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安走向訓練場的同時。
在另外一個虛擬空間內,一道模糊身影張開雪白羽翼從黑云密布的天空飛身下凡。
從俯視大地的視角去看,下方是一片名副其實的地獄。
殘破的村莊、斷裂的城堡,名為人類的生物,像驚恐的老鼠一般四處逃竄。
各類長著人臉的如飛禽,如走獸一般的怪物橫行其間,他們張嘴露出戲謔的表情,將那些幸存的人類一個接一個抓起,撕咬,然后吞噬。
有少量騎士指揮部隊竭力反抗,可是區區凡人武裝,又如何是這些非人存在的對手。
很快,能看到的抵抗力量堅持不多時就已分崩離析,認清現實的人們只能更加拼命地奔逃,直到他們發現天空泛起的那一團柔光。
地面上的人類仰視天空那道圣潔的身影,就像溺水者發現最后一片木板,他們不顧一切地沖向空地,向飛翔天際的身影齊聲呼喊:“天使”、“救救我們”這類的話語。
而那些狩獵的怪物遙看那雙遮天的羽翼,也都出自本能地露出畏懼神色,雖然它們看著在空地上聚集的人群就像是一道美味的大餐,但在天上那圣潔的身影消失之前,沒有哪個敢妄動一步。
“骯臟的,雜碎。”那光影無意拯救哀嚎的眾生,似乎也不想加入狩獵的怪物。
其奮力展翅飛翔,以更快的速度飛躍整片大地。
那些沒能得到救贖的人類很快就被怪物們重重圍困,絕望中有人繼續高聲祈求,有人絕望的歇斯底里,還有人發出最惡毒的咒罵,咒罵這個世界以及那殘酷無情的天使。
然而天上的光影對此不聞不問,其越過城鎮與寺廟,越過斷裂的山崖與溪流,直奔巨大手掌模樣的巖石造物。
光影注意到,越是臨近這一區域,人類的痕接就越是稀少。
一些巨大小山一般的怪物們百無聊賴地圍坐一團,他們用樹枝穿起被進貢而來的少年少女,把他們像肉串一樣夾在火上慢慢燒烤。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反倒是種‘仁慈’的做法,在享用前將他們一擊斃命,也免去了很多哀嚎與苦難。
至于飛蕩天際的那些怪物,就粗暴很多,它們把人類像布偶一般上拋下接,那些失手沒能接住的人類會摔在堅硬的巨巖上化作一灘爛泥。
而就算成功被怪物接住的人也會在怪物們的撕扯打鬧間,揉成碎片散落天際。
原本這些噩夢般的場景還要反復上演,只因那道圣潔身影的降臨讓一切戛然而止。
天上的怪物們遙見雪白的羽翼飛翔而至。
它們十分知趣地放棄了嬉戲打鬧,各自張開翅膀在空中讓開一條通道。
只有其中一頭長著人面身似貓頭鷹的怪物剛好抓起一位少女,這怪物反復盯著掌中的獵物許久。
那是名微散著金發,有著如同洋娃娃般精致面孔的美麗少女,直面怪物房屋大小的巨大臉孔她一聲不吭只是靜靜等候自己的結局。
而這一舉動就讓眼前的怪物更為不舍。
那貓頭鷹怪猶豫半天,最終還是舍不得放下這名少女,于是它張開血盆大口,打算將這少女整個吞下,讓她的命運乃至靈魂永遠與自身糾纏在一起。
少女看著自己被緩緩送入漆黑的巨口,她知道屬于自己的故事完結了。
回顧短暫的一生,她跟著父親在田里耕種,學著母親的樣子織衣做飯,有時會跑到兵營附近,偷看那些士兵舉劍訓練。
又或者在微風蕩漾的午后投身花海享受片刻的安寧。
這就是少女的全部,而面前這張冒著腥氣的巨口就是她的終點。
貓頭鷹怪一口將少女整個吞下,它用舌頭感受著口中的珍饈心滿意足地想要展翅飛翔。
然而它的動作完全定格在了這一瞬間,因為很快它就感到有什么東西從口腔直接突破它的后腦離體而去。
貓頭鷹怪艱難地扭轉頭顱,只見一道圣潔的羽翼蔽日遮天。
而原本應被它吞咽的那道美味正依附于羽翼之下。
怪物死死盯著少女的面頰,只見她嘴角一動,好像是在說聲“謝謝”。
這是貓頭鷹怪在其凡人時代就一直渴望聽到的話語,如果當初有人對它說過此話,也許它就不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但現在一切已經毫無意義,因為它發現從它破碎的后腦噴涌而出的不光是這道圣潔羽翼,還有這怪物自己的腦漿與血液。
失去思考能力的怪物渾身僵硬地從天際墜落,在它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它聽到周圍的怪物在竊竊私語,商量著如何分食它的這身龐大軀體。
“何必打擾大家的進食,把這里想成一場晚宴你也會跟著樂在其中的。”
格里菲斯遠遠看見貓頭鷹怪從空中墜落,他有些沒好氣地對從天際降落的光影如此說道。
光影自顧自地降落在手掌形狀的造物的那根食指上。
其對格里菲斯的譏諷不聞不問,反倒是跟在身邊的金發少女小心翼翼地躲在羽翼之后,似乎不想被漆黑的格里菲斯多看一眼。
而光影見此則微微伸展羽翼,把少女完全遮擋在后。
這一幕落在格里菲斯的眼里,更是屬于無禮的挑釁。
他看了一眼站在造物無名指上的紫發黑衣少女,側頭對著光影說道:
“你就不能像小櫻這樣享受宴會么?”
被稱作小櫻的黑衣少女沖著光影露出甜甜的一笑,順著燦爛的笑容,她嘴角的一滴血珠隨即滾落地面。
格里菲斯說完這句,其嘴角露出一絲殘酷的笑容,進一步開口說道:
“如果被你救下的少女知道你是百變魔女,是靠吸食人類精氣才能存活的怪物,你猜她會怎么去想?”
聽了這話,少女不自覺地離開了羽翼,她向后退了兩步,直到發現身后是萬丈深淵才停下腳步。
少女的眼中滿是迷茫,她看了眼身前那道始終模糊不清的身影,有些拿不定主要該如何應對。
光影感受到少女的退卻,則默默收起了翅膀,不過其并未回頭多看少女一眼,似乎從一開始就并未期待能夠獲得任何回應。
而金發少女眼見光影如此舉動,反倒堅定了她的某種決心。
只見她邁開腳步走到光影身前,在格里菲斯的注視下少女對著光影伸張雙手,在她的手心里,是兩朵玫瑰,本是她想送給父母的禮物。
因為始終牢牢握在掌心,兩朵玫瑰沾滿了少女的汗水和血跡。
可就算如此,在這昏暗的世界里,這兩朵玫瑰依舊盛開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