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魔域,陣中之陣。
修士戰團推進到這里,便見周遭景象大變。
或者換個說法,在這里,魔物才算是顯露出自己的本來形態。
同時也是它的虛空形態——鹿角菜。
眾所周知,鹿角菜是藻類,生長在巖石上,因形似鹿角而得名。
而魔物,便以那些巖塊隕石般的宅地為載體,成簇的寄生于其上,扭動著鹿角狀的身體,仿佛隨著水流搖曳的海草。
真相?還是幻象?
之前還不是這樣的。
給人感覺,就仿佛漂浮在空中的大大小小的石頭,集體轉了個身,便將猙獰容貌露了出來。
幽刑帶領鬼修們率先發動了攻擊。
帝王鬼神身形瞬間大漲,高達十丈方止,隨即抽出那柄劍鞘極為華麗的帝王之劍。
頓時,一泓碧光照亮黝黯,周遭數百丈空域內,都遭綠染。在這等光芒的映襯下,帝王鬼神呈現出墓宮王者的森幽感。
帝王猛然揮動這柄王者之劍,當下便有碧綠劍光,宛如巨大新月,離劍飛出,切裂空氣,發出銳嘯,斬向一處巨巖。
轟然聲中,巨巖被切成兩片,上邊的宅院、街道什么的自然也都被斬開,切口平滑,切面呈熔化形態,只不過是綠色熔漿。
這導致看不太清其內部、是否也被魔物的根須什么的占據。
與此同時,道兵陣那邊,江云鶴一度被混沌魔域逼的有些慌亂。
道兵陣相對而言是最需要‘底盤’的,一個好的平臺,才利于道兵心無旁騖的穩定輸出力量。
可偏偏三軍法陣,只有他的中軍一直都沒有像樣的托底。
如今一下子都玩了‘飛天’,自然是要盡快腳踏實地。
一通操作猛如虎,總算被他糊弄過去了,期間沒遭到什么干擾,卻仍舊不免急出一頭細汗。
為了掩蓋自身專業能力并不強的事實,江云鶴果斷翻篇兒,學著幽刑,向附近的巨巖發起攻擊。
他手中那灰綠色的法劍,從法陣中汲取了足夠的能量后,只是虛虛一捅,便如星艦主炮開火般賣相威猛。
一團帶有長長光尾的能量團,激射而出,轟向某塊隕石。
當這團光芒命中,不是當即炸開,而是如水滴入海綿般沒入隕石,片刻之后,隕石產生大量龜裂,灰綠光芒自內里透射而出,繼而發生了大爆炸。
摧心之力,這就是江云鶴法劍的一大特征。的確是劍走偏鋒,不是堂皇正路。
江云鶴心虛,表面卻仿佛得理不饒人,高喝:“宵小受死!”接二連三發出攻擊,頓時給周行一種艦船火炮打漂浮靶的既視感。
連幽刑都看不下去了,密語:“云鶴上真,虛實未辯,未到中軍大顯身手之時,且由前鋒探看一二。”
江云鶴老臉一紅,嘴硬回道:“多謝幽刑法尊提點,本修僅是想逼他一逼,詐他一詐,看是否能將魔物主力誆出。”
幽刑翻白眼,心說:“你還真他娘的睜眼說瞎話,哄鬼呢!?”
又想:“這種不通戰事的傻比,真是坑!”
然而心中不滿,也只能暗中著惱,這江云鶴是飛云秘境天門修士的代表。連續多年業績出色而得以提拔上位,搞政務還是可以的。
至于用兵,之前在幽刑想來,政務能搞好,就離不開知人善用這一條。
既然知人、又擅于用人,相信就算戰事專業上差些,也不會過于掉鏈子。
他覺得真要鼓搗一個不能服眾的修士主持戰陣,還不知道如不如江云鶴呢。
當然,現在他已然是有些后悔。
可臨陣換將是大忌,且忍著吧。
而后陣的周行。
不得不說,習慣是可怕的。
習慣了賣騷,有機會不能賣,就覺得渾身難受。
這不,當他看不慣魔物放著生物強項不強上加強、而玩鬼蜮伎倆開始,便立刻琢磨著如何才能打臉了。
結果,還真就讓他想出來一條。
另外,這辦法也不完全是他現編現想的,而是一早就有所準備。
畢月烏的確是缺乏底蘊,關鍵是這種遠程遙控跟分魂陰靈不同,沒辦法使用系統。因而度量有限,整不出花活。
但,也不是一點花樣都整不出來。
比如說日精輪。
日精輪走的是外部供能模式。
就好比仙道版的冷聚變電池,再通俗些說,就像漫威斯塔克那枚以空間寶石同位素為能源的微型方舟反應爐一般。
它的單位輸出功率,自然是有限的,那么能不能讓它不斷的輸出,攢一筆天陽之力出來呢?
理論上是可行的。
實際上不可行的主要點,在于控制有難度。
畢月烏既沒有攜帶足以容納那磅礴之力的容器,也沒有強大的神識念力,來駕御太過磅礴的力量。
但這不是有三才陣了么。
陣法的妙處之一,就是眾力凝一。
匯集的超凡之力還是次要的,關鍵是神識念力,通過陣法,成倍的提升,以及被放大了。能夠駕御更磅礴的力量。
另外,靠著陣法禁制,收攝約束磅礴之力一時,難度也比單人進行類似操作容易的多。
畢竟陣法的另一大特點,就是在單位時間內,吞吐遠超單人的巨量超凡之力。
于是,一直以來,他就讓日精輪全功率運轉,不但的輸出能量。而他則借法陣之能,暗暗‘蓄電’。
這么長時間了,自然也是存了些干貨。
至于該以什么方式放這個大。
周行表示,作為一個現代地球人,如不能和平,那就核平。
而且他覺得現在就放大,也算是出人預料。
若是開大號參與這次戰事,他更能能沉得住氣,或許會關鍵時刻才出手。從而挽天傾或定勝局。
因為Hold住。
此刻卻是沒那個底氣。
誰知道屆時需要怎樣的手段,既能化解危局,又能絕地反擊,轉敗為勝?
他現在的‘大’,就是一次非常強力的打擊。
遲早要放,那么遲放不如早放。
趁著現在能Hold住。
趁著現在玩反向思維,出乎敵人預料的可能性較高。
趁著現在還有這個先手優勢可利用。
至于能否正中要害。
說實話,他并不是絕對確定。
但之前借著月夜當空,他也是鎖定了自認為是魔物核心的位置。
同樣,他也認為,魔物既然占據這座城池作為巢穴,便自然要借其地形地勢之利。
只不過,他并不認為魔物的中樞在皇宮。
皇宮的風水的確上佳。
但那是以人的視角分析的結果。
魔物跟人還是有差別的。介于其魔煞為源的核心特性,他認為,魔物的中樞,應該在地壇。
地壇是皇家祭祀冥土神祗的地方,其坐落位置,自然也是有著諸多講究。
尤其是在這個超凡的世界,那里從某種角度講,可以說是鎮壓陰邪濁煞之所。
于魔物而言,則是一等一的風水福地。
目標定下,方式定下,攻擊開始。
“周天不定,星辰殞落!”
洪亮的儀軌法令聲中,一顆光燦燦的星辰,先是從三才陣的星光云霧中冉冉升起,然后大放光明,并向著一處大塊的隕石飛去。
“真是放肆!”幽刑看到這一幕,眉頭緊蹙。
他心說:“這才是摁下葫蘆浮起瓢,沒一個省心的。你一元嬰修士,能在這樣的團戰中成為后軍戰陣的主持者,還不夠長臉?居然還要自作主張、顯擺兩下,當真是得寸進尺,利欲熏心!”
幽刑尤恨周行的知錯犯錯。
在他想來,周行既然是個精通陣道的,那么就應該看出此刻這混沌魔域中暗藏的殺機與兇險。
在如此情況下浪耗力量,不是利欲熏心臭顯擺,還能是什么?
江云鶴則是看的一樂,同時心中生出鄙夷。
若只是他一個人表現差,那的確是挺丟臉。
可現在周行這么搞,則算是分攤傷害。
潛臺詞:看,不是我不行,是大家都扯淡。
至于鄙夷,自然是源自修為等級鄙視鏈,以及對不久前周行一再出風頭的嫉妒,和壞了他合流好事的怨恨。
在江云鶴的心目中,后陣那二十余名修士,本應該都是他道兵陣的一員的,卻因周行的振臂誘拐行為,而另起爐灶了,這怎能不令人氣惱?
尤其是周行這一路上表現的還很不錯,算是證明了另起爐灶的正確性,這就愈發的讓他不滿。
現在,可算舒了口氣。頓時便忍不住出言嘲笑:“卻原來,后陣主陣者也是立功心切,不若后陣變前陣,由你們來做先鋒,讓冥玄諸修,歇息一二?”
一個籬笆三個樁,這江云鶴能主持陣法而無人反對,自然是因為有著一定的權威和擁躉者。
這時就跳出來幾個擁躉者捧臭腳。
這個說:“上真洞悉世情,真知灼見。”
那個道:“上真體諒同道,乃我輩表率!”
還有的干脆叫好,就仿佛江云鶴說了多么不得了的玄妙之言般。
如此造作,把幽刑等鬼修都膈應到了。
有人不屑:“原來是一幫馬屁精,還真不愧是太虛宮外圍。”
與此同時,就見來自三才陣的光星,不疾不徐的越過了一塊隕石、然后又越過了一塊隕石,接著再越過一塊隕石,也不曉得是要往哪里飛。
但是,當其越過第三塊隕石后,魔物一方突然暴發。
剎那間,這混沌魔域中,煞氣涌動、魔氣縱橫,不遜色渡劫期修士的魔修氣息,就出現了十道之多。
等若化神、元嬰的,自然數量更多。魔煞風暴,就是由這些存在的突然出現而引發的。
它們并非是刻意暴露,而是紛紛出手,試圖阻攔那顆光星,以至于漏了餡兒。
周行看的暗自點頭,心道:“果然,這魔物也暗合大道,有一定的道心預警之能,即便包嚴密,掩飾夠好,接近到一定距離,仍舊會觸發其危機預警。”
不過已經到了這一步,除了真仙出手,他不覺得有誰能阻止。
他剛才可是喊出了‘星辰殞落’這個概念。
修士施法,可不能隨便嘴炮,反過來說,則可以理解為出口成憲,比帝皇的金口玉言更真,更有格位。
既然是殞落,便意味著這是星辰最后的一次閃耀,怎能不華麗?怎會不璀璨?
之前的飛行,不過是在醞釀一種勢,醞釀越久、暴發越牛。
這一刻,光星突然變速、開始沖鋒。
這一刻,它的外在雖然變化不大,卻成了混沌魔域最靚的仔!
沒有什么比它更具存在感,沒有什么比它更吸睛。
哪怕是普通人,只要看一眼,都能感受到它的與眾不同,都能意識到絕對有場好戲要上演。
這已經是法則加持,暗合道義的狀態。
所以這一刻,它無可阻擋。
于是,萬華叢中過,片光不沾身。
那些攔截的五光十色的術法力量,就仿佛是專門襯托它,為它喝彩的。
接下來便是核爆般的大爆發。
當那等離子大火球出現,哪怕是周行已然不止一次現場觀摩類似景象,仍舊是感到震撼、感動、毛骨悚然,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深覺,天地間沒有比它更美的花。
哪怕那些仙法、道法威力更大,更加玄妙,但這朵代表自然宇宙恒星燃燒的花,仍舊是最美的。多一分、少一分都欠佳,就現在這種原味版最美。
當然,他的這一擊嚴格的說并不是核爆,畢竟沒有聚變或裂變反應,但收集的天陽之精的集中爆發,卻高度相似太陽耀斑,因此勉強也算說的過去。
強閃光傲視萬物,沖擊波摧枯拉朽,轟然聲中,檣櫓灰飛煙滅!
施用者,感覺美滋滋!
眾修自然是被亮瞎了狗眼。
其中又以幽刑和江云鶴尤甚。
具體兩人的情況還有所不同。
幽刑是那種被克制的怕。
這一爆,等于是砸了個小太陽下來。絕對的極陽,剛的不要不要的。
他們這些鬼修、鬼神,在這種力量面前,從不曾直起過腰。
可以說,隨便一滴濃縮的這種力,一旦沾染,都如同燃燒的白磷落在身上,非要燒出個皮開肉綻、甚至燒穿不可。
因此,便是這一波光煞,或者說光輻射,就讓他們生出仿佛要集體乘光升天的極度恐懼感。
等到沖擊波過來,幽刑覺得自家的帝王鬼神,要當場崩殂!
而江云鶴,則是集羞、惱、忌、驚等多種情緒為一體的復雜情緒。好多年都不曾有的七情上臉,這一刻完全展露了出來。
不過,道兵陣的修士們,這時可沒空去看他。
他們都被周行的這一擊給驚艷到了。
那種浩蕩宏大的,宛如大破滅、大崩毀的威勢,勢必化作眾修心中永不磨滅的一份記憶。
至于魔物,它們就如同天網被毀后的智械,戰略值被直接清零,即便還活著,也個個茫然無措,形同一盤散沙。
甚至,群體智慧的弊端突顯,集體降智,然后被暴虐的魔煞之力左右,化身瘋狂怪物,不分敵我的毀滅周遭一切。
周行最先從震撼中恢復過來,察覺到魔物氣機紊亂,便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
不但毀了魔物的中樞,還令大量上層魔物受傷。
此時被追亡逐北,更待何時?
當下便操控三才陣,以星光閃耀的云團姿態,撲向魔物群。
同時,他提醒法陣中的修士:“獲取天運,提升器量的機會來了。傷食指不如斷一指,速度斬殺,落袋為安!”
秘盟修士們頓時醒過味來,紛紛摩拳擦掌,開始在法陣的加持下殺魔。
天運就不說了,且說這提升器量。
法器多是天材地寶煉制,也算是天道難以消化的結石。
而如果是替天行道,屢屢擊殺悖逆天道的存在,那么天道就會網開一面,將對其的針對性調低調后,甚至定義為護道法器。
具體會以一種類似法則禁制的加持為體現。
有這種正向的加持,最起碼,法器在祭煉升格時,天道不會找麻煩,幫一把也是有可能的。
魔,尤其是內魔,并不涉及悖逆天道,而是修士逆天修真之逆因所結惡果。
但此間魔物的不同,它以大破滅的方式吞噬各世界的資源。
自天道的角度看,如果說修真者還只是啃老的不屑子孫,那么這魔物就是劫財還要殺人的強盜。
此等魔物,自然更被天道所敵視。
滅之也就有天運可拿,有好處可得。
此時有陣法相助,又是痛打落水狗,周行等修士殺的都很爽。
就像那些不遜色渡劫修士的魔修,尋常要殺,千難萬難,此時卻只需以陣法之力加持,往往日精輪困,月精輪斬,就能一套帶走。
幽刑和江云鶴,一開始還自顧不暇,以及驚訝于周行的大膽,這時卻是醒過味來。
因為,隨著中樞被毀,魔域的幻象已然破滅,天光瀉落,在周行他們那里形成了明顯的天道加持景象,條條彩光落下,朵朵金花綻放,更有一種神圣氣息融入霧團和星辰中,使之染成金色。
這是真正的替天行道,天道在借周行等修士之手,狠狠的教訓之前傷害它、它卻沒什么有效辦法的魔物。
“都閃開!讓我來!”江云鶴恬不知恥的喊出了這等口號。
幽刑等鬼修也急了,難得的能站在陽光下作戰,難得的獲取天運的機會,傷也顧不得治了,紛紛拿出全部手段,嗷嗷叫著開啟了殺戮盛宴。
不得不說,這一刻的他們,面目猙獰扭曲,眼睛紅摳摳的,完全符合周行家鄉影視中反派魔修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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