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這是跑哪兒去了?害得父親和族老們在這兒等到深夜!”
同樣出身王家偏房的王家大公子一臉關切地開口問著,嘴里的言語卻飽含著深意。
年輕一輩的其余人也立刻接收到了暗號,你一言我一語地陰陽怪氣起來,將王無爭及時出現的那股氣勢打壓了下去。
如果弄掉一個強力競爭者,剩下菜雞們就覺得互啄起來自己都是有機會的。
這其中,并沒有正房嫡子們的聲音,因為正房壓根就沒有兒子。
否則,也不會有今夜這一出。
令人意外的是,王無爭神色平靜,直接無視他們的聒噪,緩緩抬起手來,先朝著兩旁端坐的族老們拱了拱手,然后便向王悅之開口道:“父親見諒,孩兒此刻才到,咳咳.....實在是身不由己。”
王悅之看著他虛弱蒼白的神色,關切道:“怎么回事?”
“前日我回了一趟石河村。”
王無爭剛開口,旁邊的一個族老就拍著座椅扶手,一臉怒色,“混賬!”
族老呵斥,王無爭卻意外地怡然不懼,連眼神都不看一個,淡淡道:“我去看看家母的故居,看看長輩,怎么就混賬了?”
王無爭的母親正是石河村的一個普通民女,因為王悅之當年的精明能干,情根深種,沃土之中孕育出了一個小王。
但當王悅之的正房得知此事,立刻派人前去暗害這一對母子,雖然王老爺子得到報信,及時救援,最終也只救下了孩子,王老爺子勃然大怒,對正房動了家法,也正因此,正房再沒懷上過子嗣。
一場軒然大波后,王老爺子親自將那孩子養在身邊多年,并且取名無爭,用意也很明顯。
所以,石河村算是王家的一個禁忌話題。
此刻被王無爭當眾提起,還當著一幫下人的面,族老們自然也是坐不住了,開口的那個族老就是當初幫著正房出手的,一直以來都視王無爭如眼中釘。
卻沒想到王無爭竟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竟敢針鋒相對。
王無爭不顧族老們氣得好像馬上就要翻過去,繼續道:“從石河村出來,在通往官道的林邊,我遭遇了刺殺。咳咳殺手是來自四象山的五個修行者。”
眾人大驚,五個修行者?
方才那個氣得不行的族老嘲諷道:“那請問你身邊帶的是什么高人,居然能帶你從五個修行者手中全身而退。”
面對質疑,王無爭也不動怒,不過終于扭頭看過去,盯著那張老臉,“是什么高人您別急,咳咳一會兒您就知道,您肯定活得到那會兒的。”
族老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一旁連忙過來兩個下人幫忙拍背,順水。
王悅之瞧見沒什么大礙,便開口斥責,“無爭!休得無禮!還不給備石公道歉。”
王無爭依言轉身,恭敬抱拳,“對不起,備石公,咳咳我不該說您活得到那會兒。”
不出所料,廳中又是一片慌亂,其余幾位族老都坐不住了,起身斥責王無爭。
多年來,王無爭心頭一直憋著的那股邪火泄了出來,默默聽著,也沒還嘴。
王悅之對這個孩子心懷愧疚,有心袒護,便轉移了話題,“然后呢?你被救出來之后怎么沒有回家?”
王無爭搖了搖頭,“咳咳兩個護衛死得干脆,孩兒也身受重傷,若非在那位高人處得了救治,咳咳.....恐怕就見不到在座的諸位了。”
他看著王悅之,“那位高人得知我今夜歸家有重要的事情,咳咳故而親自送我回來,此刻正在前院用茶。”
王悅之立刻起身,“那我得當面去道個謝。”
看見王悅之毫不猶豫的樣子,王無爭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正要說話,一個族老淡淡道:“家主你也太沒架子了,我們天益王家好歹是天益州有名有姓的大族,不是什么阿貓阿狗來了都需要家主您親自出面的。”
語氣之中,不止有勸誡,還有一絲居高臨下的指點。
王悅之心頭微惱,想起了陳三更當初說的話,種其因者需食其果,搖了搖頭,“跟身份無關,救了我兒,于情于理,我都應該致謝。”
那個族老嗤笑一聲,面露鄙夷,王無爭淡淡開口,“幾位族老不如也一起去吧,見一見說不定有好處。”
“好了,無爭!別鬧了!”
王悅之嘆了口氣,他素來知曉王無爭性子平淡,雖然胸有韜略但待人接物從未這般鋒芒畢露,想來是險死還生,心頭有氣吧!
“你們就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來。”
說完王悅之就在兩個護衛的陪同下走出了主廳,王無爭緩緩走到屬于自己的椅子上,不顧周遭眾人各式的表情,直接閉目養神。
很快,一個護衛匆匆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幾位族老,家主請你們過去前院。”
雖然看不上王悅之,但家主就是家主,家有家規,他們也只好無奈起身。
但家規卻沒法阻止他們發點牢騷:
“什么人啊,架子這么大?”
“老夫長這么大,就沒見過架子這么了不得的人。”
“所以說家主到底還是年輕了啊,沒有個家主的氣場。”
那個護衛連忙重重咳了幾聲,使著眼色,但族老們哪兒在乎一個護衛的表情,慢慢悠悠地踱著方步過去。
王無爭輕輕一笑,嘴角勾起。
前院的小廳,是一些等待王家接見的商賈和下人等候的地方。
像這些族老們這種王家的大人物,已經極少踏足此間了。
當他們懷著一絲高高在上走進小廳時,背對著大門的薛律轉過身來,淡淡地看著他們,“剛是你們說我架子大?”
幾位族老腦袋一下子就大了。
當日王老爺子的葬禮上,這些人可都是親眼見過薛律的,自然是都認得,這一認得不要緊,三條腿中唯二還勉強能堅挺的兩條也直接軟了。
得虧有護衛在一旁扶著,否則能躺一地。
不過到底是吃過見過的老人,很快就謙卑恭謹地陪著笑回道:“薛大人神威凜凜,哪能跟凡人比呢,薛大人愿意見我們已經很沒有架子了。”
薛律面色依舊冰冷,“還說這輩子都沒見過架子這么大的?”
“那是我們沒見識,都沒見過如薛大人這般高人,真是枉活了一輩子。”
“還說你們家主到底是年輕了?”
“年輕好啊,不像我們這般老眼昏花,未來都是年輕人的!”
薛律一聲冷笑,不再搭理這幫沒臉沒皮的老頭,扭頭看著恭敬站在一旁的王悅之,“王老爺,你們聊,我在門口等你消息。”
說完直接走出了房門。
幾位族老心中暗罵,剛才隔那么遠都聽這么清楚,在門口等,那不跟站在這兒是一樣的嘛!
不到一炷香,一場事關王家未來走向的重要會議就得出了結果。
因為結果早已注定。
王悅之領著族老們出來,跟薛律說了幾句,便齊齊走向了主廳。
主廳中,在一眾嘲諷奚落的眼神中,王無爭緩緩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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