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老家有句俗話,叫‘一分價錢一分貨,錢花在哪、哪好!’
這天眼寶符,在寶符里,算是貴的了,一萬壽元一張。
想當初,翡翠原之戰都妖犼,天崩地裂、斗轉星移的效果都打出來了,攏共也才三萬左右。
而現在只是為了偵查確認,就是一萬。
但這份貴,確實換來了遠超尋常的威能。
雖然只是一剎那,但在那個剎那,周行覺得自己就是天道,至少在這一方天地中,沒有什么存在、是他想看而無法看到的。
與此同時,謝長生、公輸班,以及二號戰船上的魔道黃氏,以及三號戰船上的‘尚青系’修士馮希賢,都生出了被人窺視的感覺。
就像被神獸盯上,心悸,卻又因彼此道行差的太遠而無能為力。
“不好!”四人立刻就意識到,這多半是周行在施展秘術。
周行在馬蹄谷的兇威,給天下修士都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陰影。
但凡智力正常的,就沒有不怵的。
當然,對于習慣刀頭喋血的修士們而言,怕歸怕,該戰還是要戰,爭鋒之路,從來都是你死我活,若是因為怕就失了銳氣,那才是離死不遠了。
可反回來說,具體遇上了,還得多留幾個心眼。
像現在,就不是什么好兆頭。
周行的這一做法,明顯不是正面破局的路數。
更像是氣急敗壞,要跳過艦船對抗,使用斬首戰術扭轉局勢。
四人都是沙場老油子,這種程度的反應力、想象力、信息關聯能力,都是有的。
而應對的辦法,也是各有不同。
馮希賢發動了秘術,‘龍威’以及‘貴生’。
他原本是姬家人來的,姬家目前的祖宗級人物姬彩衣,都要稱他一聲叔祖。
姬家關于他的最后記載,還要追溯到三百多年前。
當時,第二次修界戰爭已然不可避免。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大戰,云霄宗第一家族自然是秣馬厲兵,其中就包括一次地底秘境的探險行動,試圖獲取一件窺視已久,但遲遲沒有行動的重寶。
結果,心急強上,遇險而損兵折將,當時名為姬賢的馮希賢,為了掩護族人撤離而失蹤,其實就是死了,族中至今還供著他的功德牌位。
而實際上,那是太虛宮配合他眼的一出戲。重寶早就被二五仔姬賢勾結太虛宮獲取了。
之后,在第二次修界戰爭中,馮希賢沒少吞噬姬家血脈。
但他的血肉寄生不像尚青那般迄今為止都未探到頂,而是有其上限。血脈濃度達到上限后,就沒辦法繼續靠吞噬來增強了。
因此后來的這些年,他一直都以整和血脈,去蕪存菁,然后激發血脈力量為主要修行內容。
但老實說,成效一直不太理想。
青龍第一血脈的出現,讓他看到了曙光。
他也認為這青龍第一、很可能是當初從姬家分出去的隱脈之后。
并且覺得,該支系,怕是有著如今姬家沒有的特殊血脈內核。
而他若是能獲得,就能合兩脈之長,一舉突破現如今寸進不得的尷尬。
正因為這樣,他是太虛宮一系尋找、以及利用‘假青龍第一’從而勾引出真正青龍第一項目的主要負責人。
謝長生雖然是他的上級單位,但謝長生要維系訊息網絡的正常運轉,因此任何一個分身,都只會在區域內活動,而非游走型單位。
這次,為了對付周行,謝長生特意調派了他協助。
馮希賢原本以為自己會直接跟玉無雙進行一場硬碰硬的捉對式廝殺,未曾想先被周行來了個下馬威。
龍威強化神識類攻擊的抗性,天一青龍不容宵小窺視。
貴生則能臨時增進生命質地,即便傷損,也是二八比例消耗,本命流逝只有兩成,等于是血條長度一下子提升了四倍。
魔道黃氏的應對法門,則是兄弟姐妹五人聯合施法。
黃氏跟玉無雙一戰后,堪稱損失慘重。
但這種損失,嚴格的說并未傷筋動骨。
因為本金、也就是魔軀的損失,于他們而言,是有迅速彌補的方法的——跟謝天賜挪借。
真正的傷筋動骨,是五兄妹的魔魂,遭受嚴重創傷,這就很難在短時間內恢復了。
以前喚出老幺黃曦,其他四人就會損失年頭不等的記憶。
一方面是因為黃曦的魔功被打斷,確實需要支付代價。
另一方面則是黃曦在薅羊毛。
魔道是不談親情的,只說利用。
在黃曦眼中,哥哥姐姐的價值,就是血脈同源。
讓他們活著,既能在他練功時,積累‘本金’也就是血肉力量,又能積累‘魂力’。
每一個靈魂,都是一劑特殊的恢復藥,他能動用余下四人自己都無法動用的魂力部分,也就是連帶記憶的那部分魂力。
這樣的一個情勢,并非黃曦早年就陰狠毒辣,那承襲魔道傳承時,不過襁褓,又不是覺醒宿慧,哪來這等算計?
實在是因為魔道本就殘酷,向來是勝者通吃。
那份傳承,黃氏五人共享,黃曦不但拿了大頭,其余四人也都淪為工具。這是一早就注定了的。
對黃曦而言,兄長姐姐姐之魂力,平時,能通過抽成,補充他修行的消耗,從而免去專門恢復魂力的步驟。
戰時,則相當于擁有數倍于尋常修士的精力。
另外,那些記憶,也可以作為他枯燥修行時光中的調味品。
總的來說,另外四人就是他的鐵桿附庸,他們強,他的好處也更多。反過來,四人也獲得了他的庇護。
若非是黃曦,黃氏也不過是冥玄派鬼修的程度,又哪有資格在謝天賜面前談條件?
可這次,黃曦懸一懸就死在玉無雙手中,事后也是痛定思痛,為此做了一些調整。
首先是狠薅了一波羊毛,補了自己的坑的同時,也讓四人忘卻了相當多的過往,沒有忘的主要是被他支配的恐懼,從而乖乖的當他的額外魂力生產器。
其次是強化金木水火術力源、及術法位模式。
這一點從外形上就能看的出來,四張臉,都背在后背,意思是你們并不需要露臉,在背后支持我就可以了。
如今被周行的天眼一盯,后背的四張臉同時睜開眼、張開嘴,吐出辛乙葵丁四種陰性五行之力,然后由正面的黃曦像吃棉花團般迅速吞下,繼而開啟讓人聯想到猛毒的斑斕光罩,保護自己。
看著就非同小可,實際上也的確很強。
當然,這種強跟周行即將使用的魂寂道符的威能比,就好比螞蟻舉了一小塊兒葉片,試圖阻擋反器材步槍的子彈威能。
而公輸班的緊急應對,則是體表生出大量觸突,令皮膚變得跟癩蛤蟆皮一般,隱約還能看到奇特的圖案。
緊接著他便原地消失,但很快又顯形,很不開心的咒罵了幾句。
原來,他在趁機測試很是自豪的隱身神通,結果失敗了。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并沒有因他隱形而消失。
他心想:“得虧我沒有使用隱身刺殺的戰術,否則很可能被周行反算!”
若是周行知曉他這個想法,多半會很開心。
一次性氪命技能,額外換一個強敵放棄隱身刺殺戰術,美滋滋!
至于謝長生分身,則什么都沒做。
他的保命手段其實也是挺多,比如他的本尊跟魔魂樹共生,且本尊從不離開老巢。只這一條,就杜絕了絕大部分擊殺手段的成功。
其次,寄魂獸既是他的救命藥、補藥,也是他的替身,并且是分身可以用的。
魔道唯我,極其自私,繁衍后代都得是有利可圖才干。
魔魂樹便是此中代表。其樹種秉承為其服務的這種特性。
而與魔魂樹深度捆綁的謝長生,也就享受了這一益處。
既有替死,又有救命藥,謝長生分身的頑強,可想而知。
至于躲避逃逸之法,則是成也地書,敗也地書。
這地書的地仙之力,加持的效果太狠。
可以說,天上地下,謝長生再找不到比這遁術更強的了,同一級的都沒有。
這使得謝長生對這類法門的眼界極高,根本不愿意浪費精力去學習掌握他法,認為那是舍本逐末。
他覺得,自己只要專精土遁,然后腳踏大地,這一界就基本不存在能奈何他的人。
現實中的實例也一次次證明了這一點,時間一長,難免嬌狂。
就像現在,他雖感覺不太妙,卻是強行說服自己不要過分的慫。
“這周行明顯是被逼的狗急跳墻,試圖通過奇術扳回不利局面。
而但凡奇術,必然有重大漏洞,成功率也感人。
這種情況下,我怎么可以被對方稍微弄出些異于尋常的動靜,就嚇的夾著尾巴開溜,錯過大好機會?
更何況,就算周行確實能成功,以至于戰船不能保護我,我也不是沒有退路。
隔壁艙室就是傳送陣,我大不了使用較為珍貴的一次性瞬移法器,直接去隔壁,然后傳送陣抵達地面的秘密洞府。
周行莫非還能厲害到連這么點時間都不給我?
真要那樣,他豈不是天下無人不可殺?”
謝長生分身猜對了,只要肯不計成本的氪,這個世界周行殺不掉的人物,還真就不存在。
而魂寂道符作為道法,無論是殺戮方式,還是威能,都遠遠超過了尋常修士的認知。
哪怕是通仙世界,能看懂的人都少之又少,更別說在這種荒僻世界。
周行用天眼寶符、發現并鎖定了謝長生分身后,立刻就使用了魂寂道符。
這符的使用代價也異常高昂,不僅瞬間抽空了周行特意準備的力量,以及令他的精力直接降到安全線之下,還削了他的道果。
他在‘天驕爭勝’期間,拯救蒼生時,見聞人間疾苦,也是生出了一些感悟的。
有著系統帶來的的特殊功能,新的道果便開始凝結。
結果這次用符,不但這道果被削,連帶他的蜃蛟體,也直接從金丹一品,跌落到金丹三品,堪堪保住上品金丹的格位,否則層次跌落,格局破損,再想補起來,要比現在難數倍。
其實,收到了小萌忠告的周行,事先也是有計算的。
但這計算終究顯得粗陋了些,準確性較低。
他本以為會跌至二品下限,沒想到是三品下限,堪稱兇險。
連精力大耗導致的頭痛等癥狀都顧不上,也沒有去察看效果,他用符之后,就立刻開門回轉玄冰洞的頂級密室閉關,以穩定境界。
具體還特意跟本魂陽靈融合了一次,重新以《真靈分化妙法》分出分魂陰靈,從而從本魂那里勻到一些精力,用于驅法力轉周天。
否則,靠定想周天星斗圖、都遠水不解近渴。
畢竟恢復精力,跟穩定身體狀況,一個靈,一個肉,其實是兩個概念。
周行早有預謀,落到實地,仍舊顯得十分弄險。
而由此換來的效果威能,也是非常的可怕。
這可怕之處就包括,作為受術者,謝長生什么都沒感受到。
這個才算正常。
當初成道者第一次用大道宏光照射這個世界,就是除了有系統提醒的周行,天下無人感受到。
事后,根據那一波妖魔提前出世的事實,有幾位這一界的頂級大能一番推算,才猜測,有可能是被道法波及,引發了異常。
于是在謝長生分身的認知中,周行用了一種非常高桿的窺視之術探看之后,便沒下文了。
確實,他看起來好端端的,連根毫毛都沒損失。
出了問題的是謝長生本尊。
距離在那一瞬間變得毫無意義,謝長生分身受術,等同本尊受術。且本尊受術,也沒有明顯的傷。
道法的暗算,真正的暗算無常死不知。
甚至都不能說是被打死的,而是被算死的。
就好比抽取了在一樁大樓的關鍵承重柱上做文章,并且這文章是對這承重柱造成用的材料下手,于億萬年前下手,施加蝴蝶效應般的影響,使得其在這個時間段,恰好有概率發生特性轉變,然后就是一系列的恰巧成為了承重柱,并最終導致大樓傾塌。
神乎其神,玄上加玄。
作為一個修真者,哪有那個腦力把這種牛毛事都算的清楚明白?
但是,世間無必死之術。哪怕是這樣的道術,也仍舊是有解的。
當然,有其時限。
謝天賜雖沒能解,但確實多少摸出些門道。
他是通過魂契和命卜,隱約摸出點東西的。
謝長生和尚青是他的左膀右臂,這兩人跟他的關系可不一般。
有某種兩人都不知曉的魂約密契捆綁。
周行用天眼術時,謝天賜就替謝長生生出不良感應了。
當然相對來說,要遠比本體的預警微弱。
可謝天賜對靈肉的控制,遠超常人想象,警惕性也夠高。
他知道,再是微弱的警兆,也不會無緣無故出現。
并且,他是知曉謝長生正在對付周行的。
甚至每一刻鐘,就會有前線的最新內容,供他查閱。
謝長生的分身網絡,使得信息傳播速度達到光電水平,而這個世界又比地球大許多,從而令這種信息傳遞的優勢格外凸顯。
謝天賜有了預感后,思考了不到三秒,就向謝長生本尊發出了警告式命令:
詢問前線與周行斗法的分身,是否遭遇不能理解的異常術法,如有,立刻撤退!
之后,他又傳喚自家強力的命卜團隊,給謝長生算一算命。
其實在行動之前,就已經算過。
周行的命格太過奇異,不是不能算,而是像布滿水雷的航道,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撞上,謝天賜的命卜團隊已經先后有六人因此非死即傷。
真相是,所謂的水雷,就是系統,涉及到系統的地方,敢去算,算力多強,就吃多強的虧,用道術算都是如此。
周行成為卜算禁忌后,謝天賜就玩起了旁敲側擊。
然而但凡跟周行扯上關系,就會難度大增,迷霧重重,不過具體也有程度之分。
命卜團隊的成員,也是心理陰影面積略大,事關周行,就不敢硬算。
結果可想而知,模棱兩可車轱轆話,不足為憑。
因此,謝天賜在行動前的提點是:見機行事,戒驕戒躁,穩中求勝。
而現在卜算,則是為了去疑心。
他想看看是否自己小題大做了。
算的是近在眼前的事,這樣的卜算,即便得出結果,可供騰挪改變的空間也不大,因而相對容易些。
謝天賜琢磨著,如果謝長生沒有什么險情,那他就立刻補發一條命令,以維護自身英明神武的形象。
與此同時,謝天生本尊,給前線的分身發了謝天賜之令,原封不動。
而謝長生分身收到命令后,也表現出了對謝天賜命令的一貫態度:認真執行,不打折扣。
他立刻就將指揮官移交給公輸班,解釋說自己接到緊急命令,有些事要處理。
隨即,他便瞬移傳送,直接回了地下的秘密洞府。
之后,他告之本尊最新的情況及進展,并表示,自己嚴格執行了命令,已在秘密洞府候命。
本尊則當即轉送消息、給謝天賜。
等做完這件事,心神一松,然后就不自覺的嘆了口氣,叨念:“這人生啊,還真是乏味無趣。”
隨即就生出困乏感。
他立刻就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了。
他可從沒有沉眠的習慣,更不會來的這么快,這么突兀。
但就是異常的想要睡覺,比普通人眼皮打架、頭腦昏沉的那種想睡覺,強烈了千倍萬倍。
終究,還他是向這種發自內心的感覺妥協了。
“我就瞇一下,小小的打個盹兒!”于是他閉上了眼睛,永遠停止了思考。
下一秒,所有分身也都困意來襲,他們的抵抗力更弱,幾乎是秒倒,不管當時在干啥,直接就睡過去了。
永眠。
繼而,本尊這邊,魔魂樹突然一抖身體,發出了一系列‘咯咯嘣嘣’的聲音,隨即樹干上浮凸的謝長生身形和容顏,就像沉入淤泥的尸體般,漸漸消失了。
人格消散,由人格塑造的軀體,自然也被糾正。
魔魂樹本魂重新上線,吞噬了謝長生連一絲記憶都不存、就剩點魂能的靈魂殘渣。
而謝長生的分身,則都成為了花肥。
被謝長生祭煉扭曲的魔魂樹種、并沒能生成新的魔魂樹,而是化作魔魂草。可以理解為超凡版的食人花,檔次跟魔魂樹差的遠。
至此,謝長生無論靈肉,都徹底不存于世,神仙難救。
而謝天賜,剛聽完謝長生傳達的最新消息,就見命卜團首席滿頭大汗、戰戰兢兢的道:“主人,卜算顯示,長生……已死!”
“胡說!你胡說!”謝天賜頓時化為咆哮帝,氣急敗壞的嚎叫。
可命卜師們也算是伺候謝天賜多年,知曉他的脾性,說壞消息固然會挨板子,可如果說謊,那就不僅僅是挨板子了。
“來人,讓長生來,我要讓長生親自問問,這命卜怎么也能差的這么離譜!”謝天賜強壓怒火,準備讓謝長生親自來打臉。
他為什么這么火大,這么惱怒?
主要還是怕,怕自己真的就此失去謝長生。
更怕周行此種除掉謝長生的手段。
人類最強烈的情緒是恐懼,而最古老的恐懼源于未知。
如果謝長生真的就這么死了,那這種手段實在是太恐懼了點。
其次,才是對命卜團隊的不滿。
命卜團隊因卜算周行而出現接連的傷死,以至于不肯效死力。
謝天賜自然會懷疑這種可能的發生。
如果真的是因為這緣由,導致了這次卜算離譜如斯,他會讓這些家伙知道,不肯為他全力以赴賣力,下場將比死亡更可怕!
結果兩三個呼吸之后,傳令的靈仆回話:聯系不到謝長生。
謝天賜頓時就臉有點綠。
他雙手在龍椅扶手上一拍,整個人就騰空而起,繼而化作一道流光,直奔謝長生本尊所在的御樹園。
而當他站在魔魂樹前時,忍不住兩股戰戰,渾身栗斗,看不出是怕,是氣,還是過于激動。
古老的魔魂樹樹干上,已然沒有了謝長生半鑲嵌式的人體形態。
這已然非常能說明問題了。
更讓他驚懼慌亂的是,靈魂契約,竟然沒有一丁點反應。
這種沒有,不是沒有驚動的那種沒有,而是就仿佛從來沒有過這樣一份契約,就仿佛他沒跟尚青之外的任何人簽署過這種魂契。
還有比這更恐怖的是:
他明明知道謝長生對他的重要性,無論是情感上的羈絆,還是組織構架中扮演的角色,謝長生都屬于寧肯沒有兩條腿,也不能沒有這個人的那種。
可他竟然怒不起來、也悲不起來,不是因為他沒有了這種情緒,也不是他自制能力超強,而是本能告訴他,不值當的這么做。
心中根本就不在乎這個人,即便為之發脾氣、流眼淚,也都沒法走心,騙不了自己。
可這怎么可能?
他又不是修太上忘情,他的心還沒有涼薄到這種程度。
更何況就在不久前,他還出離的憤怒,為謝長生擔憂,這份感情絕對是真摯的。
為什么只是這么一小會兒,就成了這般模樣?
這是什么樣的詭異邪法?
沒等這些問題找到答案,甚至沒等他把類似的問題梳理清楚。
他就發現對謝長生這個人,又淡忘了一個層次。
這個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竟然連那些耗費資源雇傭的野修高手都不如了。
這不對!這絕對有問題!
就連謝天賜都如此,其他人可想而知。
比如前線的公輸班等人,在他們的認知,謝長生這個人已然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的角色。
而最終,謝天賜也會忘記謝長生。哪怕他觀察太虛宮的體系,發現很不合理,哪怕他會意識到,理論上應該有某個謝長生般的人物在他的這個組織中,發揮著一系列作用,他也無法再想起這個人。
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周行。
只不過,哪怕是他,得到的相關記憶,也是第三方書面資料那種,而不會是親歷的那種細節滿滿的記憶。
謝長生的存在性最終定格,就是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