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陳三更走出小院,前往山長樓。
當走到山長樓門口,看到正坐在里面說話的李夢陽和朱曦,那似乎隨時都在,萬年不變的樣子,陳三更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吐槽道:你倆是npc嗎......
看見陳三更,二人也笑著站起,李夢陽一張老臉上的皺紋擠成菊花,“今日清晨,霞光萬丈,陳公子又來必有好事發生。”
陳三更平靜道:“我答應你們。”
這般直接的回答,讓本來打算客套一番的二人一下都沒有反應過來,愣了愣才一臉狂喜、異口同聲地驚呼道:“你答應了?”
不是,你倆好歹也是堂堂白鹿洞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不至于這么舔吧.......
陳三更強忍吐槽,“所以,現在需要我做什么?”
李夢陽興奮道:“沒什么,陳公子只需過幾天和蘇密一道去往紫霄宮,然后等你們回轉,我們稍稍商議一下,就可以聯系朝廷了。”
朱曦遲疑了一下,“不過朝廷也是要站隊的。”
李夢陽微笑地看了一眼陳三更,“站哪頭還用說嗎?”
陳三更和楚王之間的那場沖突人盡皆知,如果白鹿洞跟陳三更合作,那自然就跟楚王不對付了。
朱曦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開口,陳三更卻主動問道:“朱副山長是不是覺得不能以私怨而廢公利?若是楚王更賢,更有利于朝局、百姓和白鹿洞,便應該選楚王?”
朱曦在李夢陽嚴厲的警告眼神中,思考了一會兒,依舊緩緩地點了點頭。
陳三更卻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多了幾分安心和佩服。
他笑著道:“我很同意朱副山長的看法,到底站哪頭,甚至有沒有可能哪頭都不站,我們還是應該看怎樣對百姓,對天下更有利。”
李夢陽松了口氣,朱曦振袖斂容,深深一拜,“陳公子真仁人也!”
正說話間,一個執事快步走來,在臺階前站定,“山長,楚王使者來了。”
陳三更笑著站起,“二位正好借此機會了解一下這位楚王殿下吧,我先回避一下。”
“陳公子,請隨我到樓上稍坐,待應付完了楚王使,我們再接著聊。”李夢陽朝朱曦看了一眼,“這兒就交給你了。”
說完不由分說地就拖著陳三更走上了樓,用意很明顯也很坦蕩。
二人去的是三樓。
當李夢陽在三樓泡好一壺茶,楚王的使者也走到了山長樓前。
瞧見朱曦,使者的態度擺得很正,恭敬行禮,“楚王使者沈飛見過李山長。”
朱曦點了點頭,擠出一絲程式化的微笑,“尊使請起,在下白鹿洞副山長朱曦。”
使者的眉頭一皺,臉上隱隱露出幾分不快,“李山長不在嗎?”
朱曦平靜道:“既然是我在這兒,山中之事我便可以答復尊使。”
分別入座,使者神態微微有些倨傲地笑著道:“也沒什么大事,只是楚王殿下此番離京,處理五岳敕封諸事,第一處抵達的便是白鹿洞,朱山長或許不知,我們殿下對白鹿洞一直以來是很欣賞的。”
朱曦神色依舊平靜,“感謝楚王厚愛。”
簡短的回答讓使者有些錯愕,不過能派來當使者的,腦子還是不笨,笑著道:“此番殿下過來,是想讓蘇密當個向導,陪同殿下在白鹿洞附近勘察山川地形。”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不定未來的南岳就在這兒呢,朱山長你說是吧?”
朱曦看了他一眼,“南岳在哪兒,三個月之后才見分曉,此時誰知道呢?”
使者輕笑一聲,“或許楚王知道呢?”
朱曦神色依舊不變,似乎沒有聽懂這句話,“楚王要找向導,我會安排一個熟悉地形的執事,蘇密長居山中,對山川地形并不熟悉,就請尊使向楚王言明。”
使者眼睛一瞇,語氣不善,“朱山長確定要這么做嗎?最好是想清楚一些再答復啊!要不要問問山長什么的?”
朱曦端起手邊的茶盞,“尊使如果沒有其余的事情,就請便吧。”
“哈哈哈哈!”楚王使者看著朱曦,忽然開口大笑了起來。
笑聲響亮而暢快,可惜朱曦卻并沒有如他想象那般接話,問上一句,尊使為何發笑?
所以,他只好悻悻收口,尷尬道:“朱山長就不想知道我為何發笑?”
朱曦嘆了口氣,配合了一句,“為何?”
“我來之前,跟殿下商量此行諸事,殿下就曾告誡我,白鹿洞中皆是學問高深,德行出眾之人,不似其余宗門那般可以威逼或利誘,白鹿洞在乎的是德行相當,要求的是同道中人,講究一個道不同不相為謀。”
使者苦笑一聲,“我原先是不信的,所以方才故作倨傲,施以利誘,加以威逼,卻全無效果。”
他站起身,朝著朱曦作了個揖,“今日始知,白鹿洞君子之風,名不虛傳,方才多有得罪,還望朱副山長見諒。”
隨著態度轉變,連稱呼的細節也變了過來,朱曦的臉上這才真正露出了幾分笑意,起身伸手虛扶一下,“尊使言重了,快快請起。”
使者坐下來,神色平靜而溫和,“不過我剛才的話也不全然是假,楚王此行,首先來白鹿洞的確是對白鹿洞有著額外的好感。”
他嘆了口氣,“朱山長當知我家殿下,身世坎坷,在凡俗中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與卑微為伍,和貧賤相伴,比誰都知道這座天下底層的泥濘和不堪,如今驟得富貴,他也未曾忘卻曾經的苦難日子,滿心所想,都是繼承太祖遺志,為百姓創造一個太平祥和,安居樂業的天下。”
他看著朱曦,“他說白鹿洞那句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真的是說到他心坎里了,而白鹿洞的禮儀教化,也正是他所認可的能夠幫他實現這一目標的助力,所以,他來了。他想要尋求白鹿洞的幫助,不是為了什么權勢地位,而是為了天下萬民。”
朱曦聽完,微微皺眉,“尊使所言,似乎與我們所知,有些不同?”
“哈哈,朱副山長可曾聽過一個詞叫做:自污?”
“你是說,這都是楚王的偽裝?”
使者嘆了口氣,“朱副山長當知楚王如今所面臨的局面,看似風光,實則四面樹敵,危機重重,而殿下又全無根基,若是賢明又聰慧,怕不是有些人立刻就要坐不住,決定鋌而走險了。”
他輕笑一聲,“有什么比一個好色自大,又胸無大志的人更令人放心的呢?”
朱曦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顯然是認可了這一個說法。
三樓上,一直默默聽著的李夢陽看了一眼陳三更,陳三更微微一笑,無聲道:“或許吧。”
他都有些佩服這位使者,這張嘴著實厲害,看來楚王身邊有高人啊!
眼見朱曦有些心動,使者決定使出早就準備好的殺招,一錘定音,將白鹿洞徹底綁上楚王的戰車,拿下一個開門紅!
他微微一笑,“言語多少顯得蒼白,事實總歸是鐵證。就在前些天有一件事,楚王默默做了卻不讓我們為他宣揚,在下冒著被楚王責罰,也要將此事說與朱副山長聽,讓您也知曉,我家殿下的確是個宅心仁厚,心懷天下萬民的人!”
他輕咳一聲,緩緩道:“在中神州南部和靈湘州接壤之處,有一座騎牛城,在騎牛城百里之外,有一座上古遺留洞府,一個邪修擄掠了無數女子,收攏在這座洞府之中,終日淫辱,宛如人間地獄。朱副山長可知此事?”
朱曦:.......
三樓上,李夢陽的神色立刻變得精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