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劉曄所舉薦的好友,袁耀自然還是十分期待的。
瞧著其一臉期待的神色,劉曄隨即也并無太多思索,直言道:
“少主,曄此好友家居東城,乃是當地的大富豪,其人姓魯,名諱肅,字子敬。”
一語而落。
劉曄簡潔明了的為袁耀舉薦著。
剛聽聞魯肅的名諱,袁耀原本無比鎮靜的心思陡然之間便浮動活躍了起來。
魯肅啊……
熟知歷史的袁耀可知曉,這才是三國時期真正的頂級人才。
或許魯肅在戰術指揮能力上相比周瑜、呂蒙并不算太過出眾,但他的才能卻仿佛形同六邊形戰士,很全面。
首先是治軍嚴謹,能夠緊密協調軍中士卒大小事務,發揮出應有的戰力。
其次獨當一面,統御將士上,亦是進顯其才。
當然,最值得令人說道的首當其沖方還是魯肅的戰略大局觀。
縱觀魯肅一出場便為孫權所描繪的“榻上對。”
這已經是體現了其不凡的戰略眼光以及戰略水準。
在赤壁戰時,東吳以張昭為首的儒臣無不是一力勸說孫權投降,可唯有魯肅臨危不懼,以三言兩語便堅定了其抗曹的決心。
隨后,更是憑借著高瞻遠矚的眼光借劉表逝世的吊喪之機立即西渡長江入荊襄,可在聽聞劉琮已經舉眾降曹的消息以后,便立即改變方向奔往當陽。
最終在當陽與劉備所遇。
這一幕幕,不難令人懷疑,恐怕魯肅早在劉表逝世之機,便也看出欲抵擋舉傾國之力南下的曹操,勢必要聯盟劉備。
當然,對于魯肅來說,最引以為傲的還當屬一生都在竭力維護平衡孫劉聯盟兩家之間的關系以及爆發的矛盾。
而此他一手制定且策劃的孫劉聯盟,無疑是最為正確的戰略方針。
而此戰略方針恰巧與諸葛亮隆中對中所提到的東和孫權的戰略理念不謀而合。
這是當世兩大最為頂級的戰略家所達成的默契。
論戰略方面的總籌劃,周瑜、呂蒙都難以與魯肅所企及。
似原史上的南郡之戰大捷以后,周瑜便提出要西進益州,全據長江上下游,然后連結馬超的二分天下戰略。
這一方針與孫劉聯盟相比,簡直是太過漏洞百出。
須知,劉備能安然入川是由于與劉璋同宗的身份,又有內應做掩護,方才令其主動請其入川前去防備漢中張魯。
先暫時不論吳軍在喪失內應的前提下應該如何突破夷陵、魚復那一帶無比險峻的巫峽天險。
縱然周瑜帶兵如神,真的能在入川戰役中連戰連捷,可曾考慮過劉備集團會坐視不理嗎?
須知,諸葛亮所提出的隆中對就是要據益州已成帝業。
可若是按照周瑜二分天下的戰略方針,那南郡時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到那時,劉備軍的處境便是被鎖死在荊南四郡,除了能夠向更南部的交州開拓以外,便只有向東圖謀江東之地了。
若周瑜當真要圖蜀,劉備會答應嗎?
顯而易見!
劉備不可能會坐視周郎取蜀地。
但若東吳執意如此,那最壞的結果將是兩家兵戎相見,大干一場。
最終結局無外乎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此必然是曹操樂見其成之事。
而孫劉兩家戰端一旦開啟,周瑜想圖謀蜀地的計劃必然會擱淺。
到那時,反而會令身處南郡的吳軍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局。
南面將會不可避免的與劉備軍遭遇,北面亦將面對退守至當陽、襄陽以及江夏已北一線的曹軍虎視眈眈。
此豈不將是吳軍的危機?
單純從戰略大局觀來看,周瑜在縱觀天下的眼界上的確不如魯肅遠矣!
固然周瑜在統御大軍方面的確是杰出的帥才。
但確實在戰略大局方面,著實還有許多未考慮到因素在內。
忽略了太多細節,思慮不周。
而在這方面,魯肅所一直堅持的聯劉抗曹的戰略方針便無疑全面細化了許多。
將兩家緊張的關系降至最低點尚且不提。
特別是提議孫權借南郡這一舉措,可謂是魯肅的大手筆之一。
將辛辛苦苦浴血拼殺奪來的重鎮借與他人,這換做任何人,都難以接受。
但這也正是魯肅的高明之處。
他以那半個南郡便成功的令孫劉兩家真正的消除了矛盾。
借了南郡,劉備有了出兵之地,便不會再大后方對己方虎視眈眈,反而時刻都要花費精力前去防范。
這是第一道好處。
其次,讓南郡于劉備,可以令劉備與曹操直接領地接壤。
這時候,身處西線最前線對抗曹軍的將不再是吳軍,而是劉備集團。
吳軍可以借助劉備軍抵御西線曹軍所帶來的軍事壓力,轉而將戰略目標徑直轉向東線。
魯肅本就是江淮人士,他自然深知淮河流域對于江東之地的重要性。
若能據有淮河流域,吳軍則可徹底掌握主動權。
到那時,江東水師將能縱橫馳騁于淮河流域的各大支流水系之上,真正的進可攻,退可守!
若是失去了淮河流域的庇護,那不僅僅是主動權喪失那么簡單。
沒有了淮河流域,那吳軍北伐淮南,水軍便沒有了絲毫的用武之地。
敵軍只需扼守住合肥一線,便能令江東水軍無法進入肥水水域,從而縱橫馳騁于淮河一線。
而在防御方面,亦是無解。
沒有了淮河流域的庇護,千里長江防線到處都是渡口,如何能夠防守得過來呢?
從這一層面來說,魯肅主張“借南郡”的提議絕對不是充當老好人之說,是絕對的高瞻遠矚,是眼界放眼天下全局,而不是在乎那一城一地的得失小利。
借南郡,西線維護好孫劉聯盟,轉而鞏固東線的戰果,開辟疆土。
這是聯劉抗曹的核心所在。
不僅如此,孫劉聯盟對于天下格局,亦是產生了極大的變局。
原史上的曹操因赤壁之敗,而敗退北方休養生息以后,曾因聽聞吳軍借南郡而驚慌失措到寫字的筆都不由掉落于地。
或許,在曹操看來,若是孫劉兩家因南郡之爭而撕破臉皮,大打出手,那他縱然是南郡失守,那也極其值得。
但當聽聞借南郡,兩家依然和平相處后,恐怕這時的曹操內心深處一定是崩潰的。
恐怕也是從這時起,他明白自己這一生是難以掃平江南了。
此舉,無疑奠定了三分天下的基礎。
而孫劉聯盟亦將是影響天下格局的最為重要一環。
只要兩家能夠保持聯盟,一致對曹。
那曹操便將持續受到兩家極大的壓力,而無法一家獨大。
兩家合,則曹氏危!
兩家分,那曹氏一家獨大,統一天下之勢便成矣!
自襄樊大戰,吳軍襲取荊襄以后,那時候曹魏便已經形成了一家獨大的局面。
從那時起,兩家在無法撼動曹氏的根基。
“原史上,聯劉抗曹一直是魯肅畢生堅持的戰略方針,也在一直竭盡全力的維護,可終究其本人敵不過歲月的侵蝕,而逝去。”
一時,袁耀腦海里不由浮想聯翩著關于魯肅的事跡。
魯肅原史上是建安二十二年逝世,而漢中大戰與襄樊戰役接踵而至的爆發。
這兩場重大戰役中,北方各種叛亂、因徭役過重而不堪重負的民眾起義等等各事項已經將曹操忙得焦頭爛額,在面對著漢中、襄樊兩線開花的戰局。
這一次,曹操幾乎是在最后兩年,差點不得善終。
若魯肅能夠活到這時,顯而易見,以魯肅的戰略大局觀,他必然不會像呂蒙那么目光短淺,將眼光執著于荊州那一城一地上。
他定然會力勸孫權趁機席卷淮河流域,鞏固淮南之地。
然后為下一步逐鹿中原做充分準備。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原史上的孫權在周瑜、魯肅尚在的時期,確實也是一位心懷天下的英主。
可在魯肅逝世以后,孫權卻逐漸變得不思進取。
最終,為了荊襄之地而錯失了最后一次能夠據有淮河流域,稱雄天下的天賜良機。
這無疑令人可悲,可嘆!
聯想于此,袁耀此刻內心深處也包含著無比激動的心思,并暗自沉吟道:
“魯肅啊魯肅,本將不是孫權,只要汝跟了我,必然不會在帶著遺憾離去。”
這一刻,袁耀無比自信。
當然,他亦有自信的資本。
現在的他可謂是坐擁揚州全境,雄踞淮河流域,勢力相比原史上的孫氏政權不知強了多少倍。
其次,袁氏目前更是大漢天下的第一士族,門生故吏遍布州郡,威望極其深厚。
在這如日中天的聲威下,袁耀自信能與天下群雄一戰。
在袁耀看來,魯肅絕對是最為頂級的戰略大師之一。
諸如荀彧為曹操制定籌劃平定北方的戰略總方針,以及諸葛亮為劉備在隆中所提出的“三分天下”,以及魯肅的聯劉抗曹。
這三道戰略方針無不是影響著天下格局。
此三人并稱為三國時期頂尖的戰略家絕不容過。
一時間,瞧著袁耀竟是愣神不已,半響都未回過神來時,一旁的劉曄卻不由面露疑惑之色,暗暗道:
“少主,這是怎么了?”
良久,他不由輕輕推了推袁耀的身軀,方才令其從魯肅原史上的各項事跡中抽回了應有的思緒。
“子揚,不知魯子敬現今何處?”
待回過神來,袁耀亦是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之色,遂連忙相問著。
這也并非他如此激動。
概因目前的己方中,真正具備頂級戰略水平的戰略家幾乎沒有。
似劉曄雖然在戰略能力上有不俗的理解,但其實在對于天下大勢的分析下造詣并不算太深,其主要還是專研戰術謀劃的才能。
所謂“術業有專攻。”
若令劉曄隨軍出謀劃策,那自然毫無問題。
若要制定國策,或者推行的重大的戰略決策時,便會稍顯乏力。
至于蔣干,崔州平,又或者陳端,秦松等人,又或者張昭、張竑二人亦是在參謀謀劃或是治理民政上有充足的理解。
真正的頂級戰略人才,目前的陣營中還是極度稀缺。
況且,永遠不要小覷戰略性大才的重要性。
他們往往能夠發揮出重量級的作用。
似戰國時期的張儀,蘇秦,便是有著對天下格局無比清晰的認知,而能夠攪動風云,令六國合縱大破秦國。
又或者是利用連橫破合縱之勢,讓秦國徹底奠定了一家獨大,遠超諸國的實力。
這每一道舉措都無比的證實了戰略性大才的作用。
聽聞袁耀的提問,劉曄沉吟一番,亦是沉聲道:
“啟稟少主,據上一次曄與子敬所通書信來看,他應該尚且還在東城魯宅。”
“但此事都已經是過去了一月之久。”
“何況,那時節的魯子敬曾在書信中隱晦透露過,他欲北上中原尋求明主的心思。”
一席言語緩緩而落,卻宛若晴天霹靂一般頓時劈在袁耀頭上。
什么?
北上尋求明主?
目前中原之地有雄踞兗州的曹操,新得徐州的劉備以及冀州的袁紹。
魯肅竟然直接忽略了近在咫尺的自己?
這一刻頓時讓袁耀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極其不平靜。
魯肅竟然沒有正眼相瞧自己或者說其父袁術。
這陡然令他其心思極其不平靜。
但既然聽聞了此事,袁耀的秉性便不似那種愿意半途而廢的性子。
魯肅乃是不可多得的戰略性大才。
是決計不能放棄的!
稍作沉思,袁耀便徑直沉聲道:
“子揚,本將欲親自前往東城相見魯肅,請求其出山輔助于我,不知您意下如何?”
一席語落,劉曄從其眼神中也明白了袁耀的用意,遂鄭重的予以點頭示意,拱手說著:
“曄附議!”
“少主親往,可令魯子敬看到您的誠意,至于是否能夠說服其效力,便只有依靠少主您的才能了。”
一番話語落罷,劉曄曄徑直說著。
他的意思也很明確,似魯肅這等大才,縱然自己與其關系相交莫逆,但在這等選擇上,他是沒有絲毫能夠影響魯肅主見的。
是否能夠說服魯肅歸附,唯有靠自己卓絕的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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