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聽他瞎說,我們是被冤枉的。”石凌沒必要告訴獨不鳴所有細節,有此一句表明身份足以。
白啟又是一哼,不過這次沒再反駁。
獨不鳴好似對石凌很是信任,終于徹底從一不小心就小命不保的陰影下解脫出來。
他這下高興了,走上來勾上石凌肩膀用力攬了攬:“我就說嘛,那群仗勢欺人的狗官就知道害我們這種良民!我瞧你面善得緊,怎么可能干出那些事來。不像有的人,螃蟹鉗子硬是硬,卻也容易斷。”
“你說什么!”白啟一聽就知道獨不鳴是在譏諷自己。
他最忌諱的就是別人拿他胳膊說事,這一次是真怒了,沖上來就要跟獨不鳴干架。
“別沖動!”石凌將白啟擋下,罕見地認真訓斥獨不鳴道,“你也少說兩句,他的胳膊是因為救我才斷的,不然我們兩個早死了。”
白啟怒哼一聲,甩開石凌的手坐了下來。
獨不鳴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也不存在什么要面子之類的心理,直接了當在白啟面前低了頭:“剛是我嘴臭,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嘿嘿。”
白啟沒有答他,拿起餅來重重咬了一口,好像咬的是獨不鳴的肉。
三人各懷心事地把東西吃完,獨不鳴打了個飽嗝,舒服地往床上一躺,擺了個太字出來。
石凌舀了瓢水喝下,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問道:“之前聽徐老雞說你在七個宗門外房待過,那你應該尋得到修靈宗門了?”
獨不鳴騰地坐起來:“你問這個做甚?”
“想修靈啊!我估摸著,我和白啟是沒法子去太一院試試運氣了。想來那些宗門在世外之地,總不至于官家的通緝文書能發到他們那里去吧。”
“什么?!”獨不鳴嘴巴里能塞得進雞蛋,“你不本來就是靈修士了嗎?”
“我可從來沒承認過。”石凌含笑道。
獨不鳴瞪大了眼睛,仔細一回想,還果真是這樣,他有些不服氣地道:“你不是靈修士怎么能一指彈斷靈兵?”
“力氣大唄。”石凌如實答道。
獨不鳴這下是真的腸子都悔青了。
早先若不是懼怕兩人靈修士的手段和亡命心理,他怎么也不會冒著擔上勾結他國細作的風險幫助兩人。
現在好了,逼自己跳進糞坑的兩樣事竟然沒一個是真的。
他的確是在石凌這賺了不少,但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事已至此,現在跳進青龍河里都洗不清嫌疑了。
他像霜打的茄子般,蔫蔫地道:“宗門外房說白了就是個打雜的,掛著宗門的名頭卻根本沒被宗門放在眼里,我哪里知道他們山門朝哪開。”
白啟冷笑一聲道:“這是想要過河拆橋了?”
獨不鳴深吸了一口氣,原本想大義凜然地告訴白啟我是那樣的人嗎,最后卻一下子泄了氣,哭喪著臉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而且,我還拆個屁的橋啊,上了你們的賊橋還差不多,這下跳進河里都洗不清了。”
此時,在離石凌不到十里地的地方。
定西王府。
此府規模就不是一個僅供歇腳的靠山王府能比擬的。
整個府邸呈“三路五縱”布局,正房樓閣大氣恢宏,上覆硬山卷棚頂,灰色筒瓦,垂脊帶獸。
隨處可見的雕欄垂花則小處見妙,極盡匠藝,令人嘆為觀止。
在王府正寢房中,床前立著兩盞造型精巧的落地玉璧宮燈,兩枚雞蛋大小的白球鑲嵌其中,正散發著柔和明亮的光芒,整個寢房如被晨曦鋪滿。
房中有兩人,端坐于床上的,正是以鐵血治軍聲震泛古,曾率二十萬玄甲軍逼得武殷蒼虞兩國俯首稱臣的定西王蕭天南。
他雙鬢雖有些斑白,但細長的眸子中蘊藏鋒銳,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不怒自威。
玄甲軍進城之時,唯獨沒看到他馬上身影,大街小巷都在私下議論王爺是不是受了重傷,更有謠傳說蕭天南傷勢過重,沒有些時日了。
但看蕭天南此時精神狀態,雖然有些疲憊,卻哪有半點傷重不治的樣子。
他拿起放在床邊的一柄黝黑短矛,凝視片刻后將其遞給站立一旁的紅袍客道:“修祖,湯鉞王陵墓的事你怎么看?”
這紅袍客叫陽修祖,對外身份是聚奇齋十大靈主之一,總領七星郡大小事務。
說來他與石凌還有些淵源。
當初石凌被燕池帶著馮勝堵在上野鄉聚奇齋時,榮老還搬出過他的名頭想要嚇退兩人。
他真實的身份遠比聚奇齋靈主可怕,是執掌戟州千機分府靈探、靈工、靈監三司,上下共計兩千一百名千機衛的府主。
同時也是定西王蕭天南的生死之交、首席幕僚。
“云染塵有奪物之舉,卻無殺王爺之心。”
陽修祖仔細端詳一番,八字眉一聳,似乎說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他們所談及的云染塵,正是云慎和云恬兒的父親,積霧山中潛淵域的妖帝。
事情要回到數個月前……
當時有千機衛在靠近松海郡的老林子搜尋靈物時,無意中在一處云水大澤之下發現了古靈陣遺跡。
按道理說,像這種歷經千年的東西,怎么也不可能再有靈力流動。但這幾個千機衛卻駭然發現,這古靈陣竟然還在緩慢運轉。
震撼之下,他們馬不停蹄回千機府報告,隨即戟州千機分府一干人,還有太一分院院長嵇伯瑜帶著一堆學博講郎,在那考證勘察了大半個月。
之后發現,這靈陣之下,竟然極有可能是三千年前古铘朝湯鉞王的陵墓。
這個結果一出,就連天地崩塌于前都不會眨下眼睛的蕭天南都心急火燎地親自前往,并果斷派了一萬玄甲軍封山,嚴鎖住了消息。
無怪乎他下如此大手筆,實在是古铘朝湯鉞王的名頭太大,其故事甚至可以說是泛古歷史上最大的謎團之一,幾千年來,流傳出了無數個版本,到最后已經無人能知其中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