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有點猶豫的仰頭望。
雖然這座塔和絕望之塔的外形很相似，但希爾怎么都看能出一種日落西山的感覺。
希爾靜靜地冥想，將情緒沉淀到最穩定的狀況，才繼續仰頭看了看……并不是因為他聽了太多這座魔法塔的消息而出現了自我的幻覺。
這只能證明，黒迷之塔的絕大多數人都已經對魔法塔的前途失去了信心。
人類的憂傷與頹廢是會具現在建筑物上的，更別提精神力本來就更強的法師們。
希爾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總算他沒找錯地方。
雖然說起來，時間還很充裕……天堂山再廢物也不至于幾年就崩潰，但希爾總覺得西雅之塔里面的狀況肯定很復雜，他最好別耽誤時間。
他還是有點緊張了。
畢竟，這種過于刺激的冒險者行動，他是真的沒怎么做過。
希爾用了一點時間才找到了那個叫吉爾伯特的小法師出身的海森納爾家族。
可能是因為他們進入黒迷之塔的時間比較晚，而且，吉爾伯特的確在魔法塔的發展不算太好，所以他們家族雖然也在小鎮內，但卻處于比較……不能說是邊緣，只能說，是在一群處境不算很好的普通人的住所附近。
不在其中，但近在遲尺。
這是個很有意思的位置。
如果吉爾伯特沒出事，他們家族自然能活得好，但如果他沒法堅持下去……呵他們家有錢應該是眾所周知的吧？
畢竟是黒迷之塔花錢買回來的著名學徒。
如果是其他魔法塔還好，但已經處于崩潰邊緣的黒迷之塔，什么時候會發生暴亂，誰都不知道。
希爾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真的有實現的可能。
所以，他現在最重要的是，觀察一段時間海森納爾，記住這些人的模樣，最好能從他們的話里知道一點吉爾伯特的消息。
海森納爾是個大家族。
但除了那個族長以外，身份明顯不同的應該就是吉爾伯特的家人，希爾從一些人的話里能確認到這點。
嗯，看年紀……那個和杰里一起的男法師也已經幾十歲了，這個年紀和他差不多的人絕對不可能是吉爾伯特的父親。
甚至都不可能是他的兄長。
凡人就算壽命長，也不可能保持那么久的青春，尤其是在這種根本沒法保養的地方。
吃不好的人，壽命自然會減少，老得也會更快。
所以，這家伙要么是在他進入魔法塔以后出生的弟弟，要么就是他的某個侄子。
估計這才是他們家的人連族長都不是的原因……嗯？
希爾勐然反應過來，如果吉爾伯特支持，即使他父親死得比較早，那他的兄長也自然會得到族長的位置。
貴族永遠都是現實的生物。
可希爾還記得那個男法師說的話。
吉爾伯特為了他的家人，差點連命都不要了，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因為父母輩離開就完全不在意剩下的家人了。
重感情的人絕不可能會輕易舍棄自己的家族。
而家族依托于吉爾伯特存在的貴族們，無論心里怎么想，都會表現得非常尊敬對方和他的家人。
除非他們找到了新的依靠。
但從他們的住處來看，還沒。
而且吉爾伯特家的這幾個人也沒表現出什么不滿來，在族長為了表示敬重而尋求他們的意見時，基本隨大流。
吉爾伯特怕是很不好，甚至是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未來不妙，所以根本沒有試圖搶奪過家族的主導權。
只希望保住家人的命，并且讓他們不會成為被人攻擊的主要對象。
希爾當時聽到那個男法師談起這孩子的時候，就覺得他其實挺聰明，如果不是被逼無奈，吉爾伯特估計能帶著家族走得更好一點。
而且這孩子心里挺穩，他最后那場瘋狂的沖刺，換成一般人，早就把精神海震蕩開裂了。
黑迷之塔也不傻，出大錢請他來之前，必然確定過他沒啥根本性問題。
至于其他的……估計還有一點，這孩子的防御法術肯定有自己的流派。
防御法師某種意義上，對于重力法則還是有一套的。
黑迷之塔如果是對隕石天降這類法術不怎么拿手……畢竟吉爾伯特家還沒被西雅之塔一起干掉，那就證明他們手里掌握的法術誰都能學。
希爾摸摸腰間的防御魔法書，繼續認真的聽上面那些人的聊天。
這個世界讓希爾覺得還有希望的一點就是，大地對自己身上這些人類的排斥與厭惡，甚至會緩慢地分解在自己身上的法術。
所以任何隔離法陣都無法在地底長時間存在。
這也就造成了現在的狀況，除非是家大業大的魔法塔附近，其他地方根本沒有地下法陣。
這也是這個世界沒有法術材料的原因……所有和大地相關的東西，只抗魔不導魔。
估計這也是阿斯摩蒂爾斯堅決不允許這個世界出現騎士之類的職業的原因。
騎士是很容易形成自己獨特信念的職業，反而是法師，因為智商高，喜歡自保的天性，輕易不會與世界為敵。
反正只需要在最開始的時候將騎士全都鏟除就可以……比起法師，騎士對自己世界的依賴性更強。
等到肉食消失，正常的魔法植物也都死去，那騎士，甚至劍士自然也就跟著一起再也不會出現。
吃都吃不飽的人，怎么可能鍛煉什么身體！
但只要他們出現了，憑借這個世界對法術的厭惡，絕對能占據上風……他們可不需要搞什么隕石天降，武器裝備撿點差不多的石頭金屬就能砸出來。
要不是希爾本身就是大地之子，換成其他法師待在地下這么久，早就被散盡全部法力憋死了。
所以這個世界的法師也不怎么防備來自地底的耳朵。
“烏爾里希，吉爾伯特法師這兩個月怎么一直沒有消息？
你最近有聯系過他嗎？”海森納爾族長用盡量平和的語氣問身邊的人，“我真的有點擔心，上次看到他的時候……”
“前兩天，吉爾伯特叔叔和我說過，黑迷之塔現在全面放開招學徒的底線……只要16歲之前能成為中階學徒，就能付一筆培養費進入黑迷之塔。
吉爾伯特叔叔不想被派出去拉人，所以打算閉關冥想。
他上次不是買了一瓶煉金藥劑嗎？
正好趁這個機會吃了，看能不能穩定住自己的精神海，沖擊一下12級……”
“什么？”海森納爾族長并不覺得高興，反而有些驚嚇，“他怎么敢吃那種藥？
那不是在賭命嗎？
誰知道那玩意兒真的全是隕石材料？
萬一……已經這么……”
“叔叔也不是第一次賭命了！”烏爾里希提高嗓音，“他能怎么辦？
法師不到12級，衰老期近在眼前，那就更沒有希望了！
家族，家族到現在甚至只有兩個花錢才行的學徒！”
“這有什么辦法？”海森納爾族長苦笑著說，“我們家族要是真的有天賦，怎么可能會被放過？
當年的吉爾伯特，那真是死亡線上送我們家族的禮物。”
“算了……”烏爾里希有點頹廢，“我們家自己個中階都找不到。
吉爾伯特叔叔讓我在黑迷之塔公開那個消息以后，把兩個學徒帶去給他看看。
如果有那么點成為法師的希望，交錢就交了。
咱們家族明面上的錢，還是早點花了比較好。”
“我知道了。”海森納爾族長有些沉悶的開口……這話里的不安與喪氣他當然聽得出來。
他們海森納爾家族，真的要完了嗎？
他勐地站了起來：“我去看看那兩個小家伙！”
希爾跟在他身后，找到了那兩個明顯都是15歲左右，已經不怎么有干勁的孩子……一男一女。
希爾這段時間，其實很少能看到這么健康的孩子，包括絕望之塔的貴族家族里。
看來海森納爾家族的確到了病急亂投醫的地步。
“拉塞爾，卡朋特！你們在干嘛？”海森納爾族長有些不高興的說，“就算你們進不了魔法塔，以后不還是能去鎮政府做事嗎？
到了那里，你們要是還這么不小心，估計沒兩天我就要給你們收尸了！”
“族長！”兩個在發呆的孩子匆忙站起來。
“我們只是有點難過。”拉塞爾連忙解釋，“馬上就要16歲了，我們倆還差這么多。”
“你們不用管這些。”海納爾森族長皺著眉頭說，“整理一下自己，過幾天烏爾里希會帶你們去見吉爾伯特法師，記住，表現得好一點！
這是你們唯一的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