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江外,青石聳立
一葉竹筏上,有兩道身影佇立,手中把玩著一枚似首飾非首飾的東西。
“此物,在大自在天子,文曲星君身上都有,多半便是那神話組織身份之物。”王思遠有所猜測,先前紫薇星主與王不遲交手,倒是有所影響
可惜那大自在天子一個照面便被冰封,寒意入骨滲血,僅剩的一點生機也徹底消散,化作了一尊血肉冰雕,永遠留在了東陽別府內
王騰微微頷首,肯定了王思遠的說法,因為仙跡組織內也有這樣的信物。
只不過看起來有所不同,此物以黃金打造,滿是鏤空,構成了相當復雜的圖案,有一種奇異的美感,非常特殊,極其少見,帶有神圣莊嚴的意味。
他合掌一翻,便將之收起,似乎另有他用
“你要留下?此物,他們多半能留下些手段,籍此來定位也并非難事。”王思遠有些訝異,相處這么久,他感覺這位玄天少主也并非魯莽之人
不會不知曉其中的問題
“那不是更好嗎,我正愁找不到他們呢;假借天庭之名肆意作亂,玄天宗當前,自然要斬個干凈。”王騰輕笑,若不以此,他們想找到自己都是個大問題
說話間,有水花濺起,浸染竹筏,鯉魚躍起,如若咬餌
“真是好膽魄,咳咳··神話,邪魔九道,越來越有趣了。”王思遠輕咳,面色愈發紅潤,似乎發現了某種感興趣的事物
對于布局謀劃之事他一向熱衷,尤其是能與詭異莫測的神話組織對弈交鋒,自然求之不得
王騰遠眺江對岸,玉皇山的輪廓若隱若現,似近在眼前,似遠在天邊
他聲音飄渺而威嚴,漠然道“東陽別府內的消息,紫微星君必然不會隱瞞,甚至會大肆宣揚,勾連邪魔九道者,而他們便隱于幕后,待到最后再出手;但,這也不過是中策。”
“中策?我想聽聽你認為的上策是什么。”王思遠饒有興趣,眼前之人真是越來越令他看不透了,但正是這層迷霧,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對于未知,測算推演之人總是有著巨大的好奇心,他也不能免俗
王騰聞言一笑,一拍腰懸的歲月道“上策,便是徹底隱入幕后,老老實實的龜縮著,養精蓄銳以待戰機。”
“隱入幕后,豈不是失了完全的把握?”
“因為來了,會死。”
嘩啦啦!
江潮跌宕,狀若擊天,橫空百丈,銀白亂舞
月落日升,立冬已過,正值小雪,十一月亦是步入尾聲
錦江邊城,剛下完冬日第一場雪
縱使城內,道路亦是泥濘,官道之上更是白與黑交雜,遍地都是殘雪腳痕。暗藏滑溜,說不出的骯臟,道不盡的寒冷。
道旁茶鋪內,坐著不少歇腳避寒之人,喝著熱乎乎的茶,來碗熱氣騰騰的小面,只覺勝過珍稀佳肴。
空山初雪,風寒而清新,似有身影遠渡而來,格外的模糊
老板很有眼色地在茶鋪內張了一塊木板,貼著最新的天地人榜,引得不少路過此地的江湖好漢頓足,休息喝茶,高談闊論,生意非常之好。
“自從帝刀登臨榜首,直入外景超然而去后,這人榜前十便愈發變幻莫測了,人杰頻出,刀氣長河嚴沖亦是登臨了第五。”
“說起來,也有月余不曾聽聞那位玄天少主的消息了,只知曉他入了茂陵,卻再無了下文,莫非跟那位算盡蒼生王思遠另有要事不成?”
不少人打量著眼前的榜單,倒是沒有人去刻意在地榜上找尋,因為那還太過遙遠,雖得兩百位,但八成皆是宗師級數的高手,就算位列尾端的,至少也得是跨越了第一重天梯的絕頂高手
雖然那位玄天少主四劫加身入外景,一具成為一流高手中的強者,但也沒人會認為如此短暫的時間內他便可踏入地榜
要知道,就是上一代武林神話蘇無名,也是踏入外景五年之久方才入了地榜!
而后更是一步一個腳印,一路打上去的,能入地榜的,沒有凡俗;當年也不見得在人榜前十之外。
“嘿嘿,你們還不曾知曉吧,茂陵內,那位玄天少主與算盡蒼生可是搞出了不小的動靜;就連邪魔九道的生死無常宗,詭異莫測的神話組織都現身了。”
靠近外邊的一處方桌中,有人低笑著開口,衣角上還沾染著不曾散去的白雪,風塵仆仆,要趕遠路的模樣,是兩人結伴而行
他們一人身材高大,足有九尺,宛如鐵塔,身上肌肉輪廓極為明顯;一人臉上有著絡腮胡子,將下半張面孔都遮住了,似乎有些沉默寡言,只是一口又一口的飲著茶
先前開口的,便是那鐵塔的漢子
“此話怎講?”有歇腳的江湖客好奇,茂陵出了動靜,傳到他們這里的確要些時候,沒那么容易
第一手情報,便顯得彌足珍貴了
“江東茂陵,當年仙人東陽神君所留的東陽別府開啟,玄天少主,算盡蒼生,神話組織,生死無常宗皆在內里顯露身影。
傳聞內里有東陽神君留下的傳承,以及傳說中的延壽藥物東華長青丹!嘿嘿,一番爭奪之下,神話組織的大自在天子,生死無常宗的外景尸魔,皆被玄天少主斬滅,疑似得到了別府內最大的造化!”
那鐵塔漢子也不遮掩,直截了當的講出,令得場中不少人都瞇起了眼
東陽神君傳承?這可是當年的大人物,所留功法,至少也是法身層次吧?
還有那東華長青丹,可是能延壽一甲子的藥物!足以令天下強者瘋狂!
若是僅有那清余一人,自然是保不住的,絕對會被天下隱藏的老家伙們整個撕碎,吞食入腹
但他的另一重身份,卻是足以震懾下一大批人
天帝道統,道門巨擎,玄天宗少主!
若是有哪個老家伙不顧面皮出手,別說奪了丹藥,就是全族上上下下都要遭殃
上古天帝的威名可不是善名,而是活生生殺出來的,斬盡一切敵
也沒有人會懷疑玄天宗對這位少主的重視程度,實在太驚艷了
“不僅僅如此,還有九幽裂縫浮現,引動了一心劍陸大先生出手,將之破去。”漢子的同伴,那個滿面絡腮胡子的沉默男人也開口了
不過想比起來,卻是遠不如先前的消息震撼,更加吸引人
畢竟,九幽,天榜法身高人什么的,離他們太遠。
突然,他們看到山路上緩慢行來一位紫色長袍打扮的公子,腰佩一玉尺,氤氳沉沉亮眼,背負雙手,意態悠閑,高眉薄唇,五官俊美。
他龍行虎步,自有一番威嚴氣度,給人以執掌大權的壓迫感。
“這個打扮,似乎有些眼熟,但不太像···”有人嘀咕起來,自從帝刀橫壓人榜,一步登天后
不少新出道的江湖年輕后生們便爭相模仿他的打扮,一時間道袍遍地,尤以玄紫二色為最,腰懸長刀者更是數不勝數
當然,那件袞服自然是沒人感穿著的,玄天宗可視神都趙氏為無物,他們可沒那個膽子,保不齊還不待行俠仗義,功成名就
便當街被六扇門的捕頭抓了去,那可太丟人了。
山道上,那年輕公子負手獨行,路漫漫入云霄,蜿蜒而起,陽光刺眼,罡風猛烈,寒意徹骨,四周云朵如海,皚皚似雪,美得像是仙境
左側是筆直陡峭的山壁,右邊是云霧繚繞看不到底部的懸崖,常人走在這樣的山路上,總會有點膽戰心驚
然而,這位看起來出身官宦世家的富貴公子卻是如履平地,幾如登天而上,修為之高,難以想象
若是叫山腳下的過客們看了去,保不齊要推斷這是江域內的哪位高手。
有道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這孤山連綿,足有千里之巨,更顯得寂靜清冷
一人獨行,既隱秘而又顯眼,叫人辨別不清,看不明
夜色來臨,層云遮月,山嶺一片漆黑,不時有可怕的妖獸吼聲從深處冒出,在寧靜枯寂的空中回蕩。
紫袍公子邁步,腰間懸掛的玉尺逸散氤氳,所向之地皆平坦,無妖獸可阻,如若有道道紫氣落下,組成了一條通天大道
前方道旁,風雪止息
出現了一座山神廟,足有百丈大,因為供來往行人休息避雨,修葺得頗為齊整,里面點點火光滲出,橘紅跳躍,溫暖冬夜,讓人忍不住想進去烤烤火,歇歇腳。
“荒郊野嶺的,到不知是古時哪位修繕的此地。”紫袍公子輕笑,雖望著那山神廟,卻不知為何并未進去,只是立在原地,如若在等待著什么
“風雪之夜,只身趕路,這荒郊野嶺的可免不了意外,還是進來歇歇吧,避上一夜,來日再離去也不遲。”
山神廟內忽有一道聲音傳出,略帶沙啞,似乎是位老人
紫袍公子輕笑,什么也不說,只是腰懸的玉尺更加明艷了三分,抬腳向內行去
路徑遍雪,但過無聲,連腳印都不曾留下
山神廟的古樸門戶被推開,帶著些許散落的蜘蛛網,顯露出古舊寬敞的內景
一捧火光靜靜燃燒,有披著斗笠的黃眉老人蜷縮在角落,時不時撿起一根枯柴擲入其中
在旁,有灶臺高的柴木堆積,加上一行淡淡的腳印,顯然是這位老人準備的。
伴隨著王騰的進入,有點點寒風涌入,令得柴火微微搖曳,散落火星
“后生,這荒郊野嶺的,怎敢一人獨行,你家長輩也不隨行?唔,這世道,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明白了。”那黃眉老人抬眼望了紫袍公子一眼
胡子微微一翹,旋即自顧自的說教起來,干枯的手臂顯得有些單薄,他說話間,又向著火堆靠近了些,似乎要驅趕寒意
“有動人欲念之物在身,怎敢讓人隨行,恐有牽連吶。”紫袍公子坐下,也不拘束,隨手自柴堆中抽出一把,作勢就要塞入火焰中
黃眉老人見狀搖搖頭,輕聲道“后生,你不曾出過遠門吧,柴火可不是這般燒的,這樣燒不久,是到不了天亮的,得一根一根來,急切不得。”
“老丈,一個一個怎么夠,要來,自然就要整整齊齊的好;這才燒的旺,燒的烈,燒的絢爛。”王騰松手,一把干柴直接落入了火堆中
熊熊!
登時便有重重火光映照而出,更顯得兩人的面容莫名,似飽含深意,又似平常閑語,只得故作糊涂
呼啦!
山神廟外,有大風驟起,裹挾大片的霜雪而落,洋洋灑灑,再度將山嶺間覆蓋
風雪起
幽暗山道上,唯有這里狀若凈土,黯淡火光絲絲透出,昏黃溫暖。
火星點點,忽而劇烈向一面涌動著,有風進來了
山神廟的門戶再度被推開,走入了一位身材瘦削的男子,他面色慘白,恍若夜里游蕩的孤魂野鬼,推開廟門后微微側身
又有一位頭戴斗笠的昂藏漢子走入正中,也不顧周身風雪,直接坐在了火堆旁
“進來烤火,便快些吧,免得叫火熄了,誰也好不了。”黃眉老人抬眼瞥去,蒼老的聲音夾雜風雪間,更顯渾濁
那瘦削的男子不語,只是將廟門合起,旋即帶著一股淡淡的寒意坐下,略微靠近黃眉老人,沉默不語
“夜里風雪,露宿山神廟,不知多少客。”紫袍公子神態悠然,也不看那新進入的兩人,只是注視著眼前的火堆
噼啪聲中,火勢愈發壯大了
“夜里動身趕路的,不在少數。”那瘦削的慘白男人開口,僵硬而陰冷,像是兩塊堅冰碰到了一處,讓人很不舒服
“趕夜路,著心慌了神,失了腳墜亡可就不好了。”紫袍公子目光微動,狀若無意的打量了一眼身旁的昂藏漢子
對方離得,似乎有些近了,不該是陌生過客的距離
“走夜路的,都是老手,不常有。”就在此時,廟門再度打開,有壯碩的身影走入,蠻狠的擠了進來
呼啦!
廟外風雪劇烈,廟內波譎云詭
一時間,倒也分不清哪個更加森冷
來人是個獨眼的壯漢,麻布粗衣,手中猶提著一桿寒光凜冽的丈八蛇矛
他入內,也不待內里人兒分說,便合上了門戶,只把那丈八蛇矛往肩上一抗,便大刺刺的坐在了火堆前
熊熊燃燒的柴火溫暖,透著一股明黃之色,驅散了接連帶入的嚴寒,但卻莫名搖曳,時不時的在幾人間來回擺動,好似有無形的勁風在牽扯一般
半響,夜色愈發深沉,廟外的風雪愈發嚴寒,呼嘯的撞擊聲像是要將人兒吞下去,將整個山神廟都卷起來似的
終于,那最后進入的獨眼壯漢有些坐不住了,露出一絲兇狠的笑意道“你們可真是有閑心,陪著坐了這么久,莫非還在等著什么不成,其他人可都打著摸不清的主意,將我等當作了先鋒。”
倏爾,他僅剩的獨眼閃爍寒光,直勾勾的盯著紫袍公子道“大名鼎鼎的帝刀,天帝傳人,什么時候成了游戲天下的凡俗公子,連刀都棄了,帶把玉尺,心中懼了不成。”
噼啪!
火勢突然劇烈,上揚而起,照見了那紫袍公子的面容
不知何時,那份俊美已然被威嚴所取代,漠然森寒,俯瞰眾生
“獨眼魔君,這灘渾水,你這個傳聞要遁入波密的老鼠,也敢來趟?”王騰平靜的添加柴火,道出了來人的身份
獨眼魔君,乃狄秦兩州有名的左道高手,曾經威名赫赫,名列黑榜,犯下累累血案,引來無數追殺,但他功力超卓,見勢不對,當即遠揚,一路成長到了外景三重天,被譽為日后的邪道巨擘
有望成為宗師的高手!
“嘿嘿,老子自然是要趟的,邪魔九道對你開出的價格可不低,堪稱一身是寶;以初入外景之身能有此殊榮,你也算是第一人了。”獨眼魔君冷笑,肩上扛著的丈八蛇矛
不知何時已然落到了手中,點點寒光閃耀,幾如蟒蛇吐信
他望向一旁的瘦削男子與昂藏漢子,卻獨獨不曾關注到那位黃眉老人,好似其是局外人一般
“壞了我宗好事,便以你這副皮囊來交代好了。”瘦削男子緩緩起身,一股深切的寒意席卷,比之外界的風雪更加浩大,直指王騰而去
“長夜暗,燃薪柴,只有你們幾人嗎。”王騰依舊平淡的盤坐著,撥弄著火堆內的干柴,周身似立在了另一處天地
任由那寒風吹拂而過,自巍然不同,絲毫不受影響
那昂藏漢子亦是默不作聲的站起,與瘦削男子,獨眼魔君將王騰圍在了中央,形成三角之勢
高手相爭,心靈暗斗為上!
故而,自進廟以來明爭暗斗不斷,話語間機鋒濃烈,幾如刀兵相接,難見分曉。
柴火熊熊,點點火星躍起,恍若擂動了戰鼓,三人登時面色一冷,煞氣升騰
一點冰涼殺意剛露,卻見王騰右手抬起,周圍白氣凝聚。化成冰晶,一掌劈向出。
雪花飄舞,白色冰蛇蜿蜒,浩浩蕩蕩躥出,冷酷嚴寒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化作成百上千道冰刃寒光,連成天羅地網,反向三人罩去,
圣心四訣之玄冰訣!
掌勁未至,寒意先襲入身體,幾人血脈隱有凍僵,動作愈發緩慢了一點。
“好手段,情報里可不曾提及有這樣的手段。”獨眼魔君冷冷一笑,丈八蛇矛猛地揮動而出
大片的暗沉紅光激蕩而出,蛇矛上環繞的虛影突兀轉實,像是墜入了萬蛇窟內,一條通天巨蟒張開血盆大口吞噬而來
“見過的,都死了。”王騰緩緩起身,不急不緩,好似萬古青天翻轉,蓋壓一切,令得山神廟內都沉悶了幾分。
“殺了他。”瘦削男子一聲冷斥,喚動那昂藏漢子,同時左手右手同時畫圓,一者蒼白一者墨黑,演繹生死太極,籠罩而下
周遭登時猶如陷入漩渦一般粘稠,難以動彈,生死之意流轉,震動長天
這竟也是一位外景三重天的高手!難怪敢入神廟!
那昂藏漢子一把甩開斗笠,露出一張無悲無喜的灰白臉龐,身材魁梧,肩膀極寬,站在那里便如一座山峰屹立,壓迫感十足。
他緩慢踏出一步,天地為之一變,地動屋搖,黑云坍陷,一直延伸到了他的拳頭,仿佛一道連接天人界限的通道,那貫通九重天與凡世的不周山!
一瞬間,右拳讓人難以置信地變大,充塞了所有的視線,除了那骨節分明、剛強堅硬的拳頭,什么都看不到了
無數沉重的氣息匯聚,與坍陷的黑云和拳頭一起,化成了一座實實在在的山峰
山勢巍峨而沉重,似從天外飛來,同時在背后,又浮現出了一座上接天,下抵地的山峰,巍峨雄壯,沉重得地面出現了一道道裂縫,似乎不堪承受,即將塌陷,而這座山峰與拳勢相合,與右拳不分彼此,壓向王騰
“寧州大俠,生死無常宗,你們倒是舍得。”王騰自然認出了昂藏漢子的身份
這九岳剛拳,正是散修寧州大俠所創,他未曾傳授給弟子便被生死無常宗所殺,而今卻是淪為了半死不活的傀儡
驟而有刀吟回響,鋒芒通徹數十里
王騰手中,竟是憑空出現了一柄波光粼粼的長刀,吸引了所有人視線
刀身古樸,每一寸都透發出歲月滄桑的氣機,只是注視著便有無常無生,變幻莫測之斑駁感
“芥子器物嗎,看來你身上的好動西不少。”獨眼魔君舔著嘴角,眼中愈發火熱,一聲大吼,蛇矛橫掃而至
一瞬間,山神廟劇烈搖動,古老的殘破神像炸碎,外界的風雪都停息了一瞬,被這股波動阻礙
奇異的是,這座山神廟卻始終不曾破碎,竟是神奇的在外景交手中留存了下來,似有某種力量在護持
拳山下壓,卻有星火點點,燎原長天
長刀連斬,一連五個個短促破空音,仿佛疊成一個,有鳳鳴響徹,天地之力化形,鮮紅鼓蕩,似火鳳,如真凰,根根翎羽鮮紅如血玉,凌厲如刀鋒
火鳳震動雙翅,似可橫擊九重天,透發熾烈鋒銳之意,將千丈內灼燒切割的千瘡百孔,肆虐而下
鳳燎原!
巍峨拳山墜落,有鳳鳴云霄,雙翅掠襲八荒,直接撞穿了過去
嗤啦!
刀氣炸開,鮮紅火鳳籠罩沸騰數十里,壓得周圍虛空吱吱嘎嘎,搖搖晃晃,壓得地面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一邊裂開,一邊往下沉降!
山神廟外,千丈白雪皆消融,紅光如日升!
噗!火光與刀氣綻放,噼里啪啦盡數打在寧州大俠身上,把他的護體罡氣打碎,體表不少地方被燒得焦黑,直接倒飛了出去,一頭栽在了角落中。
同時,一縷元神光輝如劍,直接夾雜在火光中斬入了他的眉心,登時令他陷入了混亂中,再起不能。
長空撕裂,一桿蛇矛緊隨其后洞穿而至,抓住了雙方對拼后的時機,生死無常宗外景在旁,兩人一前一后,齊齊大喝,如雷鳴,震動方圓百里
一時間,萬蛇纏繞,生死輪轉,兩大法相浮現,附著殺招之上,凌厲迫人
“殺!”王騰一聲斷喝,薪王法運轉,他通體迸發出一股至大剛陽的氣息,如汪洋一般的氣血迸發,與赤色火紋呼應,似乎比巖漿還要熾烈
氣機節節攀升,須臾間便保持在了巔峰,無懼損耗,他雙足一震,四面八方沖來的波動就崩碎成光雨,長刀洞穿向天
自西而東,橫斬兩人!
刺啦!
長空扭曲,細密的漣漪掀開,以光陰之力的極速,刀光切割,幾乎在瞬間就直掠而過,交擊矛鋒,硬撼生死拳
轟隆!
波光沖刷,蛇鳴長嘶,鬼哭長嚎
三人交手外景凸顯,籠罩方圓數十里,整個山道間都充斥著莫名的變化,風雪被阻礙,根本無法沒入一絲一毫
就在此時,三人僵持對抗之際,那一直默默無聞,潛藏在角落的黃眉老人動了!
他單手拍地,震蕩起劇烈的真空波紋,躍飛而起,身形以不可思議的方式扭轉,一只泛著幽藍色的闊劍就如彗星撞擊,落到王騰背上。
同時,獨眼魔君與生死無常宗長老露出冷笑,齊齊爆發殺招,一下子轟鳴而至
四面八方生炸響,這是一股強勁的撞擊音,真空扭曲,蕩開的漣漪暴漲,成為連綿的波紋。
緊接著,一道身影橫飛出去,撞擊在神廟內的臺柱上,浮現一個巨大的坑洞,近乎鑲入其中,他握劍的虎口龜裂,有鮮血潺潺
眼中流露出驚色
“你···?”
此際,就是獨眼魔君與生死無常宗長老也有些愕然
眼前的天帝傳人,玄天少主赫然處在了一種玄妙的狀態中
那方才被闊劍襲擊之地,與兩人對抗之所,竟是化作了虛無的連綿波光?
令他們的殺招穿過,直接與黃眉老人的闊劍碰撞在一起,將他轟擊的橫飛出去
“可惜,只有你們幾人。”忽而,那連綿波光泛動,再度重聚成了王騰的模樣,頗為可惜的注視著幾人
但此時,他們卻有些頭皮發麻起來,這是怎么回事?情報上根本沒有這些消息!
隱瞞這樣的秘術,是想讓他們全軍覆沒不成!
這是什么詭異的招數?尋常殺招根本對他就起不了作用啊!
為何這帝刀一直不曾展露過,莫非是入了外景之后才修成不成?
一時間,他們心中重重疑問浮現,心氣出現了衰弱與遲疑
王騰再動,根本沒有一點停滯,驚目訣現,兩束寒光入晴天霹靂般自眼眸中射出,穿金裂石
直接激射向獨眼魔君與生死無常宗長老
同時,他左手五指捏印而起,正是玉皇大道經中的無量印變化,熾白拳頭粉碎空氣,擠壓真空,掀起波紋,鎮殺向黃眉老人
鐺!黃眉老人只來得及橫劍一擋,便被掀起的狂暴風浪淹沒,猛地咳出一口血,被硬生生打穿石柱而出
嘭!拳印再度鎮殺而下,黃眉老人闊劍一揚,身體陡然虛化,無聲無息消失在原地。
任由拳印砸落,猶如地震般掀翻三十里地,震得無窮霜雪倒卷入空,他的身影才重新出現在獨眼魔君與生死無常宗長老身旁
剛才一切兔起鶻落,電光石火,僅僅發生在一瞬間
卻令得三人心中都翻起了驚濤駭浪
“他根本不是初入外景,而是外景三重天,近乎要跨過第一重天梯了!”
“誰給的假情報,真是不得好死!”
三位外景怒罵出聲,恨不得將那提供情報之人撕碎,分明是外景三重天,怎么就成了初入外景?
初入外景能有這實力?能有這手段?分明是人家做局等著他們送上門呢!
同樣的境界,他們怎么可能比得了玄天宗的嫡傳之人?不論是功法,還是神通招式,亦或兵器,都要遜色不少
故而有著境界壓制差距,他們才敢來,才敢出手!
但現實很殘酷,這位玄天少主無聲無息便踏入了外景三重天,且比他們還要深厚,近乎就要跨過第一重天梯
他們聯袂而來,還以為吃定了對方,結果卻發現,自己才是入局的那一方
唯有黃眉老人雙目漠然,沒有懼怕,沒有憤怒,也沒有痛恨,瞳孔里映照出的王騰身影也沒有漣漪,像在做著一件熟能生巧至麻木的活計。
“風雪山門廟,便先殺幾個門前丁!”王騰持刀邁步,氣息愈發深沉威嚴,薪王法燃燒,狀態始終保持在了巔峰
他一舉一動暗合天道變化,一招一式,都隱隱勾動天道,裹挾凜然天威。
此刻接連斬出三刀,皆為殺式
鳳燎原,斬千秋,亢金龍!
登時間火鳳長鳴斷歲月,光陰如晝化金龍
三位外景一如紙糊的一般,被打的接連倒退,嘴角溢血,互相之間本就不信任,自顧自的情況下自然難以抗衡
遑論王騰經歷了九重天仙靈之氣的洗禮,玉皇大道經,天帝玉冊,三生玉蝶融匯,自然不是凡俗可比
此際,他眸子綻冷電,天主帝君法相顯化于身后加持,波光長河踏于腳下
手中長刀如同白金澆鑄而成,波光繚繞,如神陽攀升,這種大勢威嚴太盛了,以無量印催發天帝踏光陰,驟然斬出!
一瞬間
三人仿佛看到古帝者身立九重天之上,長刀揮舞,天云崩,大日出,光照寰宇。
刀起,此方天地恍若被截出,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五彩斑斕的光澤皆散去,唯有黑白二色留存
刀落,無窮無盡的波光綻放,化作鋒芒席卷絞殺,普照乾坤,自成真正的無量光。
光芒灑落,黑白二色濃郁,什么蛇矛,什么生死圖,什么殺生劍術,統統停滯破去,沒有一點殘余,天下天下,再無陰暗之處!
扭曲的黑白天地中,三人身影無法動彈,被無量之光撕扯消融,雖然撐得比尋常外景久,但依舊無法抗衡,迅速支離破碎。
猶如歲月拂過的塵沙,就這般散去
瞬息后,黑白二色褪去,像是又回到了大天地中
有無量光明綻放,剎那間照亮了方圓三十里的天穹,難以想象,會有如此熾盛的刀光,伴著一股如天帝般的威嚴意志迸發
有刀勢凌天,無上氣息涌動,卻非是來自天地虛空,也非是裹挾天地之威,但是那股威嚴氣機,卻仿佛比純粹的天地之威更加濃重,難以承受。
少頃,一聲轟隆巨響遠遠蕩開,翻滾的云朵與火焰冉冉升起,光華沖霄,照亮了夜空。
整個山神廟都被籠罩了,格外顯眼
同時,有一抹橙紅從天與地的交接處升起,染亮天際,光芒萬丈,美不勝收。
夜去晝臨,山間流水不斷,枝葉被滋補,顯露出了青翠之色,這是夜間被化去的霜雪,涓涓而淌
流過了一道身影的腳下
他紫袍加身,腰懸玉尺,悠然走出了山神廟,向前行去。
薄雨之后艷陽天,距離夜深還未過去多久,陽光就已然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