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滾滾往南而去。
兩側是茫茫群山,不過山中卻是光禿禿一片,除了沙漠石頭,看不到半點生機。
河中之水,清澈見底,然而在這透明干凈的水源之中,確實見不到半點游魚,甚至連那些細小的蟲豸,也是見不到蹤跡。
五顏六色的煙氣從水中蒸騰而出,化作渺渺云霧,遍布在群山之間。
這是生靈的絕地。
“便是這里嗎?”
韋登明身形飄落在一座山頭之上,視線移向了山對面一處深洞之上,那洞口凹凸不平,周圍有大量蛛網紋裂開,像是被撞擊之后受到擠壓形成的。
而在這深洞之下,也有大量的碎石密布,看那碎石中被暴曬的痕跡,這明顯是不久前才造成的破壞。
不過這新近破壞出的洞口,并非是吸引他目光的重點。
視線微微飄移。
很快就發覺了洞口之上,那一絲絲流下來的血跡。以及血跡周圍,依舊殘留的那一點點靈力。
“據先前逃回來的那幾個弟子所言,對他們動手的大妖,似乎是一條黑蛇。
這里群山環繞,荒蕪無比,毫無半點異力,不可能是那黑蛇的藏身之處。
如此說來,那黑蛇躲藏之地,便只有這里了?”
韋登明將視線從洞口處移開,而后落下了下方那條滔滔河水之上。
在南方大山之中,其實并不缺少河流。
不過那些所謂的河流,河水大多混雜不堪,被各種五顏六色的瘴氣滲透,徹徹底底的化為了一條毒河。
然而下方這條河流,雖然被烈日蒸發之后,依舊有大量煙霧升起,化為色彩斑斕的瘴氣。
然而詭異的是,能蒸發出瘴氣的河流之中,河水卻并無其他雜色,甚至“干凈”的有些不合常理。
有點讓人難以想象,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竟然還會有這樣一條清澈的河流。
“事出反常必有妖。”
韋登明想起一句諺語,低聲念了出來,眸中卻是漸漸被絲絲冷意覆蓋。
是的,這里確實有一頭妖,還是一頭殺了好些南洲仙修的大妖。
而他此來的目的,也是除了這妖。
盯著河水看了一會兒,韋登明眸中也有異彩浮現,像是在確認某種信息。
過了片刻之后,他不再多看,飄身離去。
然而就在這時。
周圍虛空一陣扭曲,下一刻,一道藍色的身影就飄了出來。
“韋道友?”
陸離左右看了看,很快便就發現前方正要離開的白衣身影,然后立刻大聲喊停。
韋登明察覺到周圍異動,臉上露出一絲警惕,待到聽到呼喊之后,回過頭來,臉上不由露出訝異。
“陸道友,你怎么來此了?”
按照他的推想,現在陸離應該是到了煉寶的關鍵時刻,此時應該分不開身才是。
怎么卻又放下了法寶,不管反而來尋他。
‘莫非是為了嚴道友他們的事情,此事出了變故?’
嚴守道可是清楚陸離是精通推演之法的,說不定便是預測到了嚴守道他們此時的近況,有什么棘手之處,所以接到自己的信件之后,便覺得無有把握,所以才來尋自己。
一想到這點,韋登明心頭便就一突。
如今關鍵時刻要是嚴守道,他們出了變故,甚至遇害。
那不但會深深打擊南洲仙修的士氣,更會在無形之中折損南洲之氣運,對接下來的大劫,先天就少了一籌勝算。
這是他萬萬不可容忍的。
而正當韋登明心頭忐忑的時候,卻見剛剛趕來的陸道友,此時也露出一絲憂慮之色,沉聲向他說道:“方才我心生感應,然后加以推演,得知有大危難臨頭。我心中無有應對把握,所以來尋道友商量。”
陸離臉色凝重,先給韋登明打了一個心理準備。
果然,聽到他這話,韋登明臉色一變。
‘看來嚴道友他們真的遭遇大危機了,連這位陸道友都沒把握,要找我來商量。’
心中這樣想著,但盡管焦慮感,韋登明依舊冷靜的問道:“是何危難?難道嚴道友他們所陷的那處深淵,真的是極險惡之地嗎?”
“嚴道友?”
聽他這般問,陸離微微一愣,而后便反應過來,似乎這位韋道友誤會了什么,連忙搖頭道:“并非是嚴道友他們的事情,對于救援嚴道友,我已派了梅曦過去,想來過個一兩日,便有消息傳回。”
韋登明聞言,心頭一松,然后又皺起眉頭:“既然非是嚴道友,那又是哪里來的危難?難道這南荒之中,還有如同千足龍那般的兇獸不成?”
眼下南荒一片形勢大好,各地的妖魔隱患也被清理出來,再過個一兩年,便可將此地排查完畢。
在這種情況之下,除了失蹤的嚴守道幾人,他實在想不出哪里還會有什么危難?
至于法令大妖,南荒這種地方,能出一頭千足龍,就已經夠讓人震驚了。
要是再來一頭,那洞陽山也該審視一下,是不是南洲這里,這些年來出現了什么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片荒蕪的土地上,原本貧瘠的靈氣,此時有了回復的預兆,所以才接二連三有大妖出現。
不過如此一來,或許此時醞釀的大劫,也能就此消彌也不成。
畢竟那些外道妖魔,原本入侵東華部洲,想的便就是擴展生存空間。但此時突然南荒大山重新回復了靈機,變得與其它部洲一般無二。
一個新的部洲,還是毫無任何勢力占據的部洲,足以成為各方勢力的蛋糕。在蛋糕被分割完畢前,各方估計是沒有余力,騰出手來再進行一場曠世之戰的。
不過這個可能極小,韋登明也只是在腦海中輕輕飄過,隨后就不予理會。
而正當他細思苦想時,陸離也給出了答案。
“這危險并非出自于南荒,而是來自于外。”
說著陸離視線向著西北望去,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先前我等所殺之千足龍,似乎并非是無有跟腳,其之背后,當還站著其它存在,那頭千足龍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韋登明心頭頓時一驚:“道友是說那頭千足惡龍,乃是外洲早在萬年之前,就安插到我南洲附近,刻意潛伏下來的暗手。”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豈非是說,在萬年之前就有人開始圖謀南洲。
甚至為此,不惜在南荒這里提前布局,慢慢等待著合適的時機,好在關鍵時刻作為奇招發動。
而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敵人之險惡用心,就太過可怕了。
因為這種事情的成功率,還真的很高。
畢竟萬年以來,東華部洲與龍淵、昭幽、東海三方征伐,其中南洲一直都是處于腹心之地,和征戰三方沒有交接處,從沒有被其它三方攻擊過,給人一種安全感。
而這種虛假的安全感,好像也是敵人給予的。
畢竟想要攻擊南洲,還是有很多途徑的。
燕國與大夏,這兩國就與東海有接壤之處,不過范圍很小,加起來也就萬里。
那些東海海妖,在沒有打垮東洲之前,也不想真的徹底的激怒南洲,從而再開辟一個第二戰場,真將自己拖入戰爭泥潭,只不會犯傻來打南洲。
而除去東海之外,與南洲接壤的南荒大山,在北邊與西邊有其它仙門作為屏障之后,唯一的威脅也就來自南荒。
不過之前南荒大山太過貧瘠,從這里選擇進攻南洲,先天就會現入地利的劣勢,無法就地獲得補充,反而還要萬里迢迢從它處調集物資人員,跨州遠征南洲,耗費實在太過大了。
而且距離如此遙遠,若是戰局出現什么差錯,很難及時支援撤離,極其危險。
所以考慮到這點,也沒哪方勢力腦子抽了,想從這里進攻南洲。
不過以上種種,其實都是建立在敵人不會不計代價,跟南洲死磕為前提。
若是真的有哪方勢力腦抽了,寧愿拼著殺敵一百、自損三百的損失,也要進攻南洲。
那這里還真的會成為南洲防御的一個致命的弱點。
尤其是現在這種關鍵時刻。
若非李妙元發現了此處異動,然后傳信給王業清,請求他援助,引起了陸離的重視,最終促成此次南荒之行。
那么按照原來的軌跡,在南洲大量力量被抽調往東洲,準備和龍族海妖進行決戰的時候。
突然有一股外力,乘著南洲腹地虛弱的時候攻了進來。
“嘶——”
想到這種可能,韋登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果事情正按他預想的進行,那南洲說不定會被這一波攻勢,給直接帶走。
而正當他心驚的時候,陸離也肯定的點了點頭:“不錯,那千足龍確實是他人布下的暗子。而且以我預測來看,這布局之人,極有可能是佛門。嗯,出自龍淵部洲的佛門。”
陸離說出了自己的猜想,雖然那道金光是不是佛光,還不能百分百確定。
但結合他的過往見聞,還有南荒位置,危機所來的方位,基本上可以斷定,那就是佛門了。
不過對于他的猜測,韋登明根本沒有去多做懷疑,很快就接受了。
因為這是很容易證實的地方。
陸離都說了,很快就有危機到來。
自己只要等上一些時間,便可知曉,是真是假。
但也正是如此,韋登明便越加的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