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凌都不用回頭,單從自己周身感覺到的透入脊骨的涼意便知曉事情不妙。
三絕尸甲……
他咬牙加快腳步,走到石室出口前拍下了機關。
暗門緩緩打開,一柱陽光照射了進來。
生路在前,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然后便覺自己周身血液瞬間凝固,讓他再挪不動半步。
世上竟然有如此恐怖的事物!
手腳畸長,頭似馬臉,深凹進去的眼眶中,是一雙渾濁的灰白眸子,除此之外,其他五官都深陷進了肉里。
正是那之前讓燕澔都忌憚萬分的三絕尸甲。
此時,它正停留在陰湖生尸體前,伸出長如短矛的指甲輕輕撥開陰湖生尸體上遍布的土伯殘肢,似乎極為嫌棄。
土伯這活尸奴的血肉……不新鮮。
隨后,只是輕輕一劃,陰湖生頭顱便滾了下來,被其用一根指甲戳穿后送到了自己面前。
下一刻,原本空無一物的嘴部位置突然裂開一條巨口,幾乎延伸到其耳根處。
陰湖生的頭顱被整個塞了進去,巨口一合,咀嚼聲充斥著整個石室。
石凌禁不住吞了下口水,緩緩挪動了一下步子。
就這一點微弱的聲音,卻一下子驚到了那正在饕餮血肉大餐的邪物。
它嘴中動作一滯,慢慢將頭轉了過來。
石凌心里一咯噔,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覺眼前一道血光閃過,腿上一痛,已經被驟然近身的三絕尸甲一指甲戳翻在地。
十幾丈的距離,他竟然連這怪物是如何過來的都沒看清楚。
而且他腿上雖然只是被戳出來個魚腸小洞,卻渾身一陣無力。
三絕尸甲喉間不斷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似乎在不斷吞咽著什么。
石凌聽得明白,這分明是在狼吞虎咽著陰湖生頭顱。
急著換口味吃自己了?
他舉起手中玉刀,勉強著抬起手來朝戳在自己身上的指甲砍去。
眼看玉刀就要砍實,誰知這玩意竟然突然用力一掙,從石凌手中飛走。
石凌心里一陣苦笑。
“爹娘留給我的這玉牌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啊,能化形也就算了,難不成還生出膽子來了,嚇得要跑?”
事情并未如他所想那樣進展下去。
玉刀飛到空中后便懸停下來,輕輕震顫著,有水紋一樣的微光一圈圈地生成。
三絕尸甲似乎對這眼前與自己針鋒相對的玉刀十分惱怒,抬起一根手指用力一劈劃,玉刀根本來不及躲閃便裂成兩段,剛暈散出來的微光明顯黯淡了不少。
石凌簡直不忍直視,自己這寶貝也太弱雞了點……
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
空中的玉刀斷開后,竟然沒有掉下,而是極為倔強地慢慢湊合到一起。
剛一接觸,便像燒融的燭蠟一般,快速融合,最后化為了一個圓形球體懸在了空中。
三絕尸甲感覺自己再次被挑釁,喉間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聲,手指瘋狂劈劃,在空中留下無數殘影。
起初時還能明顯看到玉球不斷閃躲,但慢慢地,隨著球體上光芒愈來愈明亮,玉球閃躲的頻率越來越小,最后停滯于空中,極為自信地硬扛了無數道劈砍。
一時間,只聽刺耳的銳物刮擦聲不斷響起,震得石凌耳膜劇痛,腦袋嗡嗡作響。
這一頓狂攻停歇下來后,空中的玉球竟然安然無恙,連半點刮痕都沒有。
玉球雖仍是枯糙的劣玉色,卻由內而外散發著盈柔的光,核心位置中似乎還有一條紅線在隱隱約約閃動。
看上去,就像一枚有著豎長瞳仁的眼球。
石凌心里一陣感慨,自己這玉牌變成球后,還挺硬的……
你倒是跟烏龜一樣,殼硬就自己安全了,咋就不能冒個火啥的燒死這玩意呢……
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石凌心中所想,玉球中的紅線開始不斷扭曲,最后猛地一擴張,一道狹長的紅光從中爆射出來,正中與其相對的三絕尸甲左胸。
這剛還不可一世的怪物連哼都沒哼出來,小半邊身子被直接切割下來,像醬一般粘稠的血肉滑落一地。
似是知道厲害,它凄厲一叫,捂住自己受傷的部位,踉蹌著后退兩步,越過石凌就想往外跑。
“別讓它跑了!”
石凌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大吼道。
此時不是追究這玉牌為何會突顯神威的時候,要是讓這玩意逃走,天知道會死多少人。
玉球似聽到了一般,連續數道紅芒從中射出,每一道紅芒都拉出了一塊紅色光幕,將這邪物直接困在了里面。
紅芒牢籠不斷收縮,三絕尸甲好像遇到了天敵一般,連反抗的心思都沒有,不斷蜷曲著身子躲避光幕,在越來越小的空間里,幾乎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最終,光芒觸身,好像是在燒紅的烙鐵上澆上了冷水,它身上接連不斷地爆出一蓬又一蓬的血霧,很快便淹沒在其中。
石凌看不透霧氣中具體景象,只聽到一開始里面還傳出來幾聲凄厲叫喚,然后便戛然而止,只剩下肉體不斷消融和霧氣翻滾的聲音。
很快,紅色光幕散去,壓縮在其中的霧氣一下四散飄開。
石凌擔心這霧氣有古怪,趕緊屏住了呼吸,又緊張地戒備起來。
待霧氣散盡后,他駭然發現,三絕尸甲所處位置竟然已是空無一物,只在青石地板上留下了個清晰可見的血色印子。
玉球慢慢落回石凌手中,又變回了玉牌的樣子,其中的紅線逐漸黯淡,最后隱而不見。
一面是浮凸的凌字,一面是寥寥幾筆的寫意山峰,質地低劣,怎么看都是短小無力,平平無奇……
石凌看著這救命的殺器,一時間頗有些手足無措。
要說這玩意是自動護主,之前自己差點死在鶴九皋手下時卻又沒動彈一下,再早之前跟蒙傲干仗時也沒見它出來幫襯過。
等等……
回想起戰蒙傲那次的經歷,石凌突然心中一動。
當時蒙傲被云染塵的青云鎖逼得走投無路,他體內那團血肉怪物從其嘴里蹦出來時,這玉牌也是探頭探腦地起了反應,只不過當時云染塵眨眼便把那團東西燒成了灰燼,玉牌就又恢復了原樣。
難道,這東西只專門針對這種不人不鬼的邪物?
如果是這樣,那自己還稍微安心點了,不然萬一哪天這玉牌不聽使喚,對自己紅光一閃略表尊敬就冤死了。
想通了此事,他將玉牌重新化形纏繞在小樹干上,背著白啟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