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鹵菜，喝完啤酒，田子欣興致盎然的用螺絲刀拆解田子歡帶回來的報廢品。
正如田子歡所說，這玩意兒確實不復雜。
主要部分就三大塊，光源（鎢絲燈或節能燈），電子鎮流器（鎢絲燈直接接220V家用電源，無需鎮流器轉換），外觀結構。
不管燈具是圓形的，方形的，長條形的，還是什么五花八門的南瓜，西瓜，辣椒，玉米等形狀，這三大塊都是必不可少的，萬變不離其宗。
這時候國家強制認證標準還沒出來，屬于燈具規格的野蠻時代，你想怎么玩都行，能吸引消費者就是本事。
拆解完燈具，田子欣意猶未盡，又下去買了啤酒，蛋炒粉回來。
吃完后，他把自己企圖建立建材王國的計劃說了，田子歡拍著大腿直叫好。
隔壁那哥們昨晚辛苦一夜，今晚老實多了，像條死魚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
田子欣美美睡了一覺，第二天清晨精神煥發的去上班。
......
“嘩！”卷閘門拉起，柜臺，展示柜，茶幾擦了，茶泡了，見梅姐還沒來，便坐在柜臺邊等客戶上門。
說實話，第一次當店小二，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小激動的。
這里是古鎮燈具門市一條街，兩排店面面對面而列，門口停著各種車輛，延綿幾公里，各種招牌琳瑯滿目，甚是壯觀。
什么“一燈大師”，“星星點燈”，“流星雨燈飾”，“即使太陽不再發光，人類還有真明亮極光。”……一個比一個勁爆，一個比一個吸引眼球，呵呵。
其實就是一個燈，大同小異而已。
梅姐的“陳梅平價燈具店。”就樸實，普通許多，但得益于地理位置優越，生意還不錯。
…………
大概八點半左右，街上的人多了起來，一些買主開始進店詢問，大部分是外地來的批發商。
“啊，這位老板，歡迎光臨！”見第一個客戶走了過來，田子欣不敢怠慢，起身離座，點頭哈腰的迎上前。
來者是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身軀矮胖，梳著閃亮大背頭，腋夾著皮包，腰間挎著大哥大，乍一看還真有點像史發富的兄弟呢。
身短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火夫，這話真不是亂講的。
客戶嗯了一聲，往店里望了望，問：“小哥，你這店里主要賣什么燈。”
“賣的可多了，都在展示柜里，請進來看一看吧。”田子欣把他領進去，打開展示柜的電源開關。
展示柜是專門訂做的，八米長，三米高，里面布滿燈座和燈具，每個燈具有固定開關，可以任意關滅。
“是廠家直銷么？”客戶又問。
這年頭，批發商很精明的，為了避免中間商賺差價，都喜歡找原廠直接拿貨。
“是的。”
田子欣的回答也不算訛他，附近一家溫州工廠陳梅象征性的入了股，就是為了規避這個問題。
客戶點點頭，托著下巴沿著展示柜仔細巡視了一遍，看中了一款圓形的吸塑燈。
這款燈就是后來風靡大江南北家居吸頂燈的前身。
吸頂燈的罩子是塑料片吹塑出來的，這年頭吹塑工藝還沒有引進燈具行業，燈罩采用的都是簡單原始的吸塑工藝。
這一點，田子欣這幾天已經察覺到了，若自己率先使用吹塑工藝，市場前途將不可估量。
“多少錢一只。”中年人見這款燈足夠亮，就指著問。
“老板，上面標價是八元一套。”
客戶笑道：“這是普通零售的價格，我是做批發的，要的量比較大。”
田子欣怦然心動，連忙恭維道：“從您一進門，我就知道是大老板來的，量大自然優惠，不知您具體要多少呢。”
“先要三千套，如果好賣，后面每月至少一萬套。”客戶輕描淡寫的說。
“信你個大頭鬼，每月有個千把套的量就不錯了。”
田子欣暗自嘀咕，買方都是長了一張獅子口，目的是獲取更優惠的價格。
心里這樣想，表面還是裝出驚訝的樣子，“啊，真是太好了，您是大客戶，大客戶做的都是大生意，大生意就得慢慢談，急不得。
大老板，過來坐下喝茶，你們閩省人最喜歡喝茶了。”目的是為了拖住他，梅姐還沒有來，涉及到價格的核心問題，他不敢擅自作主。
“小哥，你不錯啊，一眼能看出我的來歷。”
“看個店，這點眼光還是有的。”田子欣謙虛的笑道。
客戶坐下，主動遞上名片，田子欣用梅姐的名片和他互換。
只見他的名片上印著，姓名：朱德松，職位：閩南螢火蟲燈具經銷總店總經理。
這年頭，一塊磚頭下來砸中十個人，九個是經理，總經理也不算有多高貴。
不過看此人型頭和氣度，多少還是有點成色的。
田子欣倒了之前的西湖綠茶，泡上一壺安溪鐵觀音。
“嗯，這正宗的鐵觀音，可惜是節后茶，若是節前就更好了。”朱德松呷了一口，很專業的說，閩省人果然都是半個茶專家。
田子欣自然不會漏下一次拍馬的機會。
鐵觀音茶質好不好，采摘時間很重要，清明節是個節點，節前節后采出來的茶味道差別很大。
這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地方，神奇的很。
田子欣陪著他東聊西侃，猛夸閩省人的風土人情，什么永定土樓，媽祖廟，鼓浪嶼，南少林……什么朱熹，宋慈，鄭成功，陳近南……言外之意，閩省是塊風水寶地，出人杰的地方。
上輩子經歷過網絡信息爆炸的時代，這點見識和干貨還是有的。
朱德松出門在外，聽人這樣夸自己的家鄉，自然是心花怒放，高興的不得了。
生意的事暫時都拋在了一邊。
談生意，談生意，可不僅僅是談生意，關鍵看彼此聊不聊得來，有無共同的興趣點，聊得來其它都好商量。
亳無疑問，田子欣抓住了這一要旨。
話談的投機，時間就過得快，喝了三壺鐵觀音，就到了中午，梅姐還沒有來。
其間有其他客戶上門，田子欣便起身接待。
“朱老板，到飯點了，走，咱們尋個地方吃飯，吃完了繼續聊。”田子欣熱情的說。
“行。”朱德松也不客氣。
田子欣關上店門，帶他去附近最好的一家粵菜館，閩省人口味清淡，不吃辣，粵菜是對他們的口味的。
白斬雞，基圍蝦，清蒸鱸魚，另加一份冬瓜排骨湯；不算豐盛，但實在。
二人吃了午飯，回到店里，梅姐仍沒有來。
昨晚她跟那酷男干什么去了呢。
田子欣納悶。
聊天歸聊天，朱德松吃飽后，終于還是想起是來做生意的，便問最低什么價能賣。
言外之意，如果談不攏，就要到其他店里看看。
田子欣犯難了，梅姐不在，這事他做不了主。
朱德松也知道他做不了主，便起了身，說改日再來談。
花了半天心思哄，田子欣擔心這只煮熟的肥鴨子給搞飛了，躊躇一會說：“朱老板，本著薄利多銷的原則，咱們又聊得來，緣分不淺，那就七塊五一套，你看怎么樣呢。”
這個降價比例，他也是從梅姐平時對待批發商時觀察到的，量大可以讓利，但幅度只有這般。
“讓得太少了，至少要讓這個數。”朱德松恢復了生意人的精明，亮出了兩根指頭。
“抱歉，六塊錢廠里都做不出來。”
“七塊三行不行！”見他要走，田子欣連忙改口。
朱德松搖頭。
“要賣就六塊八！”
“不行，最低七塊二……”
“七塊！”
“………”
“行吧，那就七塊吧！”田子欣一咬牙，第一次替梅姐拿了主意，也不知他哪來的勇氣。
今日第二更要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