。
徐玖知道這光意味著什么。
自己當初在食腦者幻境內接受圓珠能量改造后,渾身泛起的便是這種光芒!
察覺到不對勁的徐玖當即查看圓珠的情況,旋即松了口氣。
圓珠仍處于封印之中,并沒有什么異狀發生。
不是圓珠暴動造成的結果,那么很顯然,問題的根源在于剛才聽到的咒語。
視線重新轉移到祭壇旁,此時的黑色剪影隊伍早已不是剛才的模樣,他們的身形竟是逐漸清晰起來,暗影褪去,出現在徐玖眼前的是一群身著黑袍,戴著面具和頭巾,將整張臉都遮掩起來的人。
徐玖緊盯著這些黑影變成的信徒,不同于之前的模糊不清,此時他能夠清楚的看到這些人的動作細節,也越發肯定他們絕非常人。
完全違背常理的祈禱動作,怪異且僵硬的肢體,尤其是那覆蓋著黑色面具的臉龐,徐玖在本該看到眼睛的位置,感受到的只有空洞。
他們就像是一個被早就設定好的程序。
在特定的時間和環境下進行特定的行動......
原以為要就此做過一場,徐玖突然發現他們似乎仍未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徐玖雖然能看到他們,但他們顯然無法看到前者,這無疑意味著雙方并沒有處于同一個空間內。
轉念一想,徐玖猜測造成自己出現這種狀況的是咒語,而非這些吟唱咒語的祭司。
換句話說,祭司們吟唱咒語極有可能只是為了儀式的進行,而徐玖則是因為自身體質的問題,被動的進入了當下的特殊狀態。
暫且不論其他,徐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黃金大碗吸引了過去,在這種狀態下,他能夠清楚的看到碗中存放的物品。
五枚橢圓形,約有半個手掌大小的金幣。
它就矗立在盆中,周圍燃著無形的火焰,隨著熱氣蒸騰,一些剛才難以觀察到的能量線條在金幣的正反兩面逐漸勾勒出出特殊印記。
毫無疑問,這些祭司在通過這種方法煉制金幣,想要為其附著上某種特性。
徐玖佇立在祭壇邊,等待著船票憑證制作完成,隨時準備出手奪取。
某一刻。
吟唱咒語的聲音逐漸低沉,徐玖身上的淺紅熒光開始消散,神秘的音樂再度涌入耳畔。
徐玖聽到后方鄭軼靠上前的腳步,知道自己應該已經回歸現實,沒有回頭打招呼的意思,眼睛盯著黃金大碗內閃爍著金光,即將成型的“船票”。
嗒嗒嗒
恰在此刻,雜亂的腳步聲在這神廟正殿內陡然響起。
外邊出事了?
徐玖與鄭軼都以為是門外的瑪德琳等人進來,沒怎么在意,可是很快兩人就發覺這腳步聲未免過于密集,而且還有一部分是從神廟正殿內部傳來的。
眼角的余光掃向各處,徐玖的動作猛地一滯,只見祭壇周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數十道形態各異的黑色剪影!
它們有的身材魁碩,雙臂長拖在地,有的又矮小如幼童,背著形似斧頭的短武器,還有體態臃腫,整個人東倒西歪......
徐玖不知道它們究竟是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它們來此的目的很明確,拿到快要煉制完畢的船票。
清脆的鳴響在神廟正殿回蕩,代表著祭司隊伍的黑色剪影完成任務,連帶著黃金大碗一起倏然消失在原地。
“徐玖!船票!”
鄭軼還記得徐玖剛才說的話,看到祭壇上留存的五枚金幣綻放出異彩,立刻高盛提醒。
這時候沒法再顧及旁邊的那些黑色剪影,本就站在祭壇附近的徐玖直接將手伸向了黃金大碗,數道深青色的氣流自指尖涌出,席卷而去。
然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祭壇周邊閃現出十幾只大小各異的手掌,徐玖握住兩枚距離自己最近的船票憑證的瞬間,從手掌到小臂便被疊加了十數道暗影,冰冷的氣流一刻不停的灌入皮肉。
它們也想要這些憑證!
事關邪祟封印,徐玖直截了當的調動圣哲之晶,晶石能量反沖回去,輕而易舉的將阻礙自己的力量盡數震退,將船票拋給身后的鄭軼,緊接著再度伸手。
不僅是因為鄭軼之前說了,一塊船票憑證只能讓五人登船,更因為徐玖在看到這些船票的制作過程后愈發覺得它們的珍貴。
小孩子才做選擇,他全都要!
這種想要獨吞全部的行為不出意外的引起了周邊所有黑色剪影的反擊,它們能夠感受到徐玖的強勢,卻也無法接受后者將所有船票都奪走的結局。
于是本該互相爭奪的黑色剪影們不約而同的向徐玖發起攻擊,眨眼間徐玖身側的空間便被黑色的武器或是手掌所填滿。
只可惜,它們面對的是徐玖。
幽藍色的火焰頓時暴起,灼熱的焰浪瘋狂沖蕩著祭壇周圍的空間,徐玖將剩余的三枚船票憑證攥在手里,目光掃過被他強行逼退的諸多黑色剪影,挑起眉梢,無聲的冷笑。
還差的遠著呢!
沒有選擇追擊,徐玖知道現在的正事兒是什么,拿到船票憑證后立刻給身后的鄭軼遞了個眼神,后者當即會意,頭也不回的往外跑。
兩人同時起步,徐玖的速度快些,不過他沒有在神廟門口停留,而是直接沖了出去,后邊的鄭軼則是邊喊邊跑,
“東西到手,跟著我,撤出神廟!”
早在門口看到神廟正殿內情況的眾人哪里敢多停留,這邊鄭軼一發話,瑪德琳和艾伯特各自拎了兩個秘儀士就往外沖,剩下的那人也是被宗澤上校以蒸汽托舉加快移動速度。
既然已經拿到了想要的,后邊還有追兵,鄭軼當即向神廟外的空地再度拋出豆芽載具,一行人接連登上去,豆芽邁開根莖纏繞而成的“大長腿”就往外跑。
就在這時候,鄭軼等人才發現廣場外早已充斥著黢黑的邪祟能量,之前在城市遺跡內招惹上的在詭怪們不知怎得沒敢沖入神廟,卻也在廣場外圍形成了偌大的恐怖包圍圈。
廣場邊沿,成噸的黑色膠狀體形成十數米高的黢黑巨獸,揮舞著狹長的觸肢。
長街各處的建筑內,猩紅的獸瞳注視著每一個人,嚙齒類生物啃噬皮肉的撕裂聲在雨中尤為清晰。
天空中更是有著數十頭巨型鳥獸盤旋,尋找著狩獵的時機。
除開這些“老熟人”,還有更多奇形怪狀的詭怪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嘗這些新鮮的血肉!
面對眼前這可怖的景象,鄭軼等人臉上卻是意外的沒有多少驚慌神色,因為在他們與成群結隊的詭怪中間,還站著一人。
徐玖站在廣場中央的石柱頂端,看著天上,地面的各種令人作嘔的詭怪。
將溯光拎在左手,右手五指緊握,紫色與深灰色的能量纏繞其上。
憾山!
旋身,徑直往前轟出一拳。
拳頭前方的空間如同破碎玻璃似的爆裂,伴隨著一聲并不算響亮的嗡鳴。
百米開外的街道,霎時間仿佛被十級地震肆虐一般,地面如暴風中的海浪,在劇烈的震蕩中翻騰破碎,那些存在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建筑更是被盡數碾成齏粉。
詭怪的尸軀摻雜在其中,根本分不出其所屬的本體究竟是哪一頭。
身形恢復原樣,徐玖抬眼望向天空,那些盤旋的鳥獸早已不見蹤影......
閃身出現在豆芽載具的頂部,徐玖長吁一口氣,徑直盤腿坐下,垂眼去看底下包括鄭軼在內陷入沉默的眾人,
“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離開這,剛才那一下可解決不了它們!”
如今經過強化后的憾山,完全能夠達到蟬蛻高階的威力,其破壞性毋庸置疑,剛才那一拳徐玖也是出了八成力。
可即便如此,徐玖依舊注意到那些被他擊碎的詭怪仍在一刻不停的瘋狂吸攝著充斥在整座城市遺跡內的邪祟能量。
不用想也知道只要給它們時間,要不了多久這些詭怪就會卷土重來。
很顯然,只要封印邪祟的地方沒有被再次封閉,這些詭怪就永遠都不會消亡!
受到提醒的鄭軼只顧控制豆芽載具一再加速,等往前沖出一段距離,跟前者在一片葉子上的艾伯特終于忍不住湊上前來問道,
“那位究竟掌握著多少種超凡能力,這合理嗎?”
之前在獵腦者制造的幻境內是沒機會見識,火焰,幻境,震波,這一路上徐玖展現出的手段實在令艾伯特還有瑪德琳滿腦子的疑惑。
現在這年頭,蟬蛻使徒這么全能嗎?
他們怎么不知道?
“他真正的能力可不止于此.....”
回想起昏迷前看到的場景,鄭軼回望向艾伯特,頗有些無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