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府造物繁多,一口氣就派遣了超過三十萬機關傀儡,攻勢持續了三天三夜。
周行則看著已然有垃圾朋克風的玄冰洞,第一次對‘多到想吐,幸福又痛苦’有了清晰的認知。
他發現他確實小看了天工府偃師們的實力,又或者說,即便是前世,他這條咸魚也從不真正清楚數十萬造物究竟是個怎樣的概念。
這就導致在這場戰爭中,他的容納預想過于樂觀。
當然,有系統的他,除非是壽元枯竭,否則幾乎面對任何難題,都能兜的住底。
像眼前,就可以使用三千壽元一張的‘納虛寶箓’一次封印百萬立方,直觀的理解,就是一次裝一座山。
不說作為一次性物品,寶箓也是有存放期限的。
眼下他只是需要空間騰挪,倒也不用擔心爆倉。
需要擔心的是斗木獬等偃師,三十萬機關傀儡耗掉了,佛國依舊火力不減,一副能量無限的模樣,還要繼續填么?
再填成本就會激增。蓋因偃師的生產線雖然犀利,可原材料供應鏈卻很原始。
如果這個環節也交給偃師們來操作,倒也能整出類似地球現代工業的高效生產鏈,但那個攤子鋪的可就大了,申國都不夠施展。
“收!”斗木獬起碼還有一名統帥的決斷,明白‘強弩之末,不能入魯縞’的道理,事不可為、該收兵就收兵。
然而進易退難,佛國猛然發威,佛光如潮水洗地,佛國外半徑三百丈范圍內的機關傀儡全被淹沒、化做青煙飛灰。
不久之后,偃師們各自清點手中造物,發現五去其四。
這筆損失,按照正常造物速率,大約需要三年才能補齊。
就這還是因為高端傀儡損失十分有限,否則三十年也不見得行。
東山山塞、偃師寶閣中,氣氛有些壓抑。
撇去那些充數的傀儡,以及撤回來的,損失的常規傀儡戰力,超過了二十萬,卻沒能探出佛國的底,這已經算是又敗一次了。
斗木獬再次做了統帥該做的事,給眾人鼓勁。
他先是向一眾偃師透露了墨灈外出、去尋能破局法寶的消息。
然后又講了些諸如‘久守必失’的道理。
不管真實效果如何吧,至少表面上看,眾偃師還是很給他這個大師兄臉面的。
氣氛回暖,一幫人開始制定和商討新階段的行動方案。
與此同時,戰神殿和云霄宗的觀察員、也將最新的情報發回了各自的宗門。
兩方對佛國不乏覬覦之心,戰神殿甚至連大乘修士都已經在做出擊前的最后準備,只等機會合適、便介入分一杯羹。
用某高修的話說:“磨耗的差不多啦!”
隔了一日,天工府展開新攻勢開啟。
這次的方案是,集中火力,對付一面,打開通道,然后派遣高端機關傀儡深入內部。
這一思路,很快被周行連猜帶分析給發現了。
心說:“被教做人后,終于肯放下貪大求全的夢了。”
他就是這么認為的。
之前的天工府,心氣高的很,要一副不砸個稀爛不罷休的架勢。并且想以相對較低的代價,達成這一目的。
于是才火力傾瀉低階造物,想好將佛國的力量對換個干凈,然后任其宰割。
真的是想多了。
雙方又非第一次廝殺,他明知天工府擅長以量取勝,怎么可能沒有相應的準備?
換他在對方的立場,這一點是能夠想到的。
偏偏這些偃師卻沒能想到這些,他不覺得這是智商問題,就是傲慢,飄了。
直到現在,才算是表現出、為了勝利、愿意付出足夠的代價、也愿意承擔風險的態度。
“歡迎光臨,不擼些干貨,怎對得起我那些壽元的付出?”
周行念頭一動,佛國便主動開放了門戶。
飽和打擊點打擊剛起了個頭的天工府一方,見到這一幕,反倒有些心虛慌亂。
斗木獬牙一咬:“上!哪怕都損失了,起碼也能獲取一些情報,為府主破城做些鋪墊。”
于是又一次,眾偃師湊份子,一支高端傀儡隊伍發進。
領袖為化神期,核心為元嬰期,但沒有靈魂,而非活偶。
參與行動的成員,則都是金丹修為,同樣是無魂尸偶。
戰神殿和云霄宗的代表,看的暗中點頭。
他們的認知跟周行差不多。
在這個高端定勝負的超凡世界,眼前這樣的戰隊,才算是真正的干貨。想要打開局面,起碼也得是這個級別才有可能。
“這次應該能有些收獲吧?之前佛國雖勝,但消耗應該也是挺大的。”
“是呀,這樣的戰力,就算在五大,也是一流的隊伍了。無非是變通方面差些,可個個悍勇無畏,卻又要比活人戰隊兇猛勝三分……”
觀察者們私下探討,類似的對話反復出現。
前線,三十三只尸偶組成的戰隊,直接被大型法器投送到佛國附近,然后高速突進,沖了進去。
后方,斗木獬等人目不轉睛的盯著水幕,指望著尸偶視界傳回有用情報。
確實有,一句話解釋:漫天誦經僧。
黃金構建的佛窟,層層累疊,每個佛窟中,都有一僧端坐,神情肅穆、寶相莊嚴,闔眼誦經。
然后,佛光如洗,鋪天蓋地席卷而至,視界共享之術被破了。
與之一齊被破除的,自然還有遠程操控之術。
盡管事先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可真的發生了,這結果仍舊是給人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面積。
哪怕是修界戰爭,這種以真人為核心、帶領一票金丹修士的陣容,都極少會遭遇這么干脆而又慘烈的失利。
真就這么一波滅?
或許只是斷了通訊,戰斗仍在進行中。
并且距離門并不遠,說不定能殺出來幾個……
就連戰神殿和云霄宗的代表們,都希望能有那么三五個尸偶沖殺出來。
然而,等了半日,一個都無。
天工府的偃師們也死心了。
那些尸偶是設定了一些相關條令的,包括一旦斷聯,就戰隊全力突圍、等等。
在這樣的背景下,結合那最初也是最后的景象,大概率是被一波滅了。
難以置信,但這個解釋最能說的通。
佛光一洗,灰飛煙滅,這是什么遠的打擊?可怕啊!
有些偃師心中已經認敗認慫:“怪不得一味防守,不進行任何反擊。換我我也能穩坐釣魚臺。”
戰神殿、云霄宗兩派的知情修士,獲得最新情報后,也同樣普遍心中犯寒。
云霄宗中,干脆有了放棄行動的呼聲。
像以往一樣,這些呼聲的主要理由之一,就是云霄宗完全可以通過交易的方式、獲得想要的,這才是云霄宗擅長的,而不是玩什么沙場喋血、火中取栗。
這樣的論調,自然遭到了另一部分修士的極力反對。
這些修士表示,就是因為云霄宗的修士變得越來越像商人,才導致逐漸淪為五大中的軟柿子。
再這般下去,云霄宗很可能會成為第一個被挑翻的頂流門派。
典型的老話重提,同時,也又是一次不會有任何結果的爭論。
然而大部分人心中清楚,縱向比較,如今的云霄宗、整體戰力真的已經堪憂。
濁潮突臨,無疑就是對各門派戰力真實成色的一次有效檢驗。
云霄宗的答卷是比較難看的。
其中,申國靈石礦脈事件,就很有代表性。
鎮守修士集結力量去處理問題,結果集體失陷。
宗門的派遣緊急應對戰隊去救援,也集體失陷。
第二救援戰隊,仍舊失陷。
最后靠一位假丹修士挽天傾。
就結果論,看起來好像還行,但實際上已然刷新了圈子里相關笑柄的下限。也暴露出了一堆問題。
一,高端戰力匱乏。明明知曉是大魔,卻只能讓元嬰真人們頂上去。化神期都沒有,更別說渡劫期、大乘期。
二,戰場表現幼稚。具體包括殺手锏都用不出來,沒機會用!擁有戰樓的情況下,竟然連雜魚的關都沒能過,說出去都臉紅。
三,池淺王八多。兩撥援軍之后,竟然就再無戰力可派,堂堂五大之一,水就是這么淺。
你要說戰力匱乏吧,姬家的私軍,從戰隊到鐵木巨龍舟,各方面比宗門戰力都要強一頭。則明顯就是宗門使喚不動的鐵王八,類似的有多少,令人想入非非……
這其實也是傅山面皮都不要,讓洪宣駕御窮奇四處救火的一個重要原因。
云霄宗需要證明老狗也有幾顆牙,別管這牙是原生的還是鑲嵌的,咬人還是很疼的。
而洪宣也沒有辜負傅山的犧牲,或者說,三煉窮奇非常強。
洪宣他們后來使用的是‘太乙金光陣’,由八位真人組陣。
這是一個以‘封困’為特點的陣法,典型的云霄宗特色,高防高恢復,磨耗敗敵。
用在窮奇身上,就屬于補短板。
如此一來,窮奇各方面都不差,降低了對駕馭者戰術素養的需求,提高了對各類突發情況的處理能力,也更利于轉戰各地,長期在一線活躍。
而用御劍門對云霄宗老生常談的評價:“那幫人,什么仙物寶器到了他們手中,最后都只會淪為平平無奇。”
這話沒說錯。
洪宣執掌的窮奇雖然在數月時間里、解決了不少棘手敵人,但繼申國之后,又蹦出來的兩頭大魔、卻是一投也未能擊殺。
放虎歸山終是患,可打人不疼,又不肯耗費時日、窮追猛打,結果就只能是這樣。
但拿出來看感覺還好,跟眼前的佛國戰事比,頓時顯出差距。
上去多少被滅多少,無論是蟻附浪潮,還是一流戰隊。
什么是威懾力?
這才是。
哪怕隔著萬水千山,提及都會覺得心慌膽寒。
然而周行卻表示,這個不算什么威懾力,接下來我要秀的才是!
周行一直都在默默準備著、等待著,如今,他覺得實際成熟了。
以佛國這一大型構裝法器為軀體,以包括佛棍體在內,所有皈依佛門的羅漢、誦經僧的念頭為控法力,匯集五行之力,太陽太陰仙力,使用‘萬物歸一’寶符。
第一次,這是第一次,經過一系列的精心準備,令寶符的威能發揮度超過了90。
時值午夜,因熔巖湖的關系,這個區域內的夜色并不漆黑,而是像地球現代都市的夜色,從遠處看,整個都籠罩在光中,跟四野有著明顯的光亮差異。
而周行則借著這可以稱作昏暗偏黑的夜色,最大功率的施展幻術,扭曲萬物歸一彈引發的天象。
他不想真實的景象被人看到。
畢竟上次在翡翠原施展萬物歸一彈,有玄塵子和四快修見證。
于是這回呈現的,是佛門特色。
巨大的佛國突然四壁綻放如花,形成內外共計三層且花瓣交錯、共計一百零八瓣的巨大金蓮。
在金蓮中,座高五十丈的大佛法相存在感極強。
祂突然正開眼,手掐無相劫印,沖著天工府陣營上空一指。
一顆直徑超過一千米、比尋常人們看到的太陽亮一萬倍的等離子大火球突然出現。
隨即便是超過六千米直徑的高能沖擊波,和超過十二千米的光輻射。另外還有超過四千米的貫穿性放射線。
超凡版的聚變打擊,就此登場。
半徑十三千米內,暴露人群立即死亡。
數百萬度、甚至瞬間上千萬度的高溫,熔毀一切,這個半徑是一千五百米。
上千萬噸的碎石泥土被拋出,其中有超過五萬噸極小的塵埃微粒被推上同溫層……
這大約是兩百萬噸聚變爆炸的威能。
在這樣毀滅之力面前,天工府軍營、以及寶船上的防御禁制就跟紙糊的一般,第一時間就徹底崩毀,然后就是汽化、熔毀。
這一回,連萬里之外的云霄宗,都看到了那升起的火焰覃云……
事后,幸存者們即便沒有瘋,也不愿提及那場面。
其實他們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事發很突然,場面又過于宏大,沒有一個合適的距離和角度,根本無法看清全貌。
非要說點什么,也只能是空洞的描述,一句話概括:周遭萬物皆在白光和熾熱中毀滅。
當然,還是有觀察距離相對合適的見證者的。
比如說申國的一部分百姓。
臨淵城建立起來后,十萬民夫遣散了大半,剩下兩三萬,則負責構建供應鏈。
于是有了類似物資中轉站般的沿路村鎮。
這些村鎮中的人,就是觀察距離合適的見證者。
周行特意選擇了午夜。
村鎮里的人們、被嗡嗡隆隆的宏大聲響驚醒,然后便面沖擊波造成的氣流疾速運動、所引發的颶風,同時見證了覃云的形成。
大部分人兩股戰戰、站都站不穩,還有不少人干脆跪地磕頭如搗蒜,更有那被當場嚇的精神失常的……
還好,新建的房屋比較靠譜,沒有因颶風導致墻倒屋塌而死人的。畢竟距離爆炸中心數十里之外。
而爆炸中心,在臨淵城大東區。
大東區以東為尊,囊括東、東北、北、東南、南、五個方向。
整體格局就像體育場看臺般,一層層,包括生產設施、倉庫營房,載具停放地等等,
下有山城硬寨,上有偃師寶船,空地一體,易守難攻。
而臨淵城的西北、西南位置,則分別是戰神殿和云霄宗的區域。
幾乎是正西位置,便是佛國所在地,再往西也有土石堆成的淵山,但沒有多少人工建筑,僅有偃師們設立的哨站和小型軍寨。
如今,隨著大東區被毀的面目全非,戰神殿和云霄宗的人,宛如驚弓之鳥,放下一切,飛遁而去。
然后就是大東區廢墟中,有幾道遁光倉惶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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