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總算是弄清楚了。
為何當初洞陽山那邊,會如此的大方,一下子就給他這邊分撥了七位大神,四千陰神。
因為這等實力實在是太強,遠超過了他一個真法境修士,能夠承受的極限。
即便陸離有著劫運之子的名頭。
此時卻是終于弄明白了,這并非是洞陽山大方,而是對方早就知道這些神靈的不堪。
所以知道若是不多派一些人手,根本就不頂用,與沒派也無甚區別。
“以往南洲往各處輸送援軍,甚少抽調各地的神靈,此前聽聞時,我還以為是這些神靈受限于自身權柄,難以離開轄地,所以才沒有多加抽掉。
可現在看來,其中這些神靈的無用不堪,應當也是占據了很大一方面的原因。
或許并非是洞陽山不想抽掉這些神靈,而是他將神靈派往他州之后,被各州仙門所嫌棄,多半還有投訴。
后面才漸漸減少神靈的納征額度吧?”
陸離不憚以極大的惡意揣測著。
但即便他在心中吐槽這些神靈沒用,可眼下的狀況,卻是不得不去處理的。
“那些神靈現在雖然艱難了點,但卻并非是真的撐不下去了。
此時我這里也有入陣之敵需要應對,實在是往千湖山那邊,抽不出更多援軍了。
這樣的話,暫時也只能讓他們先撐一會了。
或者將象澤那邊駐守的神靈,再抽調一些過去,用以支援?”
陸離腦海中想著應對之策,不由緩緩搖了搖頭。
象澤的神靈是他最后一支機動力量,是拿來在危難關頭救火用的,眼下就去動用,實在是太過浪費了。
而且千湖山只是艱難些,傷亡大了些,卻并非是不能支撐的。
這種情況下,完全沒必要派遣援軍。
所以這個想法在他腦海中才浮現,便就被否決了。
“便就讓他們再多撐些時候吧。
我現在再有八九日時間,便可將手中清風鐲祭煉完畢,到時便賜予千湖山那幾個大神。
往后幾件,也可賜予他們。
如此有了這些法寶,多少也能增添一些實力。
這樣要是他們還守不住,那此戰也只能是注定要亡了。”
陸離從來都沒有想過,僅靠自己的力量,就能夠打贏神柱山這場防御戰。
他之前的打算,那是配合在外面的孟啟明,來殲滅如今為困神柱山的海妖。
而按照原本的估算,這個計劃成功率其實并不小。
但他千算萬算,唯一沒有算到的就是南洲的這些神靈,竟然如此不堪。
明明有的陣法之依托,這些家伙竟然還是無法擋住海妖的進攻。
這無疑是打亂了他的步驟。
索性他原本對于這些意外,便有了預料,對此也并非是沒有應對辦法。
如果千湖山真的守不住,那他大不了就放棄此山,將所有力量全都抽回南柱山這里,然后集中實力據守一地。
總歸是能夠撐到自己成就地花、凝聚法令的時候的。
到時陸離的實力大漲之下,想要逃走那還不簡單。
所以在自己有著充足后路的情況之下,陸離對于千湖山的情況,倒也并沒有太過擔憂。
不過話雖如此,但千湖山能夠守住,總歸是好的。
心中計議已定,陸離便取出一塊玉符,將自己決意刻錄其中,便一揮手,玉符就化為一道靈光往南而去了。
做完此事。
陸離也沒有繼續再沉入修煉,而是暫時將心神控了下來,眼神略有些驚異的看向天空。
卻見此時天空之上,那輪青陽此時光芒炙盛至極,其中蘊含之威勢,便是比之昨日初現之時也差不了分毫。
“竟這么快就恢復了實力?”
望著那已經開始鼓動靈氣,凝聚火龍的青陽,陸離不由有些訝異。
以他昨日的觀察來推測,原本預計中,青陽應當沒有這么快就恢復實力的,而此時卻硬生生的比預計的時間提前了一個多時辰,這實在是有些異常。
難道他們使用了某些秘法?
或者寶物?
陸離心中不由生出這些想法,但并沒有持續多久,便不去多想。
不管對方到底是使了什么辦法,但他可以肯定此種方法,海妖也并非是可以隨便用出的。
不然昨日攻破了神柱山大陣,對方何不立刻施展手段,恢復青陽之威能,再第二次攻破天羅萬星陣,往陣中投送更多海妖。
或者干脆多來幾次破陣,一并將天羅萬星陣都給破去。
但對方卻沒有如此做,這無不是說明此種手段,海妖也是用不了幾次的。
而此時施展出來,應當是看到了陣內那些海妖快要撐不住了,這才心急之下,用出此法。
“此法不可長久,此次用過之后,應該就會徹底廢去,并不會造成什么隱憂。”
陸離看了一陣,便就將剛升起的一些擔憂給消去。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再等了一會,然后便見到天空中又一次五龍齊出,猙獰咆哮著往星光大網沖來。
最終一陣纏斗之后,又一條火龍撕開了一道裂口,并且投送了足足五萬海妖進來,此戰這才平息下去。
見一切塵埃落定,陣內除了多出一些海妖,并沒有出現其它異狀之后,陸離這才安心繼續修煉。
這次千湖山諸神的不堪給他提了一個醒。
那便是哪怕在周密的計劃,也總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意外與風險。
所以自己原本預定的充足時間,或許實際上并不充足,因此為了安全起見,早一步突破地花,才是應對一切變化的根本。
也因此。
陸離原本便不想理會其它,自己一心修行的想法,越發的堅定了。
所以在見到海妖第二波援兵路政之后,他除了傳一個消息,讓李妙元他們自行應對外,便沒有再去多管了。
而海妖那邊。
對方接連兩次往神柱山大陣中投送海妖,前后已有八萬之數。
一下子去了這么多大軍,后面的海妖即便再想凝聚青陽之陣,所需花費的時間也要更長。
而如此長的時間,足夠讓李妙元他們,好好與入陣的敵人玩耍了。
一切計劃就這樣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八天過后。
一道清光從陸離閉關之處飛出,徑直往南飛去。
千湖山上。
無數妖風黑氣席卷而來,不斷的撲打在層層星光之上,這些黑氣與星光糾纏,又被妖風吹蕩,使得整張星光大網都有些微微搖晃,似乎要被這風吹得撕裂。
但好在這網哪怕搖的再是動蕩,但卻仿佛是世間最為堅韌之物,哪怕往神之間都已經有軀煉化,卻依舊牢牢的連接各處,并沒有真的出現什么破損。
同時一片朦朧的星光巨幕,也出現在了巨網之前,將外間的陰風很是抵消了一部分。
如此雙管齊下,哪怕外間風聲哭嚎,天地變色,巨網之內卻依然保持了幾分安寧。
不過這些安寧卻只是表象。
在外間風聲呼嚎的時候,卻見一道道無形之音,巧然間跨過了光幕大網的攔截,緩緩滲透進了大陣之內。
這些聲音嗚嗚咽咽,若隱若無,在耳朵中其實并未聽到,但卻是直接出現在人的腦海之中。
面對這種無形之音,即便是捂住雙耳,閉去聽覺,也是根本無法防住。
“啊——”
“不要過來!”
僅是剎那之間,直接大陣之內,便有一些不及防備的陰神面露痛苦,神情甚至變得有些癲狂。
這種邪音仿佛世間最大的恐懼,能喚醒這些陰神內心中最害怕的事情。
又像是世上最致命的毒藥,引誘著他們體內法力紊亂,心魔叢生,幾乎只是瞬間,便就擊潰了所有陰神的心防。
“可惡,又來了!”
昌赫山山神王陽看著自己眼前幾個陰神被那無形之音入體,瞬間就變得不能自已,不由目露憤恨之色。
這些日來自從外面那些敵人,找到了天羅萬心陣的一些弱點,布置出了那邪音之陣后,他麾下諸多陰神便就開始死傷不斷。
如今才過去短短十天,但千湖山上死傷的陰神,卻已經破了百數。
別看才區區一百陰神。
要知道整個千湖山上,所有陰神加起來也不過兩千,一百已經是二十分之一了。
若是照這種情況下去,過個三月,他這里的人就要死傷一半。
以這種傷亡趨勢,整個千湖山上的陰神也頂多能撐半年,甚至連半年都撐不了。
因為隨著陰神不斷死去,千湖山上的陣法防御之力,自然也會慢慢衰減。
到時外間那些海妖所發邪音,自然能對陣中陰神造成更大的傷亡。
這樣不斷疊加,滾雪球一樣,不用多久就能將他們這邊徹底的壓垮。
想到這種未來,王昌忍不住就怒吼一聲。
“咤!”
只聽一聲雷音,瞬間在整個千湖山中炸響。
隨后便見一道金光從王昌身上飛出,然后化為一道光波,瞬間擴張蔓延到千湖山上。
只見金色光波所過之處,瞬間就沒入了沿途所過的陰神體內,尤其是那些被邪音入體的人,更是被金光一卷,不斷涌入體內。
而隨著這些金光的灌注,這些陰神原本痛苦的神情,瞬間就舒緩下來。
方才王昌雷音所發的金光,竟然有定神辟邪之能。
然而即便如此。
在王昌發出雷音之前,卻終還是有幾個陰神被邪音所困,已然身死道消了。
而且雖然此時被他雷音一蕩,大陣之中那原本無處不在的諧音,已經被清理了不少。
但更多的邪音,卻依舊順著外間那層星光大網,無孔不入的繼續滲透進來。
更外面那九頭兇靈更是不斷操弄妖風,發出邪音,持續不斷的騷擾著千湖山上的眾多神靈。
若不解決這些兇靈,那王昌做再多功夫,也只是治標不治本,用不了多久邪音就會卷土重來。
“王兄,那些海妖所發邪音的頻率越來越快了。原本其等發一次邪音,還需三個時辰,如今卻已經縮減到兩個時辰一次。
我這些日子也一直在用心觀察,其等所布陣法,似乎是施行越久,便威能越強。
那些散發出去的邪音撞到我等大陣之上,似乎還會反彈回去,然后再度從對方那邊反彈回來。
如此循環往復,足可以達到數十次之久。
縱然最后這些邪音威能會有消減,但一次次回蕩下來,再加上不斷增加的新邪音,一直積累下來,終會達到一個我等難以承受的界限。
照此下去,若是一直放任不管,千湖山這里,我們……怕是守不住了。”
鏡湖水神齊復這時飛了過來,看了眼在大陣之內還在回蕩的雷音金光,然后目光憂慮的說道。
此時雷音金光雖然依舊尚存,甚至還在掃除邪音。
但隨著外間邪音持續不斷的涌入,此時竟然又有一個陰神受到邪音困擾,陷入了癲狂之中。
這種如同附骨之疽,刮之不盡,掃之不去的難纏勁,實在是讓人又寒又厭。
“我知曉。”
王昌面色難看,他看著自己發出的金光漸漸消退,但涌入的邪音卻依舊在慢慢增多,心已經徹底的涼了。
齊復略有焦急道:“那總要想個辦法,解決這邪音之擾吧!總不能就看著我們手下那些部屬就這樣白白死了吧?”
王昌瞥了他一眼,然后冷冷道:“想要解決此事簡單,只要道友帶人殺出陣外,破壞了敵人布陣陣基,此危自然就消解了。”
齊復尷笑兩聲:“王兄說笑了,像我這等修為此時有大陣庇護還好,若是一出陣去,只怕立刻就要被那些邪音入心神,道心崩潰而亡了。”
“既然知道,你還問我干什么?”
王昌冷哼一聲,略有不滿的說道:“先前求援之請被陸上真拒絕,然后又讓我等死守此處,我們遵命就是。
你縱是有其他想法,也都收起來,可別忘了先前陸上真與我等約法,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齊復面色難堪,但還是強笑道:“我自然知曉,又怎會有其它心思?道友實在是誤會我了。那是什么?”
正說著。
齊復便看到遠處飛來一道流光,眨眼就由北至南,到了自己眼前。
王昌同樣也見到此景,不由看了過去,就見到眼前半空上,一個閃爍著青色光彩的玉鐲,正被一陣清風帶著打起了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