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北上的動靜,根本就遮掩不住。
經過連番大戰之后,燕國的仙門子弟數量折損頗多,但余部還是有千人以上。
這千名仙修,皆是百戰余生的精銳,一個個無論是道德還是法力神通,皆是上上之選。
其輩匯聚到一起,再有六位真人大神領頭,那可真是聲勢喧天,氣正山河。
處在汾河北岸,駐扎在這里與仙修對峙的一眾妖魔見到,一個個頓時慌了心神。
“不好了,那些仙修打過來了。”
“來的人好多,好像對岸的全都來了。”
“快去找魔尊!”
“鬼王在哪里?”
一眾妖魔如同烏合之眾一般,在營地里亂竄起來。
然而正當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不知往哪跑時,營地之中,暗月也和迦羅這些鬼王、大妖,匯聚在了一起。
“那些仙修打過來了,幾位道友,隨我迎敵!”
暗月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只見一輪血月,從營地中冉冉升起,飄入了天際之中。
緊隨著血月之后,一道無形之氣,以及無形之虛空,也占據了半片天空。
也有其余兩個陌生的異象,分別是滔滔黑水、極冷寒冰。
下面的一眾妖魔見到自家魔尊鬼王大妖出現,也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紛紛飄上天空,聚攏在了他們身旁。
然而即便妖魔這邊,數量遠勝于仙修,約有四五千之數,但論起聲勢來,卻是遠遜于之。
畢竟妖魔雜亂,各道皆有,行動上就無法混合如一。
而且論起頂尖戰力,他們這邊只有五位,對面仙修卻是有六位之多,比他們這邊勝過一人。
種種情形加起來,卻是令妖魔未戰心先怯,心氣上先矮了一頭。
情況危急。
暗月見各位道友聚了上來,目光憂慮的看了一眼前方飄來的霞光,然后回過頭來,率先開口說道:“幾位道友,仙門來勢洶洶,估計是想與我等決戰了。幾位可有對策?”
“能有什么對策,都打到我們臉上了,直接上去與他們拼了就是。”
旁邊一道冰冷的聲音,直接回了一句。
眾人看去,說話的卻是一個藍袍道人,面容冷酷,臉上有著一層淡淡的冰霜覆蓋,無形之玄妙在其周身流轉,顯然這是一位經上冰霜之道的真修。
這卻是新近趕來支援的一位魔修,名喚范元華,同樣出自北方昭幽部洲,與暗月乃是同出一門。
不過魔門嘛,懂的都懂。
便是仙門內部也有利益爭端,只不過彼此看在情面上,不會弄在明面,并且做得太過。
魔門卻是赤裸裸的利己主義。
一切都是靠爭出來、殺出來、算計出來的,內耗遠比仙門嚴重的多。
但也因為這種殘酷的環境,反倒催生出了不少心性,可怕實力又不俗的大魔頭。
而范元華,其和暗月在門中便屬于競爭關系。
見自己老對頭這樣挑釁自己,暗月心中一抽,臉上卻是毫無表現,而是將視線看向了柳兆林與黑蛟王等人:“幾位道友呢,如何看?”
見暗月看著自己,黑蛟王臉上露出難色,卻也沒直接回答,而是說道:“如今局勢艱難,萬化道友自從尸山一戰之后,至今身殞不知動向。
窮奇道友也不知是死是活。
前些日子,便是連普渡慈航道友,也身殞在了在了其道場。
若是再算上此前的黑山道友、白鷹道友、只是短短時日,我等便接連折損了五位道友。
我先前在萬鷹窟之戰,也受到重創,至今依舊沒有恢復,一身戰力只余十之四五。
如今我等較對面仙修,還少了一人,與之相敵,前途難料啊。”
黑蛟王并沒有明著說不想打,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卻已經表現出來了,那就是拒絕。
他這個想法也能理解。
正如黑蛟王所說,他現在重傷之軀再去和那些仙門拼命,那么第一個隕落的,十有八九就是他。
明知是死還讓他去強上,真當他這個大妖王,有這么舍己為公,無私奉獻嗎?
黑蛟王話說出來,旁邊幾個妖魔,他人還好一些,迦羅卻是臉色微變。
死去逃遁的萬化,與他可謂是至交好友,兩人也是同門師兄弟。
如今萬化,已經不知所終,讓他也是心有戚戚。
‘若是再與仙修一戰,暗月他們道行高深,或許不懼,可我一無萬化那等死而復生之術,二無遠遁之法,真的被盯上了,只怕真的要隕落于此。’
想到此前與呂淵那一戰,迦羅心頭便就發悸。
此次雖然呂淵已返回大夏,并未參與這場大戰。但呂淵走了,新來的那個叫做陸離的仙修,那一手雷法,也足以令人心生畏懼了。
念及此處,迦羅便道:“諸位道友想必也看到先前那波及南洲的異象了。此時我等宗門長輩,也與東華部洲的諸位大真人做過。
如今洞陽山已經屈服,燕國圖謀已成空,我等背后之人已然放棄了此處。
既然如此,再死守此地,已是毫無意義。
與其如此,還不如趁機離去,脫離這個漩渦。”
他這話一出,立刻得到了黑蛟王的贊同:“迦羅道友說的不錯,先前我龍淵龍祖也傳訊而來,叫我擇機而退,如今仙門北上,不正是時機嗎?”
見他們兩個一唱一和,旁邊的柳兆林臉上,也有意動之色。
除了原先開口的那個范元華外,場中四人已經達成了默契。
統一了意見,暗月輕咳一聲,隨后便道:“雖是要退,但我等也不可不戰而逃,便于那些仙修做過一場,然后擇機退去,幾位以為如何?”
“善!”
“可!”
“不錯!”
幾位大妖大魔當即便就贊同道。
“那好,這些仙修已經來了,諸位隨我迎戰。”
暗月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后看仙霞漸漸逼近,也立刻打起了心神。
別看剛剛他們商量了很久。
但實則到這個程度,他們一言一行皆用神意交流,神意流轉之間,剎那便有萬千信息轉過。
是以談論雖多,實則也才過去數息而已。
而這個時間。
以雙方的距離,大夏仙修也才剛剛跨過汾河而已。
然而仙霞才剛剛越過汾河,那些妖魔嗓子提到心眼上,更甚者已經準備好神通,就準備等下來一場生死之戰了。
卻見那仙霞直接調了一個頭,直接轉了個彎,一路往東而去,就這樣避開了妖魔的陣勢。
避開了。
是的,就是這樣避開了。
暗月看著漸行漸遠的仙霞,整個也不免微微發愣,搞不懂那些仙修到底想做什么。
范元華皺著眉頭,有些困惑的問道:“那些仙修,這是何意不與我等交戰,轉而往東,那邊有什么動靜嗎?”
他是新來支援的人,對此間情形,并不算很熟悉,所以生出了困惑。
不過其余幾人,同樣也是臉上生出困惑。
倒是黑蛟王,看著那些仙修遠去的方向,腦海靈光一動,漸漸的就與自己印象中的一處地方,吻合起來。
他當即臉色一變,出口道:“不好,那些仙修是想去救人。”
只能遭他提醒,也是反映了過來。
卻見暗月又驚又怒道:“那被困的四個真人,所困之地有各位尊者出手,遮掩了天機,對方怎么會發現的?”
柳兆林也是臉色一沉,懷疑的目光掃向了周圍幾人,似乎是覺得有人泄露了消息。
但這話他沒有說出,大戰將起,自己這邊不能彼此猜忌,免得引得人心離散。
“先不管這些,那些仙修去了白澤,我們還要追過去嗎?”
說話的是迦羅,他用探尋的眼神看向身旁幾位,卻是有些不想追去。
妖魔這邊也并非鐵板一塊的,或者說一直不是鐵板一塊。
或許在針對東華部洲的大局上,彼此能夠進行協作。
但在一些細節的執行上,或者彼此雙方的一些利益上,也非沒有沖突的。
那些在白澤圍困四位真人的妖魔,卻是與他毫無關聯,乃是其他部洲之人。
既如此,何不讓他們給自己頂雷,自己在一旁看戲不是更好。
到時他們敗落了。
不管是死是活,放出了四位真人,也就代表著燕國的局勢徹底崩盤。
那時他們順勢撤離,也就有了理由與借口。
黑蛟王他們和迦羅對視一眼,眼神交匯間,皆是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于是暗月便道:“追是要追的,不過我等職責,是固守冀州。白澤雖是冀州之地,但那處卻是另外幾位道友看守,與我等關系卻是不大。
貿然過去,說不得會讓幾位道友,認為我們輕視他們。
不如我等就在后面遠遠跟著,看情形如何,再決定要不要入場吧。”
“道友說的極是。”
迦羅等人皆是點了點頭。
便是連那范元華,此時都未強求,而是選擇了默認。
剛才他想死戰,是以為仙修是針對他們。
而眼下仙修目地另有他人,范元華自然不會頭鐵的湊上去,要與仙修拼殺。
魔修雖然嗜血殘酷,但并不意味著他們傻,相反還很精明,很有“大智慧”。
于是異種妖魔在幾個領頭的帶領下,就吊在仙修身后百里外,遠遠的跟著。
天空上也就出現了這么一幅異景。
前方仙霞漫天,各色光華流轉,猶如仙境。
后方卻是烏煙瘴氣,幽冥鬼域,看上去幾如人間煉獄。
這么一仙一魔,一正一反,形成了極大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