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無意與她們糾纏,直接開門見山,帶著盛氣凌人的語氣,對著夏侯淳沉聲道:
“方才斗法你不過僥幸得勝,雖能逞一時之勇,卻后繼乏力,難以持久抗衡,但畢竟有了與我無塵門對話的資格。”
方熙柔冷哼道:“你們若不服,大可放手一戰,我就不信三家聯手還踏不平小小無塵門。”
慕容煙斂眉,淺笑一聲,柔中帶剛地道:“靈器盟與無塵門、北寒門等多有貿易往來,圣女殿下可莫要自斷財路。”
夏侯淳咂巴咂巴嘴巴,“我大靖天穹閣、鎮魔獄、諸秘衛也尚有一戰之力啊。”
天心眸中怒色一閃,“你!”
她雙目噴火,直視夏侯淳,“那你欲如何?”
夏侯淳行至閣樓西側,拍欄遠眺,但見遠空幽邃,渺茫倏微,夾山帶水之間,靈機籠罩之地,隱有數十養神氣息顯耀。
他幽聲道:“玄宗高居九天之上,諸觀坐鎮分野,星羅棋布,靈山大澤早被瓜分殆盡,伏牛山雖好,卻也不過窮鄉僻壤,怎能作為仙家府邸?”
天心上前,并肩而立,轉頭冷笑道:“你莫非真以為僅憑你我之力,便能撼動巍巍道門吧?”
方熙柔昂首闊胸,負手傲立,淡聲道:“圣女祠雖小,卻也五臟俱全。”
天心微微皺眉,怫然不悅地道:“傳聞圣女大人早已坐忘生死,你以為憑借區區殘屋敗地,還能號召魔宗諸眾不成?”
二十年前,魔宗圣女閉生死關,意欲勘破真境,至今未出。
方熙柔輕笑一聲,悠然道:“我今次之所以下山,一為閨友打抱不平,二為山門大計合縱連橫。”
她凝視天心,淡然道:“所承命令,源自倒懸峰。”
倒懸峰,正是魔宗總壇所在。
天心嗤笑一聲:“你若果真有本事,何須倚靠圣女祠。”
方熙柔臉不紅心不跳,但針尖對麥芒,輕飄飄地道:“天道圣女,名頭既如此之大,何不上天呢?”
天心眼眸瞬間冷淡,繡袍一甩,“燕雀之心,豈知鴻雁偉力,懶得跟你一般見識。”
夏侯淳連忙止住,“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他橫亙在二人中間,對著天心言道:“既然天心道友認為攻伐玄宗太過渺茫,那我等不妨退而求其次,先斷其爪牙如何?”
天心擰眉:“哪個爪牙?”
夏侯淳輕咳一聲,沉聲道:“而今幽燕露頭,玄宗爪牙蠢蠢欲動,彼等既欲鋌而走險,我們自當殺雞儆猴。”
天心眸光幽微,直視夏侯淳,星目一凝,劍眉首次皺起,“你不會想對玉虛觀動手吧?”
方熙柔下意識看向夏侯淳,這事兒先前可未曾商量。
覆面人立于慕容煙身側,連連擺手道:“此事簡直是異想天開,以你我之力覆滅玉虛觀,無異于蜉蝣撼樹,自取滅亡。”
慕容也柔聲勸誡道:“玉虛觀非同小可,能與太康玄都觀、神洛純陽觀并稱玄宗‘三大道觀’,并非浪得虛名。
暫且不說那位深不可測的老觀主,單是三位座主便有真人之境,即便合你我三家之力,也并非其一合之敵。”
夏侯淳啞然,失笑道:“玉虛觀何等強盛,我等宵小豈敢捋其胡須。”
天心不悅地道:“那你究竟是指何處?”
夏侯淳環視一周,他微微瞇眼,輕聲道:“上京觀!”
上京觀,昔年被譽為道門十大道觀之一,勢力強盛,巔峰時期真人足有五位,乃是名副其實的道門主觀。
慕容煙稍作沉吟,言道:“上京觀畢竟是曾經的十大主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而今沒落,但想來定有真人存在。”
道完她便抬眼看向夏侯淳,“殿下可有真人助陣?”
夏侯淳輕笑一聲,悠聲道:“之前沒有,現在不就有了么。”
方才以‘沈真人’為由,被天心譏諷一番,這口氣一直被方熙柔憋在心里,此刻終于到了釋放之時,她瞥了眼天心,一副以夏侯淳馬首是瞻的姿態自居,頷首道:
“既然天心圣女說那位沈大畫師一步入神仙,臻至真人境,那擺平這上京觀真人想來不成問題。”
慕容瞥了一眼覆面人,但見對方擰眉不語,便知上京觀那位絕非尋常,便緘默不語。
倒是天心負手傲立,輕描淡寫地道:“此事我允了。”
方熙柔戲謔眼神一滯,俏容冷笑僵直,她緊緊盯著天心,“你可敢留下承諾?”
夏侯淳也心中一動,莫非那位沈真人果真愿為無塵門效勞不成?
真人存在可不像大街貨那般隨處可見,近乎人體靈穴般一個蘿卜一個坑,強如無塵門也未曾出現真人境。
天心目光下移,在夏侯淳瞳孔一縮中,直接縱身一躍,消失在山崖迷霧之中。
唯有一道輕淡話語在夏侯淳等人耳畔縈繞:
“那位正在這崖下寄居,若欲請他出山,便須你等親自登門,有膽子就下來吧。”
方熙柔秀眉一挑,癟嘴道:“別說你這小小高崖深淵,便是地府鬼府本姑娘都不懼。”
她一挽夏侯淳手臂,振聲道:“我們也下去。”
“等會兒!”疾呼聲響起,卻是夏侯淳所發。
方熙柔不悅地道:“怎么,怕了?”
夏侯淳看了眼山崖迷霧,強笑道:“這崖下深不可測,方才那回音足足盤旋了數息,至少有百丈之深,若無踮腳踩踏之地,如此墜落恐會粉身碎骨。”
慕容盈盈踱步,淺淺一笑后,對著覆面人輕輕點頭:“有勞南姐了。”
覆面人輕蔑地掃了眼夏侯淳,還狀若無意地嘖嘖兩聲,陰陽怪氣地道:“這崖好高,我好害怕。”
慕容撲哧一笑,夏侯淳羞愧難當。
呼嘯一聲,慕容便被覆面人裹挾跳下。
方熙柔冷冷地看向他,“走不走?不走我下了。”
夏侯淳擦了擦額上細汗,看了眼下方后,悄聲吞咽了口水,“這崖到底有多高?”
他雖新晉清丹境,但仍無法御空而行,一個鬧不好便會摔死。
方熙柔瞥了一眼,隨口道:“也就三百來丈吧。”
夏侯淳倒吸冷氣,“三百丈,三百多丈呢,這么高,貿然跳下去豈不是會摔成肉泥?”
方熙柔不耐煩地道:“少啰嗦,你到底下不下?”
醞釀片刻后,夏侯淳深吸口氣,再吐出口濁氣,一臉視死如歸的行至欄桿邊緣。
他轉頭便對方熙柔認真地道:“要不,咱們相擁而落吧?”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