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五的早上,何安還是決定要去上學。
而且因為涉及到周末野游的相關事宜,從各種意義上來說,何安都認為自己應該去一趟學校。
只不過對此,Saber卻并不那么樂觀。
“你怎么了?”
在何安即將出門的時候,Saber少有的拉扯住了何安的衣角。
于是何安回頭問道,卻見Saber并沒有說話。
對于Saber的反應,何安大概是知道怎么回事。
他猜測是昨晚的雙尾彗星讓Saber找回了部分記憶,她現在應該正處于一個頭腦混亂的階段,之所以拉扯自己不讓出門,也只是出于關心何安的本能反應。
“放心吧,只是去上個學而已。”何安拉起Saber的手,就像是將要出門上班的丈夫柔聲對Saber說道。
Saber見自己攔不住何安,只能最后指了指何安的右手,終于開口說道:
“我感受到了齒輪的轉動,機械一旦運轉,只能越轉越快。”
何安點了點頭,他和Saber早已心有靈犀,所以兩者無需多言,將在雙方的羈絆下結伴前行。
踏上公交車的時候,何安回味起早上的一幕,笑著搖了搖頭:
“我知道應該專心修煉,只是最后的一周了,就讓我再任性一回吧。”
車輪轉動,果然如Saber所言,齒輪越轉越快。
其實今天何安還有一點兒小私心,他再一次在公交車上與月華相遇。
雖然他一再想要遠離月華,從而讓月華遠離紛爭,但面對多年來積淀出來的感情,這又哪有那么容易做到。
所以,最后的幾天,他想小小的任性一把,就算命運給予他的禮物,就像小時候討來的糖果,僅此而已。
終于,公交車駛入了那個熟悉的車站。
站在車廂中部的何安心砰砰直跳地等待著命運的饋贈。
往常的時候,月華都會這個點兒上車。
除了幾次生病,基本上可算是風雨無阻。
但因為前天月華被蘇子晴拉過去做客的原因,何安不確定今天是否還能與她相遇。
于是何安假裝不在意地偷瞄著左側的人群。
觀察著每一個從人群中擠出來的乘客。
一位、兩位、三位、四位、五位。
何安在心中默數著,就在他即將放棄希望的時候,終于看到一道嬌小的身影十分艱難地擠出人群,來到了他的身邊。
“早上好,勇者先生。”
當著何安的面,月華抬手梳理了幾下她被弄散的秀發。
而這一句問候,簡直勝過千言萬語。
“早上好,月……”
何安話說到一半,忽然看到月華正一臉驚恐地看向自己。
這讓何安十分不解,習慣性地想要抬手摸摸后腦勺,卻忽然發現他摸不著自己的頭腦。
“嗯???”
何安有些驚訝地轉過頭來,才發覺自己的右手已不知何時變成了馬賽克,稀里嘩啦地散落了一地。
“不會吧,在這種……”
何安忽然說不出話來,因為在這一刻他的喉結剛好化成了馬賽克脫落了身體。
何安知道,這是他被系統召喚的前兆。
雖然他知道系統就是這么肆意妄為,可以在任何時機召喚他進入虛擬世界。
只是在這個點兒,在這個時機,似乎這系統也不像以前那般謹慎行事了。
“……”何安看著月華,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他想伸出左手去安撫月華的情緒,想通過自己自信從容的表現告訴她不用擔心和害怕。
結果他手剛伸到月華面前,自己就因雙腿崩塌而失去重心。
最終何安整個人都跌落在月華懷里,在她的擁抱下,徹底化合了碎片。
整個過程只發生在幾秒之間,所以直到這碎片散落得滿地都是,才最終引起眾人的注意。
一時間,嚎叫聲,呼喊聲不絕于耳。
而那些靠在車窗座位上的乘客則死命拍打著玻璃。
還有幾人拼命按著停車按鈕,然后不停地對司機大喊停車。
在眾人慌亂的反應下,行駛的車輛幾度失去了平衡差點兒橫臥在公路上。
還好司機老師傅經驗足,連拉帶剎幾次操作,終于算是讓車停了下來。
“出了什么事?”
老司機大聲問道,這時候車還停在路中央,所以為了乘客的安全,沒充分的理由他不敢輕易打開車門。
就在車廂中部幾位乘客爭相恐后地想要把事情說一遍的時候,這幾個人卻同時頓在那里。
因為這時候,最后一枚碎片也已悄然消失不見。
而隨著碎片的消失,眾人剛剛經歷過的失去,就像人用橡皮擦輕輕一劃,被抹除地一干二凈。
“對啊,剛才是什么事來著?”
“是啊,我記得好像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幾個乘客困惑地看著對方,但誰也想不起遇到了什么事,最終他們只能在其他乘客的埋怨聲里選擇了沉默。
“哎,一大早的,發什么神經。”
老司機也不滿地搖了搖頭,這時候他正被后面催促的車輛滴個不停,見眾人已恢復了平靜,這才一腳油門,再度將車開動起來。
隨著齒輪的轉動,公交車再度行駛在公路上。
整個過程中,車內的眾人恢復了或交談或看著窗外或閉目養神的日常狀態。
只有月華,輕咬著嘴唇,臉色蒼白地看向身邊那一小塊空地。
那是何安剛剛停留的位置。
同一時間,這種消失時間還在別處上演著。
在一間氣氛緊張的大型手術室內,一位助手正一臉緊張地為主刀醫師擦拭著額頭的汗珠。
雖然經過一早上的努力,手術順利進展已接近尾聲,但以她被灌輸的職業素養,越是到了最后,她們越是應該打起精神。
所以這位年輕的助手一絲不茍地配合著醫師,精準地完成對方要求的每一道指令。
眼下距離完成手術只剩下傷口縫合工作,一想到她們又一次救死扶傷,挽救了一位患者的生命,小助手便暢想著一會去點一杯冰淇淋奶茶來犒勞自己。
當然這個還得為她身旁的主刀醫師來一杯,因為這既是這場手術的最大功臣,也是小助手自己的師傅,于情于理也得帶上一杯的。
也就是這么一愣神的功夫,小助手左手微微一用力,她忽然感覺自己竟從師傅的頭上摳下來一塊什么東西。
她隨口說了一聲抱歉,剛一抬頭確認師傅這邊的情況,就整個人看得呆愣在了原地。
因為在這位小助手發現,她剛剛不小心摳下來的,是師傅的前額骨。
雖然師傅的額頭并沒有因此流下血液,但師傅手中的動作卻就此靜止了下來。
小助手哪見過這種場面,她心都被提到嗓子眼里,緊張到不行。
還沒等她采取什么行動,就看到平日和藹可親的師傅直接化成了一堆直徑幾厘米的馬賽克,散落得滿地都是,甚至有些都跌落進患者尚未被縫合的胸腔內。
“我的天啊……!!!”
手術室內,傳來了幾人近乎癲狂的喊叫聲。
在另一邊,在一所高校的匯報廳內,一位文質彬彬的年輕學者,正一臉沉醉地傾聽著講臺上一位瘦削教授的精彩演講。
等這位學者正遨游在知識的海洋時,他看到教授忽然停止了演講。
而這時候,始終關注著本次演講進展的主持人趕忙插話說道:
“好的現在到了提問環節,有哪位同學有疑問請舉手。”
年輕學者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隨即將手高高舉起,在看到教授對著這邊做出一個抬手動作之后便急不可耐地站了起來,然后拿起別人傳遞給自己的公用麥克,朗聲說道:
“尊敬的胡教授,您剛才提到,生物現在的展現形式并非完美的狀態,現在生物學上所展現的共性,只是生物發展進化的一種可能性。”
“實際上,您認為即使不按現行的身體架構去發展,生物依然存在多種優秀的生存方式,就比如傳說中的奇美拉。”
“那么就目前看來,您認為人類最完美的生物形態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奇美拉是這位胡教授的經典理論之一,他曾經說過,多種生命體融合共生,也是生存之道,甚至幾個生命體融合在一起可以完美的互補各自的缺陷。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獅鷲和人魚這類的傳說生物。
它們無不集眾家之所長,成為了綜合領域的佼佼者。
比如獅鷲在地上可以飛,在天上可以用四肢同時作戰。
而人魚在水里有靈便的雙手可以用來對付獵物。
胡教授認為,這種融合進化才是生物的最終方向。
創造完美無缺的物種,它們將在原有領域與其他物種的爭斗中無往不利。
年輕學者求學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么震撼人心的理論。
所以只要有機會,他都希望胡教授能更多地展開這方面的話題。
年輕學者一口氣說完了他的問題。
就在他低頭耐心等待著胡教師給予答復的時候,卻忽然發現講臺那側是長久的沉寂。
終于,感覺自己足足等了五分鐘之后,這位年輕學者終于忍不住好奇地抬起頭來,卻看到此時的講臺上空空如也,而臺下的眾多學子們,也都是一臉的莫名表情。
他們互相用眼神詢問著彼此,這些人慌亂地起身,都想搞清楚他們今天到底為什么會來到這里,然后上百號人在此枯坐了這么久。
在虛擬世界,何安他們身處的那座永恒的庇護所內。
何安茫然醒來,隨即下意識地做出一個擁抱的動作,差點將站在他面前的劉正大哥抱個滿懷。
之后李進的身形也從虛幻中走出,他仿佛睡醒了一般伸了一個懶腰,然后打著哈氣揮手向大家問好。
“你這是沒睡醒么?”
何安看著無精打采的李進,頗為關心地問道。
雖然他和大家只是幾日未見,對何安來說,卻漫長得好像是度過了一個多世紀。
面對何安的問話,李進揉了揉睡意朦朧的眼睛,然后小聲地嘟囔著說道:
“做了好多場夢,就像看電影一樣,然后還是連貫的。”
“這樣啊。”何安摸著下巴思索片刻然后說道:“下次睡前少玩手機,少看視頻就能好很多,真的。”
“哦。”李進有些敷衍地回答道。
何安一想也是,他自己睡前也做不到不看手機,又何必如此要求別人。
于是何安聳了聳肩,轉身就像想一旁的劉大哥出言問候。
就在這時,虛幻的人影一閃,身穿白大褂的艾琳姐的身形徹底固定下來。
何安見此眉毛一挑,隨即放棄了身旁一本正的劉正大哥,從而轉向艾琳姐熱情地打起來招呼:
“早上好艾琳姐,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啊。”
結果沒等何安說完,艾琳忽然伸出雙手撫摸何安的胸膛。
這曖昧的動作讓何安被摸得汗毛直立,仿佛周身有一陣電流涌過。
而劉正和李進則吧嗒吧嗒嘴,一個個都為自己沒搶在何安之前向艾琳打招呼而顯得后悔不已。
“啊啦,竟然是何安啊。”
艾琳摸了半天也沒感覺何安的胸膛有什么異樣,她隨即抬起頭看到何安等人站在自己面前,才恍然大悟自己當下的處境。
“不行,我得趕緊回去!”
艾琳說完轉身就要走,卻發現自己始終無法傳送回去。
“沒用的,現在是戰前準備階段。”
劉正見此隨即開口解釋道。
而一聽戰前準備階段,在場的幾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因為又一場殘酷的對戰開始了。
在你死我活的爭斗中,也不知大家是否都能安然歸來。
“喂,都別這么喪氣嘛,往好了想,我們又能并肩作戰了不是么?”
劉正見眾人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忍不住出言安慰道。
何安和艾琳似乎都在想什么心事,倆人陰沉著臉全都沒有說話。
只有李進沒心沒肺地來了一句:“劉大哥,不是人數越多就越慘烈么,這次足足是咱們四個人啊。”
劉正剛想回答他,卻看到虛幻的人影再次一閃,眼見那名叫辛巴的消瘦男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劉正原本安慰的話語也不自覺地變了腔調:
“現在慘烈的程度要翻倍了。”
幾人聽劉正大哥這么一說,團隊內的氛圍就更加有些微妙。
可不管怎么大家也是難得聚在一起,于是何安等人還是強打起精神對辛巴拜了拜手。
而辛巴則笑著回應了一句:
“是六翼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