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風火火的驅車來到縣政府,由于經是這里的常客,警衛免了程序,直接把他放了進去。
田子欣停了車,馬不停蹄的趕往周治平辦公室。
“領導找我有何要事,盡管下命令,在下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一進門,他就笑嘻嘻的說。
“你呀你,總是吊兒郎當的,不知道多大才能穩重下來。”周治平點指著他笑道,起身開始沏茶。
“在周縣長面前,我永遠都是小弟!”
“別扯這些沒用的,把門關上,每次來都忘了關門。”
“遵命!”
“小田,隨便坐呀!”
“遵命!”
周治平微微一笑,把泡好的茶端起,親自起身捧給他,來縣政府多次了,還是第一享受這種待遇,田子欣受寵若驚,慌忙起身來接,嘴里稱謝不迭。
重新坐下后,周治平目光閃爍的看著他,笑道:“小田,聽說你去年賺了不少啊。”
啥意思?
田子欣心微微一動,忙說:“承蒙周縣長和各位領導的關愛,今年確實是賺了點小錢。”
“可不是小錢啊,我剛才從窗戶里看你開的那輛嶄新的桑塔納,它可就值十幾萬哦,呵呵。”
原來一直是盼著,盯著我進來的。
到底是啥意思呢。
田子欣看著他閃爍的目光,琢磨著剛才這幾句云山霧罩的話,心里難免又開始往人性丑陋的路子上去琢磨。
上次人家可是大義凌然,義正辭嚴的樣子,并放話以后再提及那種話題,就永遠別想進這門。
難道是等他這只豬養肥了再殺。
對啊,年底了,正是殺年豬的時候啊。
真是城府好深,套路好深。
能混到這個位置的人都不簡單,是人精。
說實話,沒有對方的大力支持,就沒有耀東電線廠的今天,若對方真是那個意思,自己也是愿意奉獻的。
但上次的嚴重警告猶在耳邊回蕩,他也不敢冒然提及。
見他忐忑不安的樣子,周治平笑道:“小田,放松些,不要緊張嘛,這事現在對你來說又不算多大個事。”
“周大人,草民愚鈍,實在是聽不懂,還望大人指點迷津。”田子欣鼓起勇氣問。
“是這樣子的。”周治平笑了笑,說:“就在昨天晚上,郭書記給咱們開了年終總結會,會上有人專門提到了你,大家就一起討論了一番。”
“草民真是受寵若驚,輪到各位大人專門在會上討論,實在是榮幸,榮幸……”他嘴里這么說,心里更不踏實了。
周治平也不跟他繞了,語重心長的說道:“小田啊,自們國家從去年上半年起,發布了一項政策,就是要推動希望工程的發展,聚集社會上的閑散資金,來辦希望小學,爭取在本世紀末,每個孩子都有寬敞明亮的教室。
正所謂十年育人,百年育樹,教育乃立國之本,這是一件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頓了頓,他又說。
“咱們國家的教育設施與發達國家比起來,還是十分落后的,許多鄉村學校的教室都十分簡陋,孩子們遭受著風吹雨淋……”說完,滿是期許的看著田子欣。
你懂我的意思吧,這是要你拿錢出來辦公益。
田子欣聽明白了,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連忙表態說:“草民聽懂了,既然各位大人都說話了,草民愿意拿五萬元出來在縣里建一所希望小學。”
周治平不置可否,又語重心長的說:“小田啊,咱們縣在全國來說,算是比較落后的,全縣三十幾個鄉鎮,有一半的學校還是比較簡陋的啊,一些至今還是土坯屋教室呢……”
“行,那我就拿十萬出來吧。”
周治平仍不表態。
“那就二十萬了!”田子欣一咬牙,臉都憋紅了。
周治平這才微微一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贊道:“很好,賺了錢不忘回報社會,我真是沒看錯你。”
“這是一個民營企業家應該做的。”田子欣勉強笑道。
“我馬上讓人通知報社,把你的這種勇于奉獻的行為通報全縣,讓全縣人民都知道你的義舉!”
“周縣長,不用了,這是我應該做的。”田子欣連忙推辭。
“要的,必須要的,做好事就是要讓人知道的嘛。”
這是怕我反悔?
“周大人,我想問一下,這算是劫富濟貧么?”田子欣見他那得意樣,還是忍不住問。
周冶平愣了愣,隨即大笑。
黑著臉出了縣政府,田子欣猛一踩油門,嗚的一聲,桑塔納飆遠了。
……………
三天后,他又開車來到縣政府的后門。
這次是送關菲去江城火車站,回老家過年。
田子欣原本要求她就在自己家里過年,但她沒同意,又說自己可以去她家過年,她也沒同意。
她是覺得這樣發展太快了,到了明年年底再說。
田子欣沒法子,只得依她。
在政府后門等了一會兒,就見關菲穿著一件風衣,拎著一只大皮箱下了樓,踩著沿途的落葉走出了大門。
田子欣連忙下車,幫她把箱子接過來,放入了后備箱。
去火車站的路上,與往日見到他時的喜悅不同,不知道是不是要短暫分別一個月,關菲一路郁郁寡歡,田子欣問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明說。
田子欣也感到有些傷感和不舍,便哼歌來緩解沉悶的氣氛。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
當午夜的鐘聲敲痛離別的心門。
卻打不開我深深的沉默。
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
我們一句話都沒有留。
當擁擠的月臺擠痛送別的人們。
卻擠不掉我深深的離愁。
我知道你由千言你有萬語,
卻不肯說出口。
我知道你好擔心你好難過。
卻不肯說出口…….”
關菲受到歌聲感染,眼圈微微有些紅,問道:“你這歌是在哪里聽到的,我怎么第一次聽到。”
田子欣笑道:“跟張天豪學的,這歌在臺灣很流行,經常聽他哼,就學會了幾句。”信口胡說,都不帶腦子的。
關菲點點頭,說:“嗯,歌詞寫的真好。”
到了火車站,田子欣擔心她路上挨餓,買了大包小包的許多食品,零食,在候車廳里陪著她坐,聊天。
這個時候,南下的風潮已經隱現,但客流量遠沒有后來那么多,春運潮的概念還沒有出現,偌大的候車廳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旅客。
“各位旅客,請注意,從花都發出來直達哈爾濱的K136列車已經到站,請乘坐此趟列車的旅客到驗票口檢票上車。”
“順便祝您旅途愉快,一路順風。”
半個小時后,傳來車站播音員清脆溫柔的聲音。
田子欣幫她提著行李,送她上了車,待她做好了位置,放置好了行李箱,才依依不舍的下了車。
那個年代,火車站送客是可以送上車的。
“況且,況且……”隨著車頭一陣白霧漫起,巨大的車輪開始在軌道上滑行。
“菲菲,記得想我啊。”
“一天想三遍!”田子欣跟著列車跑,招手呼喊。
關菲轉過頭,拼命向他揮手,一行清淚隨著她白皙的臉龐悄然滑落……
“污……”
綠色的車體帶著一股白霧,慢慢的馳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