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識抬舉!”燕洵惱羞成怒地揚起手,卻停在空中沒有打下去。
“嘿嘿,所以說你們燕家全是孬種,”石凌仰著臉,絲毫不懼地盯著燕洵道,“就憑你燕家干下的那些惡事,或早或晚,那一天總會到來。”
燕洵一郡實權令輔的身份,此時在滿臉血污的石凌逼視下,眼神中竟然有了一絲慌亂。
他退后幾步,視線在石凌和白啟兩人之間來回移動,終是長袖一甩離開了牢房。
石凌看著燕洵離開的背影,心中一聲嘆息。
雖然燕洵要置他于死地,但明顯與燕家其他人有些不一樣,總感覺在其神情中多了些難以言說的意味。
所以方才他這才故意要出言將其激怒,以求在如今看似毫無出路的絕境中破開一道口子。
可惜的是,燕洵并未上鉤,沒打算與他再多說半句話,這讓他最后的一絲希望也就此破滅。
牢門嘎吱一聲打開,兩個被面授機宜的獄卒走了進來。
石凌如若未見,癡癡望著牢房天井中投下的一股月光,沒來由腦子里便浮現出一幅畫面。
黃極觀前的青石崖上,耳邊夜風徐徐,眼前月照群山,身邊是醉臥崖前的黃老仙,要多美好有多美好。
最好的,黃老仙還能翻個身后醉罵上一句“你這懶怠玩意,明兒要是還耍滑頭,我非得到石老頭那告你一狀”。
想到此,石凌臉上不禁流露出幾分笑意,趕緊閉上了眼,生怕自己下一刻就會從這畫里走出來。
獄卒瞟到石凌神情,罵罵咧咧著這小子是不是被嚇傻了的話,挑揀一番刑具后,朝他猙獰著走了過去。
“噠噠噠……”
深夜的街巷中,急促的步伐聲極為清晰。
燕洵的步伐很快,往常半炷香的路程,他竟只花了一半的時間便回到了自己宅院中。
見到他回來,在中廳一臉焦急之色等待著的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怎么樣了?”
燕洵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不發一言地看著眼前兩人。
一個是自己的親爹,一個是自己天賦奇高,未來成就不下于自己的堂弟,無論哪個都是他最親近、最不想傷害的人。
而如今,正是這兩個人,這兩個自己一直以來最看重的人,竟然不顧祖訓,犯下如此十惡不赦之事,將燕家置于如此大的危機之中,也將自己逼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自己苦心孤詣,在無數質疑的目光中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監控一郡氣運,對大小官員有彈劾強裁之權。
這對于一個降國罪裔來說,其中艱辛不言而喻。
他所有的付出,為的就是一掃“無傷劫”一案高祖被冤殺后,彌漫在燕家上下的萎靡之氣,重振那“剛武不折”的名聲。
哪里想到,就在自己正待施展拳腳之時,自己的親爹和堂弟竟然狼狽地跑過來,告訴自己他們為了得到靈物資源,一直與邪修勾結,干下傷天害理、禍害一地氣運之事。
如今還東窗事發,已經被人在老巢里捅了個通透。
當時驟聽此消息,他當場大義滅親的心思都有,不過終究抵不過親爹在自己面前一跪不起苦苦哀求,燕澔又在一旁呼天搶地,不斷自責。
利弊權衡下,最后他也只能冒著極大的風險親自去軍巡獄一趟,萬幸的是嚴康這張牌總算是打對了。
只不過,燕家終究是落了把柄在申屠陽手中,相安無事自然最好,一旦有風險,申屠陽隨時能成為斬斷燕家前運的利刀。
“申屠陽已經答應了,三日之類此事就會徹底解決。”燕洵對眼前兩人有種不想多言一句的厭倦。
“三日?”燕澔眉毛一挑,“怎么不今日就將那兩個小子弄死以絕后患,要是從那軍巡獄里傳出點什么東西怎么辦?”
越想越覺得不安之下,燕澔邊往外走邊撂下話道:“不行,我得再去找嚴康公子一趟,洵哥,你這事做得不干凈。”
“給我站住!”燕洵一聲爆吼,將燕澔和一旁的燕離亭嚇得一抖。
世家望族,素來講究長幼有序,即使燕澔有太一分院五堂甲首的身份,一向也不敢在自己族兄面前太過放肆。
“還嫌添的亂子不多嗎?那兩個小子是被長眉擒下的,整個審訊但凡有一絲不對,他都會循著味追查過來。三日,這是申屠陽的規矩。”
燕澔緊咬嘴唇,有心想反駁,可看著一臉鐵青的燕洵,又有燕離亭在一旁頻繁暗示他暫時別去惹毛這位主,最后悶哼一聲坐了下來,將桌上已經放涼多時的茶一飲而盡。
燕洵也在旁坐下,揉了揉自己的兩額,有些疲憊道:“公院都收拾妥當了吧?
見燕澔賭著氣沒搭話,燕離亭趕緊湊上來點頭道:“都妥當了,按照澔兒的意思,將整個密室填封的話難免土色有異。所以當天這兩個小子離開后就徹底清洗一番,改成了儲物之所,就算是千機衛也瞧不出異樣。”
燕洵仔細思索,確認了對此事的處置應當沒有漏洞后,這才站起來道:“嚴康那邊,爹你從我這再取十萬鉉金送過去,務必將他緊緊綁住了。至于以后……”
燕洵神色陡然一肅,直直盯著燕澔道:“你個不爭氣的東西,原本我以為,你能在修靈一途走得如此順暢,靠的是三分天賦加七分勤苦,哪想到竟然如此急功近利,靠的是這種喪盡天良的方法來換取靈物資源。”
“我不管你與那邪修之前有過什么約定,此事就此打止,給我速速斷去糾葛。但凡再讓我聽到半點風言風語,別怪我親手為燕家清理門戶。”
隨著燕洵的話拋出來,燕澔的臉色越來越差,聽到最后“清理門戶”四個字時,終于被刺到了痛處,忍無可忍,不顧一旁燕離亭乞求般的眼神勸阻,猛地站起來尖笑道:“就憑你?!”
“憑我天運令令輔的身份!你一個所謂的靈門境天才在我眼里就是只威不足道的螻蟻!我一句話就能將你碾碎。”燕洵擲地有聲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