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大衍時痕碑佇立在摩云峰廣場,已經過去了五個年頭。
這五年來,發生的事情并不少。
畢竟時痕碑就是個很給力的、滋生事端的源頭。
包括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都被抖摟出來,使得云霄宗烏煙瘴氣,人腦袋打成狗腦袋。
但這種爭斗往往是伴隨著解決問題而產生的,特性是‘疏’而不是‘堵’,這就使得云霄宗的整體情勢向著利好方向發展,進而呈現出越打越明白,越打越親密的怪現象。
而周行放出時痕碑的主要目的——厘清公私,推進的也還不錯。
一直以來都有爭議的幾處礦藏、法器的歸屬,終于有了定論。
宗門內部的利益矛盾,由此而很大程度上得到了緩解。
再加上以周行的‘大建設’成效斐然,以他為代表的護宗派、又占據了絕對上峰,曾經甚囂塵上的‘散伙’論調已然無人再提。
說到‘散伙論’,就不得不說說姬閥的戲劇性轉變。
姬家借助時痕碑,查清了姬祿之事后,倒吸一口涼氣。
尚青這個人,以及血肉寄生,吞噬血脈等一系列秘辛被挖了出來。姬家這才確認,他們早就是別人眼中的肥肉了。
更糟糕的是,他們的實際處境,遠比他們想象的要糟的多。
而周行則代表護宗派表示,姬家可以走,之前不許,是因為財產歸屬不清,現在沒這問題了。
不過,姬家想要脫離,得自己花錢把賬算清楚了。
這就是周行一直以來說的,誰主張,誰舉證。
周行還指出,賬算清了之后,就按照當年姬家先祖簽署的相關約定,作為主動脫離者,姬家拿七成家當,遠離云霄,去他處安家。
周行甚至表示,他私人,甚至可以幫姬家無損搬遷靈脈,甚至有條件的賠償被他擊毀的九龍真鱗盾。
走不走?想走現在就走。
不走以后別再動不動以此要挾。
這下,反倒是姬家遲疑忸怩了。
近幾年修真界的風云變幻,姬家人也算漸漸看明白了,他們家族的確是英才輩出,但缺乏頂流戰力。
他們不得不承認,青龍血脈,迄今為止都沒出過力壓群雄的絕拔人物。
至于初代家主,的確是犀利,但后裔子嗣,似乎是缺了某種重要東西,始終差著一個層次,從未有人跨越。
姬家為此,不惜斥巨資,向時痕碑求答案。
時痕碑也確實有答案:
姬家的初創者,是洪荒種,是一系列機緣巧合下的大隔代覺醒。
自那之后,天地不予,姬家人都是先天種,兩者差著一個層級。
也就是說只有成了仙的青龍血脈,才能跟姬家初創者一較長短。
這樣的一個情報,讓姬家人徹底明白,如果離開云霄宗,姬家也不過勉強等若走精英之路的一流玄門。
且因成員的專業技能相對偏科,整體來看,有著巨大的短板。
更直白的說,姬家并沒有真正做好另起爐灶,自成一家的準備。
這個情況以前不夠凸顯,是因為之前自視甚高。
還有一大原因,就是沒能看清外界修士對姬家包括血脈在內的豐厚財富的覬覦程度。
現如今借助時痕碑,才算是看明白了。
如果說尚青代表的是直接吞噬的借天賦之便的利用。
玄塵子代表的是視作煉丹材料的間接利用。
那么還有噬罪閣閣主裴宗為代表的超凡生物技術向利用。
裴宗一早就為自己設計了N條退路,又見機的早,夠決斷,因此別說是姬家,就連周行,不動聲色,暗下黑手,抓到的也不過是個替身。
噬罪閣自然是完蛋了,畢竟它本就是在問題嚴峻,卻又不能治本的局勢背景下誕生的扭曲產物。
如今云霄宗大整頓,周行連姬家都說抽就抽,又怎么可能留這么個污穢玩意惡心人。
不過裴宗跑了,繼而查出他借噬罪閣這一工具,于這些年吸宗門的血的累累罪證。
宗門人士固然看的義憤填膺,姬家人卻還要多一份驚悸心寒。
十二條金丹期以上修為的青龍血脈啊。
另外還有相對低級一些,被裴宗獎勵給其他噬罪閣修士的。
噬罪閣甚至有一條隱秘的技術生產線,通過嫁接青龍血脈,來解決幽冥系技術不到位、靈魂無法與尸身融洽共存的問題。
技術都開發到這般實用程度了,細思極恐,不寒而栗。
并且,他們通過時痕碑得知,原來這么多年來,超過八成的族人,都沒能做到真正的入土為安。
那些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失蹤人口就不說了,光是他們自己埋葬的,都存在嚴重的被偷尸的問題。
為了證明,姬家冒著褻瀆死者的惡名,開棺驗尸。
還有件對姬家而言比較悲催的事,不得不提。
事關姬家的大乘修士。
大乘期修士姬圭,是姬家作為云霄第一家族的一大保障。
可姬圭哪怕是周行轟碎護族大陣,都沒有現身,修士們自然起了疑心。
之后,由于謠言越傳越離譜,姬家為避免形成破窗效應,不得不主動辟謠。
人們這才知道,原來在十八代掌門夫婦遇害之前,姬圭就遇刺而受傷。
如今的他,若強行出手,多半會‘走風漏水’,然后被這世界排斥而不得飛升,再然后不用多說,十死無生。
因此,姬圭非滅族之厄而不可輕動。
另一件同樣值得一提的事情,那就是云霄宗的鎮派圣獸,真就是宗門的。
之前,姬家一直嚷嚷,表示是當年姬家祖先大公無私,讓族獸成為宗門獸,令宗門弟子受惠。
而時痕碑則證明,當初軒轅氏,是靠圣獸青龍,玩了一出‘栽下梧桐樹,引得鳳凰來’,吸引了姬家入伙。
再具體些,就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姬家初創者跟軒轅氏打賭,最后認賭服輸,讓出自己精挑細選的土地,以及云霄宗之名。
軒轅氏當時拿出的砝碼,便是圣獸青龍。
這段過往徹底厘清后,意味著姬家一旦脫離云霄宗,宗賦加成可就沒有了,損失將非常慘痛。
這么一大堆弊端,姬家除非是集體降智,否則怎么可能這個時候脫離云霄宗?
只不過他們高傲慣了,實在是拉不下臉前倨后恭。
可終須做出選擇呀。
最后,還是姬彩衣高尚了一回,主動站出來,代表姬家向宗門求和。
而更重要的一個做法,是讓姬睿和姬英去求周行。
姬彩衣當時就在族會上說:“如果姬家非得要向一個人屈膝,才能度過這次難關,那么這個人應該是周行。向正面擊敗我們的轉世大能屈膝,不算太丟人。”
很多修士在事后知道了這一段故事后,都為姬彩衣豎大拇指,稱其夠厲害。
就像某修士說的:“以后誰敢拿這事笑話姬閥,姬家人就可以說:你如果能打敗周行,隨便笑話,否則就沒資格。”
既讓周行給姬家的軟弱表現背了書,又給周行拉了仇恨,結合時局,這樣的一個選擇真的是相當高明了。
周行倒是沒在意姬彩衣的小算計。
就像他一直以來強調的:
如果他保持勝勢,那么這些小算計,根本經不起堂正巨力碾壓,不值一曬。
反之,沒有這樣的算計,照樣一萬只腳踏過來。
畢竟他真的已經得罪了很多人。
周行看在姬英的面子上,又清算了姬睿當初在刑堂和外務堂兩次挺他的情份,答應幫姬家的忙。
具體是三個部分。
一,鑄就仙器。
連帶被毀壞的九龍真鱗盾,周行利用姬家手頭上的資源,一共為其鑄造了兩件仙器。
一件鎮族之器,太陰八卦盤。是護族法陣的陣眼。
另一件是攻伐之器,乙木青龍爪。具體是一對拳套,一直延伸到肘部,攻守兼備。
為了造就這兩件仙器,姬家也是做出了巨大犧牲。
將所有逝者的血脈之力,全部抽出來用于制造青龍爪。
又立下特殊的血誓,任何姬家人身死,不管是橫死,還是自然老死,只要死了,其血脈之力都會成為八卦盤祭品,增其威能。
至此,姬家上下,無論死活,都與仙器捆綁,以破解血脈被覬覦之厄。
二,整理以靈脈為代表的族產。
宗門的歸宗門,自家的歸自家。
并且也像周閥那樣,合并的合并,精簡的精簡。
另外,還建造地脈要塞。
類似于周行在原本的馬蹄谷建造的火術要塞般。
地脈要塞的特點是,更多的依賴地火、地熱、陰煞之力,靈脈方面,僅以一條小型靈脈做點睛之筆。
如此一來,靈脈集中了,外置的產業的防守力量強化了(近些年以靈脈為主能源的設施,一直存在耗費過巨,不舍得全力開火的問題),劫奪價值卻大大降低了。
三,以一枚仙丹,治愈了姬圭的傷。
隨著周行的這次出手,姬家算是從獨自上路取經時期的唐僧,變成了落草流沙河時期的沙悟凈。
看著糟心,想想鬧心。
姬家安分了,周行出名了。
這五年來,周行可謂掙錢到手軟。
也是他做事效率驚人,迄今為止,云霄宗百分之六十的不動產,都經過了他的梳理。
雖然這么一折騰,連帶在時痕碑上的投入,確實窮了很多,卻也從贅肉男變成了精瘦漢子,兩相比較,明顯還是現在好。
尤其是周行賺了錢,也沒有虧待宗門。
比如宗門大陣,就被他重新煉了一遍,沒要手工費。
又比如各峰都用的天陽寶盞,就進化為陰陽琉璃盞。
這陰陽琉璃盞日納陽力,夜汲陰氣,可以說是超凡版的生態調節器,比以陽力對沖陰煞的天陽寶盞,無論是立意上,實際功效上,都強了許多。
而這法器,周行同樣沒收手工費,設計費。
還有,周行利用高妙法門和妖犼相助,無償為宗門遷徙靈脈。
并且在他的努力下,硬是在宗門所在地,堆出一條有著‘輝煌乙木’特殊名號的巨型靈脈。
隨著宗門大陣,陰陽琉璃盞,巨型靈脈的相繼完成,云霄宗重新恢復了福地級別的靈氣濃度,而個別山峰,更是向著洞天級別穩步邁進中。
不止如此,周行還以天地八極作為構架,在宗門大陣的邊界上,修建了八座地脈要塞。從而勾連天地,進一步強化宗門下面的大地巖盤。
隨著這一系列的舉措展開,宗門外部轄區的鎮所節點,自然也進行了調整,包括遷徙、裁撤,修葺、改造,等等。
如今,東西邊區,之前被戰神殿、御劍門洗劫過的那些轄地,干脆化作了無人帶,緩沖區。
而在未來,宗門決策層聽取了周行的建議,繼續走精簡之路。
哪怕是凡世國度,也要減少耕地面積,精耕細作,同時合理布局,改善現如今臃腫、散亂、重復低效的現狀。
至于資源,濁潮興起后,固有的資源礦,正在因濁潮的影響而品質下降。
周行認為,與其在成本越來高昂、產出品質越來越低劣的狀態下勉力經營,就不如現在便開始產業調整,模式調整。
從試點到全面,為將來的新型資源收集模式做準備和鋪墊。
當然,這些都是百年之計,尤其是凡世部分,現在還只是在緊鑼密鼓的準備,還沒有真正展開。
可即便如此,也堪稱動作連連,工程量浩大,確實夠云霄宗上下忙的。
但同時,這種重復性極強的種田日子,相對而言乏善可陳。最令人感嘆的,也就是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了。
不過賺錢歸賺錢,周行也沒有忘記日常搞事。
具體些說,就是讓木命體、金命體、以及后來以精血兌換的土命體和水命體,甚至佛棍體,去外界放個風,露個臉。
然而近幾年,時痕碑造成的震懾之勢正勁,惹得天下高修盡皆低調,生怕太出名,被云霄宗查了老底而社死。
至于年輕一代,比如說最活躍的金丹期,次活躍的元嬰期和筑基期修士,周行已不將其視作對等的對手或競爭者,哪怕是做過幾場,也不是很走心。
于是,五行命體的外出游歷,在周行看來也都平平無奇。
直到火命體下山,巧遇玄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