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蘇文在提問時就已經有了不祥的心理預期,但在聽到希格露恩的回答后,他還是感到一陣從頭到腳的冰冷與窒息。
二十七年……
這個數字,甚至比他在輝煌大陸上的年齡都還要久!
他多希望這只是希格露恩開的惡趣味玩笑,畢竟就在不久之前邀請自己進入這片本源空間時,她還在莉蒂西婭面前整蠱了自己一下。
然而從對方臉上,蘇文看不到任何在開玩笑的神情。
蘇文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話來。他沉默而機械地解除了仁丸裝甲,以便裝形態從中脫身而出。
沒想到,這樣簡單的動作,卻更讓希格露恩淚如雨下。
“你果然和當年一樣毫無變化。”
希格露恩哽咽道。
“對你來說,這一切只發生短短幾分鐘內吧!”
蘇文有些吃驚,看來希格露恩似乎已經知道了領域空間里發生了什么,既然如此也無需隱瞞,他緩緩點了點頭,輕聲道:“是的。”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充滿悔恨。
蘇文自認為面對風險時足夠謹慎小心,也已經強大到能夠無視輝煌大陸上絕大多數危險,但他沒有想到自己終究還是栽了,而且還是栽到了曾經面對過的危險之上。
湮滅點……
但凡自己對其嘗試進行更多了解,或是對來自塞卡蘭達的神秘之物保持更多敬畏,是否就能避免現在的結果?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毫無意義。
蘇文強自鎮定下來,踱步到希格露恩身邊,注視著她。仔細觀察之下,他發現希格露恩雖然外表如初,但依然有著明顯變化,比起印象中的冰冷如雪,多了許多煙火氣息,如果不是知根知底,那么蘇文一定會認為這就是個真正的精靈族女士。
蘇文想了想,從作戰空間取出了一張手帕,遞給希格露恩,隨后道:“已經沒事了,無論如何,我已回來。”
但話還沒有說完,蘇文就發現,手中的手帕有些不對勁,原本柔軟有彈性的布匹,輕輕一捏就碎裂開來。
他若有所思。
“我先暫離片刻,等你平靜下來,再告訴我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
說完,蘇文消失在了原地。
蘇文第一時間回到了系統空間。只見這里雖然沒有布滿塵埃,但儲物倉庫充滿了陳朽氣息。武器裝備銹跡斑斑,各類食物儲備早已腐爛,物資區域也破的破,壞的壞,只有一些能夠長期放置的物品還保持著原本的模樣。
蘇文這回終于確定,希格露恩沒有跟自己開玩笑。
相對于外面的世界而言,自己面對湮滅點的片刻,卻已過去數十載春秋。
他嘗試喚出系統面板,倒是和先前一般立刻應驗,這讓他稍微安心。看來自己雖然“消失”了如此之久,系統卻依然沒有放棄自己,單憑借這一點,一切就還不算太過糟糕。無論外面世界如今變成什么模樣,都有挽回余地。
忽然,蘇文心中微微一動。
他發現自己這次意外雖然出乎預料,但在此之前,自己其實已經完成了對于兌換點數收益的底層鋪墊。尤其是交給瑪爾塔利亞的“主上之眼”,它的存在意味著,即便不需要蘇文本人插手,也能夠讓系統自己給自己打工。
于是帶著一絲期待,蘇文打開了屬性面板,目光立刻鎖定在兌換點數的余額之上。
這一看不要緊,饒是蘇文見慣大風大浪,也險些忍不住驚呼。
隨后他所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目不轉睛開始數數,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最終定格在了十一位數。
準確來說,是一百三十億零五千萬兌換點數。
短暫的愣神后,蘇文整個人被狂喜包圍。
這個數字到底意味著什么,他再清楚不過。
真正意義上的兌換自由!
但這還不算完,蘇文立刻就發現,系統菜單的未讀事件圖樣中標注著紅色的“99”字樣。他這才想起,根據自己的設置,只有B、C、D級任務獎勵會自動進賬,而A級和S級系統獎勵,則是要自己手動領取的。
也就是說,剛才看到的一百多億,還不是這二十七年里的全部收益!
他下意識用手指虛點,便進入了系統的信息菜單,只見“99”顯然是有些保守了,這里面的未領取獎勵少說好幾千!
蘇文粗略一數,其中A級任務占了絕大多數。
但即便如此,S級任務依然有數十之巨!
這些高級任務的給的兌換點數獎勵更多,但由于格外稀少,和前面的十一位數比起來九牛一毛,但它們本身的價值也根本不是兌換點數。
蘇文直接點了全部領取,伴隨著一道道如同太陽般耀眼的白光落下,專門預留出的開闊空間里,出現了堆積如山的獎勵碎片。
所有未經蘇文本人完成的獎勵,都會被打折扣,而A級和S級獎勵,則會以碎片形式出現。
蘇文看著這些碎片,其中有不少金燦燦的S級碎片他還是第一次親眼所見,他清楚知道,它們都意味著什么。
而與此同時,蘇文本身也被接踵而至的光芒包裹,力量感源源不斷涌入體內,仿佛整個人都在進行著脫胎換骨的洗禮。
這些高級任務帶來的“屬性點”獎勵也發揮了作用,雖然只能算是添頭,但在足夠龐大的數量影響下,短短幾分鐘時間里,蘇文感到自己渾身上下仿佛有著無限精力,輕輕一跳就有兩三米高,儼然成為了超人般的存在。
蘇文不禁感嘆,這就是時間的力量啊。
不過這也意味著,無論是瑪爾塔利亞,還是塞卡蘭達的勢力,顯然走向了壯大與輝煌,否則根本無法解釋這十一位數的兌換點數會從哪里來。想到這里,蘇文便心生欣慰,心想不枉自己辛辛苦苦打下基礎,現如今終于可以安享晚年。
話雖如此,可自己終究才二十歲來著。
管他呢。
到現在,對蘇文而言,就只有一件事需要他擔心了。
在對系統空間進行了簡單清理之后,蘇文返回本源空間,只見希格露恩已經平靜下來,見到蘇文再次出現,似乎長舒一口氣。
她慍怒道:“剛說完就跑,我以為你又要消失幾十年了。”
“我剛才去安撫了一下主上,畢竟在祂看來,我也消失了快三十年。”蘇文笑道,同時使用世界樹之種的力量塑造出了桌椅,開始沏茶并邀請希格露恩就座。
“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告訴我吧,按照時間順序,撿重要的說。”
頓了頓,蘇文又道:“不過在此之前,先告訴我莉蒂西婭現在過得怎么樣?”
希格露恩沉默片刻,而后回答:“她很安全。”
由于受到對于未知的好奇的影響,蘇文并沒有讀出希格露恩的話
外之音,只是眉開眼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先喝口茶再慢慢說,不用著急,我們有得是時間。”
很快,希格露恩開始講述。
原來在蘇文進入紅的領域空間后不久,原本在那個房間里的空間坐標就徹底消失,這意味著該領域空間已經被放逐,成為了空間亂流中孤獨的小世界之一,除非能像蘇文一樣使用系統力量,再也無法與輝煌大陸的主空間取得聯系。
相同的例子,就是惡魔王貝尼亞米諾的領域空間。
如今蘇文雖然能夠出入其中,卻也是因為在里面留下了作戰空間入口,否則作為被流放的空間,那里的一切都將永遠塵封。
這也就意味著,紅的領域空間再無人能夠進入。整整二十七年,身處其中的蘇文渺無音訊,希格露恩利用契約連接發出的呼叫也全部石沉大海,若非契約本身的存在意味著蘇文依然健在,恐怕早已宣告死亡。
而面對如此詭異的現象,作為唯一見證人的希格露恩,主動承擔了巨大責任。憑借著對于湮滅點的了解,再加上對于那只史萊姆來歷的了解,她硬生生推斷出蘇文可能遇到了怎樣的境況,并知道他大概率短時間內是回不來了。
緊接著,無數麻煩蜂擁而至。
其中最為首當其沖的,就是由于蘇文的消失,導致1號因指令不足,在那之后不久就回到作戰空間陷入了休眠狀態。
至此,一切代表著“主上”意志的存在,都徹底人間蒸發。而蘇文遇到的麻煩,希格露恩又不能向任何人公開,只能作為“主上代言人”的代言人站了出來,親自主持大局,代為發布來自“主上”的命令。
對外希格露恩宣稱,賽文·阿萊耶·阿克夏正在接受“主上”的特別試煉,需要一段不確定的時間才能返回,可能很快,也可能很久。正是這樣的說辭,總算是穩住了局勢,并讓一切都開始朝著預想中的軌道發展。
聽到這里,蘇文看向希格露恩的眼神,充滿了愧疚和敬意。
他完全沒想到,在自己突如其來消失之后,竟然是這把劍扛起了一切。
若不是她的存在,想必一旦自己這個“主上眷顧者”失聯,哪怕先前作出再多布置,也終究難以避免出現猜忌與私心,久而久之,人心就散了。畢竟就連尼古拉斯,也不是無條件效忠于“主上”的,更何況下面那群人?
而一旦失去了對主上的敬畏,按照一般理性而言,至少在輝煌大陸這塊,是不可能有類似于英雄協會這種組織生存土壤的,更不會有成規模的拯救危困行為出現。也就是說,蘇文現在的海量兌換點數,功勞很可能都來自眼前的希格露恩。
聽完之后,蘇文真想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但他還是忍住了,表面平靜道:“后來呢?”
“后來,新卡贊城和你在多倫帝國的領地發展順利,直到在你消失的第八年,出現了一場重大變故,成為輝煌大陸局勢變化的轉折點。”
“這場變故發生的地點,就在位于托斯卡納的圣彼得學院,輝煌歷2142年,大魔導師托勒密·奧普勒修斯,在召開一場學術會議時,迎來了被稱為‘天使降臨’的事件。這是西大陸光明教國第一次公開展示它們的隱藏實力,共有十二名大魔導師級別的人造天使憑空出現,聯手攻擊會議現場,殺死了包括托勒密大魔導師在內的數百名學院超凡者。”
蘇文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反問道:“用的什么理由?”
“清除異端。”
“這是想要開戰啊,可光明教國與多倫帝國之間還隔著我們的領地,難道他們打算從海路,或者更南方的海德林行省進攻?”
“都沒有,襲擊之后,光明教國就陷入了沉寂。”
“但另一場普通人看不見的戰爭爆發了。”
“什么戰爭?”
“它被稱為‘圓桌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