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周行的最后通牒,旱魃莞爾一笑。
那意思:你以為我只會瘋么?你以為只會瘋的存在能從洪荒留存到現在?
周行點頭,仿佛在說:那行,主動權在我,你上干貨吧。
旱魃扯開衣領,并指如刀,在自己左胸上一插一抓,便將自己活蹦亂跳的心臟抓了出來,拋給了周行控制的胡生。
這個操作,象征性要大于實質表現。
旱魃看起來給的是心臟,實際上是核心力量。
屬于旱魃的洪荒之力。
當然,更進一步說,是被旱魃馴化的天地原初之力。
畢竟天地的誕生,跟宇宙的誕生一樣,是可以看做濃縮精華不斷稀釋的過程的。
而原初之力,就相當于稀釋度有限的次級濃縮精華。
更直白些說,就相當于女媧的補天石。
補天石補的自然不是臭氧層,而是天道法則。
天地成型之初,法則粗陋,運轉時出現大疏漏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這并不等于說,現在就沒有疏漏了。
只是大與小的問題,而不是有或無的問題。
小問題有時候能繞過去,有時候不能,而天地衍化,也像產品制造,有時候是合格品,有時候出精品,也有時候成為報廢品。
本質上都是奔著精品去的,但有時候也不得不哀嘆句‘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只不過涉及的時間尺度有億點點大。
在這種背景下,原初之力,就代表神奇的修正之力。
就好比窮人將每一分錢都算計好兩人要怎么花,以至于對于突發意外的容錯率幾近于零,卻忽然在整理衣物時,于某衣服中找到五元錢。
這方天地稀罕這份力量,那么,胡生也就能以之交換來尋常物件所交換不到的好處。
“你想要什么?”周行問。
“帶我去仙界。”
“你怎么知道我行?”
“完美干掉這魔物,你就一定行。”
“好。”周行也不再多廢話。
旱魃的心臟,已經被他直接獻祭給了這方天地。
而天地回饋了一份冥土的法則之力,就憑借這份力量,胡生幾乎是以冥土合道的一種狀態。
只要其不出冥土,除非是這大千的天地被毀,又或有道級異寶,否則羅仙親臨,也不能將其怎么樣。
“排異!”胡生現在是冥帝,在冥土出口成法,連施法步驟都可以免了。
隨著他的呵斥,魔物的老底,包括掘土魔蟲,都像巨靈拔神樹一般,被連根從地下拔起。
實際上魔物對于古易王都的寄生,十分的細膩,達成了交融為一體的水平。尋常些的仙術,都休想將之從這片大地之下扯離出來。
但胡生的冥帝之術不同,簡單的一個排異,指的卻是冥土不容,是從法則角度發起的攻擊。
于是,魔物只能被打包,只后又被排擠而出。
盡是這一下,就損失巨大。
甚至可以說,眼瞅就要完成的關鍵儀式,硬是被停滯在了倒計時狀態。
而從眾修的角度,就見一團流淌著黑紫濃汁的巨物,從地下破土而出,只升天空。
這玩意大體呈卵狀,不規則,一現世,立刻散溢出磅礴的魔力,這種魔力足以令金丹以下的修士立刻染魔,成為魔道走卒。
正在與群修大戰的人子,得了這魔力,就仿佛吃了大補藥,一個個亢奮的嗷嗷叫,本來岌岌可危的局勢,又迅速被其扳回到膠著狀態。
然后這一情況隨著胡生的又一句:“天誅地滅!”瞬間有了新變化。
所有正在攻伐魔子的修士,就覺得天地協力,身上閃耀起暗金色的光芒,這是冥土祝福。
而魔子,則仿佛磁鐵戲鐵屑般,從周遭空間中不斷吸取到黑灰色的能量及物質。
這是歸墟之力,和歸墟的廢塵。
從某個角度講,冥土就是歸墟的準備階段,歸墟的力量稀釋后就是冥界之力。
因此,冥土是有可能凝聚出歸墟之力和廢塵這種負向精華的。
這種負向精華,是僅此于道的衰敗之物,連仙人都不愿意輕碰。
魔子沾染上這種東西,可以說是立馬輻射病晚期,潰爛癌變。
此消彼長,群修頓時就將魔子們殺的人仰馬翻,全盤崩潰。
而魔物此時此刻已然顧不得這些炮灰,它自己在‘天誅地滅’的打擊下,情況同樣糟糕,甚至更糟糕。
巨大的形體成為了累贅,宛如引力效應的吸聚,使其在短時間內沾染了更多的歸墟之力和廢塵。
一般情況下,魔物是有辦法將之屏蔽在自身之外的。
但現在胡生號令冥土天地,說一不二。
每次吐字,都是言咒,冥土法則自動加持,宛如另類的天道變著法兒整人,換一般點的仙人來了都得栽。
于是魔物只能是玩收縮凝一,以及金蟬脫殼。
而周行則趁著這個機會,操控胡生,對魔將所化的黑龍下手。
這黑龍雖是品級不高,但其魔魂卻是魔君所化,是等若真仙,在此界算是超品,價值很高。
“冥詔:斬龍!”冥帝印璽蓋在由冥界之力編織而成的暗金詔書上,印成法動,天地間影綽綽有斬龍臺形成,就見只是金光一閃,龍頭就被斬下,連最基本的掙扎都沒有,更別說斗法。
魔物在最后關頭試圖收回魔魂,但周行早有防備,最后魔物不但沒成,還被周寧給打散了一股真魔本源之力。虧損×2。
“嚶…吶…呢…嚤…”魔物龐大的軀體,隨著魔力繼續散溢,傳來一波波奇異的呢喃聲響。
旱魃哼道:“圣魔言咒,終于進入最后階段了!”說著,搖身一變,就成了一個小女孩的模樣,那身顯大的青衣,成了斗篷,盤腿坐下的同時,將自己一裹,頓時裹成了一枚大布粽子。
而群修的手段就差了些,面對這種仙級范圍傷害,幾乎沒有有效的抵抗辦法,于是丑態百出。
宛如醉酒般站不穩的還算好的,有的干脆頭生角、皮生鱗,心魔大熾,已然開始魔化。
周行見此,清喝一聲:“眾臣聽令,速速歸位!”
頓時,暗金光芒包裹著群修,如同一道道流火般飛向天空中的玉隍陣。
玉隍陣那宛如天兵天將圍攻花果山的層疊云陣還在,群修進入其中,就立刻受到陣法的多重庇護,情況獲得了明顯好轉。
而魔物則趁著這一作,完成了凝聚。就見其龐大的魔軀突然爆炸。
這是近乎核爆等級的大爆炸,只不過表現形式更像是湮滅,有種毀滅吞噬萬物的磅礴氣勢,且規模宏大,哪怕是元嬰修士,面對這樣的毀滅,都心神戰栗,若非又玉隍陣保護,怕只是看看,就得心神受損,甚至就此斷了道途。
“冥土納滅!”冥帝胡生再一次出口成憲。
他這話的意思是,冥土作為歸墟的準備階段,像歸墟一樣,可以容納所有毀滅、破壞性質的力量,因為這些力量就是為萬物歸墟服務的。
于是,眼瞅著黑紫色的湮滅魔潮,就要上吞玉隍陣,下吞幽京城,卻見暗金色的光繭形成,并越來越亮,越來越厚實。
魔潮試圖崩碎這光繭,但最終卻是魔潮的紫色被暗金色徹底遮蓋,然后這聳立于天地間的巨卵漸漸縮小。
這可不是幫魔物再一次凝聚力量。
魔力在爆發的時候,已經完成了轉化,成了毀滅之力。
就像耐火磚其實也怕火,只不過上限更高一樣,魔物也是能被這魔力轉變的力量所傷害甚至殺死的。
因此,這冥土之卵,其實是一種以彼之力,還施彼身的反擊。
并且,冥土之卵越是縮小,湮滅之力的威能就越大。
‘轟!’的一聲巨響,魔物終究破殼而出。
其外型,乃是天仙樣貌,只不過是染魔黑化的天仙,并無絲毫仙逸縹緲的特質,而是像雨夜雷霆光芒照應下的廟宇泥胎護法,透著森然和猙獰,讓人見之心寒。
旱魃這時以青衣女童的形象立于胡生旁,道:“原來是無生魔母,早應該猜到的。”
胡生笑了笑,沒應旱魃這話。
他知道,旱魃這是在展示自己洪荒時期便活躍的老油條的價值。
能讓群仙都感到棘手的魔物,連魔君都能催生,還囚禁著旱魃這類洪荒種的殘魂,在適當的時候加以利用,其有深厚的根腳,而不止是一群低端蟲子,自然一點不奇怪。
便在這時,無生魔母道:“天命之珠歸你,換條生路,可好?”
給周行的感覺,無生魔母雖然是隔空遙對冥帝胡生在說話,但實際上其魔魂已經穿透層層阻隔,跟他在直接對話。
“原來是天命之珠!”
像古易王朝這種遠古王朝的建立,遠比后來的從其他大千世界遷徙來的人建立的王朝要神異的多。
不僅僅因為古易人是這個世界的土著,還因為古易是洪荒后的第一王朝,是新紀元的首個文明,代表著嶄新一頁的開端。
正因如此,才有著更多的、更復雜的說道。
天時、地利、人和。
這天時,就是天道需要以及允諾,甚至推波助瀾,讓古易代表新紀元嶄新頁面的第一個字落紙成真。
這從某種角度講,就好比團體版的命運之子,上天垂青。
天命之珠,便是證明。
天道如帝王,說了就要算,這天命之珠,可以作為免死金牌來用,也可以極為不記名大額債券來用。
魔物搞定這玩意,就能令自己的出身在這個世界合法化,從外來魔,變成土著魔。
繼而發揮自己的技術特長,挾天地以搞事,像大逆不道的不孝子跟其他孝順兒女撕逼掙家產一般,利用法律認可的血緣關系,各種爭奪。
可惜,最終還是功敗垂成。
說實話,天命之珠,的確是好東西。活了兩千七百多年的葫蘆仙如果有這玩意,直接就能斬斷跟此大千世界的因果,飛升離去,所以說它是仙界入場券也不為過。
不過,周行有系統爸爸,這些玩意真就不稀罕。
于是胡生笑:“靠天命之珠保送仙界,又怎及斬殺大魔,得仙道功德來的通透爽利?”
“眾臣聽令,仙道討詔,誅滅真魔,玉隍陣極,有請大千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