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
元朗區某處高檔茶樓。
小包間里環境優雅,茶座的兩側是人工布置的小溪流,流水不止,清泉流響。
坐落在四周的高檔檀香在擺盤里青煙寥寥的,配合著擺放的干冰,煙霧繚繞逼格拉滿。
中間的茶臺。
一襲西裝白襯衣的樂少坐在主座,年歲逐高的他,兩鬢略帶白發。
后移的發際線顯露出油光發亮的額頭,在燈光下隱隱反光。
在他的邊上,是穿著相對隨意的東莞仔,負責打下手。
對面。
是一襲便裝的寶利總警司。
寶利身邊,則是隨身帶著的親信兼翻譯。
沒辦法。
鬼佬寶利的中文,只能說是勉強水平,跟樂少他們這種完全不會英文的社團大佬交流,還是差了點意思。
“長官。”
東莞仔拿起茶壺,將沖泡了的第一壺水倒掉,重新灌上開水,繼而給鬼佬寶利倒上:
“這是上好的大紅袍,內地武夷山進過來的,古時候,這可是專供皇家的貢品,只有皇家才能享受的極品。”
茶杯中。
大紅袍沖泡后的湯色橙黃明亮,香氣馥郁,順帶著一股淡淡的蘭花香,“巖韻”明顯。
“哦?”
鬼佬寶利不懂這些,瞇眼看了看眼前的茶杯,伸手端起抿了一口,不由眼前一亮。
“如何?”
東莞仔察言觀色,笑呵呵的說到:“它除了與一般茶葉那般具有提神益思、消除疲勞等作用外,還具有防癌、降血脂、抗衰老的特殊功效。”
“這種東西,可不是那些什么咖啡等提神的東西所能比擬的。”
“呵呵。”
鬼佬寶利笑了一聲,打心眼里并不認可這種說法:“說的倒也挺玄乎的,在我看來,也就那樣,賣相還行,至于其他的功效不過是自吹自擂罷了,不如咖啡一半。”
東莞仔不開心了。
這鬼佬,真尼瑪難伺候,說話做事這么狂,老子專心賣弄,你給我來一句就這樣?
你懂個屁。
茶的地位,在國人心里還是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的。
尤其是在港島以及內陸沿海一代的城市,那基本上都是茶余飯后泡杯茶再說。
家家戶戶那茶臺或者泡茶用具等基本上都是標配了。
飯后往茶臺前一坐,燒水泡著茶,再點上一支香煙的,簡直就是人生一大快事。
咖啡?
那是什么東西。
東莞仔雖然不開心,但也沒有表現出來,直接就沒接鬼佬寶利的話茬了。
“呵呵。”
樂少坐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繼而適時的插話轉移話題:
“長官,一會我讓人包一罐給你,你帶回家滿滿品就了解了。”
“品茶,就跟咱們之間的合作一樣,剛開始合作,大家也不是很知根知底,但是時間長了,不就熟悉了嘛。”
“你看,咱們認識也有一年了,現在不就挺好挺愉快的嘛。”
“嗯。”
鬼佬寶利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放下茶杯,伸手松了松自己腰間的皮帶卡扣:
“這次的事情,辦的勉勉強強,但是還不是很完美,我聽人說,那個李國生沒有死,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好像是搶救過來了。”
“小問題。”
樂少淡淡一擺手,拿起小茶壺幫鬼佬寶利把茶杯續滿,語氣極為平淡,如同再說一件小事一般:
“沒死,讓人再去給他補一刀就行了。”
“長官讓他三更死,我們沒理由讓他活到五更的,你開口我們辦事。”
做事兇狠暴戾的他,這種事情在他眼里,簡直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了
“算了。”
鬼佬寶利一擺手直接制止了他:“現在他身邊守著好幾個差佬呢,沒有必要再去做了他。”
他讓樂少安排人去警署門口做了李國生跟劉艷艷,第一目標是李艷艷,順帶著給鐘文澤下馬威。
現在目的已經達到,劉艷艷已經死了,剩下的李國生沒死也就沒死了,意義不大。
“一切都聽長官的。”
樂少伸手摩挲著下巴的胡茬,笑呵呵的看著對面的寶利總警司:
“我倒是有個事情想讓長官幫我一下。”
“說說看。”
寶利伸手摸出大雪茄來,點上吸了一口:“小事情就不要給我說了,我沒興趣。”
“那是自然,小事情我也不敢麻煩長官啊。”
樂少陪著笑臉,搓了搓手掌道:“你看,我們社團兩年一期的話事人要換屆了。”
“我呢,這兩年把社團搭理挺不錯的,社團迎來了一個過渡性的安寧,按理說,下一任話事人應該還是我。”
“只不過,那群老迂腐們卻并不愿意支持我,他們想推舉我們社團里的另外一個人當話事人。”
“這讓我有些不開心啊。”
樂少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語氣繼而堅定了幾分:“這個話事人,只能我坐,沒有其他人什么事。”
“直接說結果。”
鬼佬寶利皺了皺眉,看上去有些不耐:“我沒有興趣知道你們社團內部的事情。”
“哈哈,是是。”
樂少笑著連連點頭,身子往前一探:“這個叫李家源,外號吉米。”
“他這些年在內地的生意做得不錯,手底下人馬眾多,現在眼看著他越做越大,就是因為這樣,那些老迂腐想推他上來。”
他的語氣重了一分:“我想長官在他的生意上,幫我好好指導指導他,教教他到底要怎么做生意。”
“把他的資料給我。”
鬼佬寶利倒也直接,一口答應了下來:“再給我來點黑料,回頭我安排人端掉他幾個窩點,肅清一下。”
“謝長官。”
樂少聞言眼前一亮,語氣也興奮了不少。
到底是鬼佬啊,聰明,知道做事要怎么去做才能直達要害。
如果他安排人去把吉米的窩點端掉幾個,那這件事情就很好做文章了。
試問。
一個被差佬盯上的人,推他做話事人,誰敢贊同啊?
“我先走了。”
鬼佬寶利把杯中的茶水一口喝盡,拍著膝蓋起身:“對了,那個什么大紅袍,記得給我送兩罐。”
“小事情。”
樂少歪頭看向東莞仔,給了他一個眼神。
后者立刻起身。
自一旁的柜子上拎起早準備好的皮箱來遞交給寶利的翻譯:“早就準備好了呢。”
一個皮箱。
里面裝的滿滿當當的鈔票。
除此之外。
一罐茶葉以及一瓶酒。
“這是什么?”
翻譯掃了眼賣相并不好的酒瓶子:“千奇百怪的東西就不要拿出來了。”
“嘿嘿。”
東莞仔齜牙一笑,諂媚道:“糊涂了吧,你可別小看了這玩意,我們托人在內地弄的。”
“正兒八經的虎鞭酒,搭配老中醫開的藥酒方子,再用這純正的虎鞭泡了一段時間了。”
“一口下去,保準重回男人的巔峰狀態,長官日夜操勞,來點這個再合適不過了。”
“哦?”
鬼佬寶利這句話聽了個大概,整個人頓時來了精神,瞇了瞇眼,努嘴示意翻譯:
“你,喝一口試試。”
翻譯打開瓶子,東莞仔用茶杯給他倒了半杯。
“倒滿。”
翻譯喊了一句,然后端著一杯酒仰頭就喝下了,確保酒沒有毒。
“嗯...”
翻譯喝完,沉吟了一聲。
一口藥酒順著喉嚨流下,也沒有什么感覺了,給了句評價:“沒毒。”
“哼。”
鬼佬寶利冷哼一聲,一甩手直接離開了:“黃皮猴子最能吹噓了。”
翻譯連忙跟上。
兩人出了屋外,驅車離開。
翻譯把鬼佬送回家,下車幫鬼佬開門,但是走路的姿勢有點怪,臉色也有點紅。
鬼佬寶利皺了皺眉:“你有病?”
“不是。”
翻譯表情尷尬,翹著臀夾著腿兒姿勢古怪去開后備箱,順帶著評價了一句:“這酒...好東西。”
“啊?”
鬼佬寶利不由眼皮子抬了抬,呼吸都急促了幾分:“真有這么玄乎?”
鬼佬在男人雄風這塊,還真就差了點意思,縱欲過度的他又是人到中年身不由己,有些事情早就不能讓人滿意了。
這樂少帶來的虎鞭酒,真就行了?
“是。”
翻譯如實點頭。
“行了。”
鬼佬寶利應聲點頭,指揮著翻譯:“你開車走吧,東西留在這里,我自己往里面拿東西吧。”
翻譯應聲點頭,把東西卸下來以后,一腳油門踩到底,找快活去了。
寶利把東西往別墅里面搬動,開了門進入院子,
對著一樓大廳里面喊了一句:“戈登!”
“汪汪!”
大廳里傳來兩聲狗叫,一條斗牛犬橫沖猛撞的從沒關的落地窗里躥了出來,三兩下蹦跳著來到寶利面前,沖他搖著尾巴,腦袋在他的小腿上拱來拱去。
這條斗牛犬,是寶利從日不落帝國漂洋過海帶過來的,從小就精心喂養,一身結實的肌肉無比發達,結構緊湊。
寶利從來不喂它熟食,肉類都是帶血的生肉直接喂養,所以這條狗看上去比普通的斗牛犬兇相更要十足。
燈光下。
那一身光滑的皮毛隱約閃爍著光澤。
這棟大別墅里,除了寶利以外,也就這一條斗牛犬戈登了。
寶利這個人,四十五歲了,但是沒有結婚,不是他找不到,而是他不想,更沒有攜帶家屬過來,一個人在這邊,養著一條狗,日子過的倒也有滋有味。
一人一狗住著大別墅,生活別提有多暢快。
至于傭人。
寶利更沒有請了。
在他看來,用這邊的黃皮猴子做傭人,還不如自己的這條斗牛犬戈登讓人心里踏實。
人會出問題,狗不會。
再說了。
他的這條斗牛犬,可是專門訓練過的,戰斗力驚人,普通人壓根就近不了它的身,用來看家什么的最合適不過了。
“幫我拎東西。”
寶利把裝滿鈔票的錢箱放在地上。
戈登斗牛犬很聽話,咬著的皮箱的把手,幫他把東西往屋里帶,這一個小小的箱子對于戰斗力驚人的戈登來說,小意思。
“去吃宵夜吧。”
寶利進屋后,拍了拍戈登的腦袋,切了塊鮮血淋漓的牛肉丟在它的狗盆里,戈登搖晃著尾巴開始吃了起來,看上去心情不錯。
狗心情不錯。
作為主人的寶利,心情同樣不錯。
在簡單的休息了一下后,寶利哼著小曲兒走進浴室了開始洗澡,有滋有味的。
洗完澡以后。
裹著浴袍的寶利出來,目光落在了桌子上樂少送的那瓶酒。
打開蓋子往杯子里倒上一杯,先是小口的抿了一口,繼而端著杯子出了大廳,轉入后廳,順著地下室的臺階而下。
打開某處暗門。
門緩緩打開。
一處暗房呈現。
房間里燈光昏暗,只有兩盞昏暗無比的燈有氣無力的散發著微弱的黃光。
走道里的燈光,隨著門開的弧度,白光逐漸折射進去,把原本昏暗的房間緩慢點亮。
扇形的燈光下。
房間里一張稚嫩的臉呈現,對方察覺到燈光后慌亂的抬起頭來,看到寶利以后,眼神中充斥著深入靈魂的驚恐,挨著墻壁的身子顫抖著往后退去。
繼而。
門徹底打開。
走廊里的燈光沒有束縛,徹底撒射了進去。
一張張稚嫩的臉呈現,表情寫滿了驚恐與害怕。
茶樓。
把寶利送走以后。
樂少并沒有急著走,而是繼續泡茶喝。
“這大紅袍果然不錯。”
樂少抿了口茶水,滿意的點頭評價到:“都沖三四回水了,這個茶香依舊,唇齒留香啊。”
“嘿嘿。”
東莞仔陪了個笑臉,拉開凳子在旁邊坐下,順手點上一根香煙:“干爹,你說這寶利能靠得住么?”
“依我看,與其等他出手,還不如咱們自己對吉米動手,這幾天,吉米躥騰的太厲害了,干脆找個機會做了他。”
東莞仔這個人做事出位,目中無人,但是勝在武力值還可以,而且認了樂少當干爹,在和聯勝里,地位倒也挺出眾的。
“不可。”
樂少想也不想的直接就搖頭拒絕了:“做人做事,要學會動腦子。”
“古惑仔不用腦,那么一輩子都只能是古惑仔。”
“話事人的位置,我肯定是要定了。”
樂少手指摩挲著下巴的胡須,淡淡道:“但是這個過程,肯定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打打殺殺了,依照目前的形式來看,讓寶利幫忙搞定他,是最好不過了。”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安排人去幫他做事啊?在警署門口開車撞廉署的主任,無憑無故我得罪這些人,腦子有病啊?”
“是是,干爹說的對。”
東莞仔連忙點頭表示贊同,但是眼神中卻有一絲不以為然,繼而又說:“那安排撞人的那兩個馬仔?”
“就這樣吧,不用管他們,也不要跟他們有任何的接觸,免的被警方給盯上了。”
樂少擺了擺手,做出指令:“咱們的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是處理連任話事人的事情。”
“那個什么鐘文澤....”
東莞仔猶豫了一下:“這個差佬好像挺搞的。”
“辦事的這兩個馬仔,一個沒腦子,一個癮君子,都是廢人一個,又不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足為慮。”
樂少壓根就沒有往心里去,一臉毫不在乎的表情:“那些差佬,本事再大,難道他還能來抓我們不成?”
“差人辦案是要講證據的,哪怕這兩個馬仔張嘴了,他們難道就這憑空指認就來抓人?怎么敢的呀。”
他嗤笑一聲,看著正在給自己倒茶的東莞仔,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和聯勝,就憑這三個字,沒有哪個差佬會這么不開眼主動來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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