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斯琳當然不知道自己的老師和師兄到底有多么的糾結。
雖然連那些和她關系不睦的師弟們都感覺到了那一絲不對勁兒，但她自己，卻是毫無察覺的。
畢竟，在她看來，現在的每一件事都是出自她的真心實意。
愛斯琳是真的覺得，那些跟在最后的家伙有點煩人：一群根本不尊奉她，她的老師為主的外環法師，有什么資格拖延他們的旅程？
她徹底忘記了，這些人之所以會跟在她們身后，本來就是魯特的希望。
難道他們真的那么想去西雅之塔嗎？
動身的積極，不代表她們這一路就要急行軍……反而是越慢越好。
只是魯特作為黒迷之塔明面上的第一塔主，必須承擔起開路的責任，他們才是第一批。
然而，明明該知道并且非常認同這點的愛斯琳……這些人，也是按照她當初的設定排序的……卻在這個時候，反而覺得他們是一種拖累，而不是助力。
她那過于自然，自己卻毫無察覺的態度轉變，其實，嚇到了不少她的師弟師妹。
然而，在魯特和奧利瓦都保持了沉默以后，其他人自然也悄無聲息了。
希爾自然也發現了隊伍中那有些異樣的氣氛。
而且，愛斯琳那看向后方的惡毒眼神，他更沒有忽視。
他忍不住皺了下眉，轉頭看向拉塞爾：“我們這邊跟著的外環法師名單，拿來給我。”
拉塞爾打開自己單人沙發旁的矮柜抽屜，從里面翻出一份文件夾，送到了希爾面前：“在這里，老師。”
“啊……真是。”希爾翻了幾遍就發現哪里不對勁兒了。
跟來的外環法師，都是有錢的那種，甚至比管理學徒的維斯特還有錢。
雖然外環法師中，的確有技術流的類型，但想要靠著誰都知道的大眾法術或者技術發大財，那根本不可能。
就算是在其他世界，想要超越法術等級的束縛，另辟蹊徑繞路而行，都是一種奇跡。
更別提是在這個本來就缺乏資源的世界。
所以，那樣的法師，養活自己，甚至養活自己一大家子都不算太難，但，想要像跟在他們車隊里這些法師一樣，還能養一堆學徒，幾個情人，一堆子子孫孫，根本不可能。
任何魔法塔里，都會有這種撈偏門的家伙的存在。
再強大的掌控者，也沒法徹底清掃陰影中的砂礫，只要是人類聚集的地方，自然就會形成一個個的小圈子。
即使不能出現在日光之下，但在陰影之中，他們也活得很好。
大法師們的確會阻止一些明面上的骯臟事，但私下里怎么樣……他們也沒那個閑心管。
尤其是魔法塔里，很多被壓榨的人，其實，都是自愿的……為了加入他們眼里更有前途的那個圈子，他們愿意犧牲自己的現在。
而對于大部分法師來說，愚蠢就是最不可救藥的錯誤。
本來就信奉各掃門前雪的黒迷之塔，更不會去管他們眼里自找死路的家伙的死活。
希爾又仔細翻了下名單，和吉爾伯特的記憶對照了一遍：魯特雖然向來不太管學生們的私下交際圈，但他還是會將魔法塔有記錄的，可能做了些‘不合常理’之事的外環法師名字告知他的學生們。
主要是避免哪個學生因為不知情而被人利用……要是知道還愿意收錢辦事，那魯特也不會管。
反正都是正式法師了，想要選擇什么樣的未來都是他們自己的事，魯特沒有那個興趣為別人的人生保駕護航。
只是你選錯了路，魯特也就會放棄了你而已。
別看他對吉爾伯特一直很好，那也是因為吉爾伯特，可能倒霉過，但沒選錯過。
而現在還能坐在這一排飛行器的魯特學生，在法師之路上，可能小錯不斷，但幾乎沒有犯過大錯的……這么多年了，走錯的那種，當然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希爾合上文件夾，丟回了茶幾上。
“老師，怎么了？”拉塞爾拿起文件夾翻了翻，“您不是說不用在意這些跟在后面的家伙嗎？”
“是我想多了。”希爾搖搖頭，“我早該想到的，那些有能力而且比較清醒的法師，就算想跟著我們走，也不可能這么快就清理好那一堆雜事。”
“畢竟是臨時通知的嘛！”拉塞爾倒是知道的更多一點，“前段時間魔法塔里那么亂，那些不想參與的人，都選擇了閉關。
等到知道消息以后再重新整理，怎么可能來得及。”
“那，后面那群人……”卡朋特好奇地問，“不是挺多的嘛？”
“只有，本來就隨時準備好搬家的那類法師，才能跟在第一批。”拉塞爾輕聲地回答，“而且，還得是有足夠的飛行器的。”
卡朋特眨了眨眼睛，突然說：“那，要么就是錢多的，不正常的。
要么，就是，和羅蘭多一樣，家底賣光只剩下飛行器和自己的？”
當然，還有所謂的靈魂藥劑。
拉塞爾認真地翻了一遍，才對著卡朋特點點頭。
“唔……”卡朋特看了眼已經漫不經心的看向窗外的吉爾伯特，聲音放得極低，“所以，是有對那群人不利的事情要發生，但，沒必要在意？”
“大概吧？”拉塞爾撇了下嘴，“反正，是不需要我們管的事情。”
“老師，為什么我要去救那群人？”在隊伍中間的大飛行器上，奧利瓦忍不住問出了聲，“他們有那個價值嗎？”
“你是被最近的事情弄昏頭了嗎？”魯特忍不住斜了一眼自己的學生，“難不成還要讓人覺得，是我干的嗎？
我為什么要為愛斯琳背上這個孽債？
無論被坑殺的人是什么東西，他們都頂著黒迷之塔的名，相信的是我魯特的力！
他們可以死，甚至可以被我殺死，但不能，以這種方式死！”
奧利瓦有點迷惑：“可，您不是確認過這些人的名單，確定可以送他們去死的嗎？”
魯特深深地嘆了口氣……奧利瓦的老毛病又犯了。
這家伙，不是想不到，但就是不想動腦。
所以，以前這種事魯特都是交給愛斯琳去辦……那姑娘雖然腦子有點偏激，但至少愿意思考，并且摸得清魯特到底想要什么樣的結果。
不像奧利瓦，必須什么都跟他說明白，否則，這家伙一定會出簍子。
比如像是這種事兒，愛斯琳就絕對不會問。
魯特忍不住拍了下桌子：“我帶上他們，是不希望被偷襲的時候，死的是無辜的人。
但不代表我可以看著他們被殺而沒有任何反應！
現在，聽明白了嗎？
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了？
回你自己的飛行器去！
我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