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場中的人,和看著他們的人,互相朝著對方打出一串問號。
等從秘境中出來的人漸漸有那么一點恍然時,看著他們的人依舊還處在懵逼中。
這是怎么了?是里面什么東西炸了把大家一起送走了嗎?
怎么出來得這么整整齊齊的?
但有心思活泛的十宗宗主立刻就開口問道:“最后同時出來了八個人,先后順序怎么算啊?”
李處機看著李稚川也在最后八人之中,不給其余人提意見的機會,立刻沉聲道:“依先前所言,五岳令牌在誰手里,誰就是最后的勝者。”
他也不問里面具體發生了何事,而是直接對眾人開口道:“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們稍后再說,現在請獲得五岳令牌之人,將令牌交出來。”
他看著李稚川,理所當然地道:“稚川,你先。”
李稚川苦澀一笑,我先什么啊,被人家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交什么令
咦?令牌?
李稚川從乾坤袋中取出那枚中岳的令牌,默默交到了李處機的手中。
李處機面露欣慰,“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不說這句還好,原本還能強裝鎮定的李稚川面上再也忍不住露出了尷尬,低下了頭。
李處機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孩子,還這么靦腆,今后要多習慣才是。”
李稚川的頭埋得更低了,連帶著魏靈微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還有四塊令牌在何處啊?諸位賢侄,請拿出來吧?”
看著紫霄宮在這兒一唱一和地炫耀,眾人也忍不住了,將期待的目光投向其余諸人。
范自然等人雖然還沒完全弄清楚情況,但他們清楚兩件事:一是他們都活下來了,二是他們應該是此番最大的贏家。
想到這兒,他們的目光便自然地投向了陳三更。
陳三更也有些懵逼,不過他是在懵逼自己為啥突然就出來了,不是說好三日嗎,這才一日剛過啊?
而且看著眼前這慘烈又壯觀的樣子,似乎還是自己搞出來的?
可自己明明是釋放在里面的啊?
算了,先辦正事吧
他嘆了口氣,從方寸物中掏出了三塊令牌。
一雙雙眼睛頓時瞪得老大!
三塊?
開什么玩笑!
李稚川是傻了嗎?坐視陳三更這么搞事情?
紫霄宮掌教李處機也看著李稚川,沒有言語,目光卻仿佛在質問?
李稚川扯了扯嘴角,不敢回答,只能再次默默低下了頭。
震驚只在一瞬,所有人都收斂情緒,盯著陳三更手里的那三塊令牌,這令牌怎么來的不重要,怎么分配,才是真正實打實的關鍵。
就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陳三更取出一塊令牌交給了蘇密,李夢陽捻須大笑。
另一塊被他交到了范自然的手中,給范自然而不是給裴白玄,其中關系,讓靈劍宗自己琢磨去。
靈劍宗宗主姜靈虛面露笑容,朝著陳三更微笑致意,似乎是理解到了陳三更的意思。
至于這最后一塊,陳三更看了洛靈均一眼,牽起洛青衣的手,將令牌放在了她柔軟的掌心。
洛靈均微微一笑,“青衣,山中也無事,不急著回去,和三更四處多走走。”
我呸!賣女求榮的東西!臭不要臉那些沒有拿到五岳令牌的宗主都忍不住在心頭罵了一句。
可轉念,他們也十分遺憾,自己為什么沒有個這樣的女兒!
五塊令牌就剩最后一塊了。
眾人的目光瞬間看向了顧師言,目光漸漸充滿了覬覦的火熱。
因為,最后現身的八人中只有顧師言還沒動靜了;
也因為,顧師言不屬于十宗的任何一家!
這就意味著他手里那塊令牌最好的出路便是拿給十宗換取利益。
顧師言果然取出了一枚令牌,眾人立刻心知肚明,比拼籌碼的時候到了。
乾元門、厚德門、九幽洞、萬妖谷、極樂殿紛紛開口,邀請顧師言借一步說話。
完全可以待價而沽的顧師言卻出乎意料地朝著眾人拱了拱手,歉意一笑,然后走到了唯一一個沒有開口出聲的達摩山大方丈面前,將令牌遞了出去。
更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法顯卻沒有立刻興高采烈喜出望外地接過來,站起身來,皺眉看著顧師言,“這是國師的意思?”
顧師言不置可否,“收不收吧。”
掌心瞬間一輕,令牌消失無影。
法顯雙手合十,“多謝顧公子。”
顧師言微微一笑。
五岳就此議定,紫霄宮、達摩山、白鹿洞、靈劍宗、青眉山。
一道、一佛、一儒、一劍、一妖。
一中,一東、一南、一北、一西。
“三天了!”
“這都三天了!你知道這三天孤是怎么熬過來的嗎?你知道嗎?”
“本王現在站在這里,不是在向你訴苦,是要讓他趕緊滾出來見孤!”
九幽洞的山門前,孤臥空床已多夜的楚王趙元嬉憤怒地朝著一位九幽洞長老咆哮著,唾沫星子噴了對方一臉。
長老賠著笑容,“殿下,我們宗主真的是練功偶然出了點狀況,正在調養,并非有意不見您的。不過在下昨日前去探視,宗主已然好了許多了,楚王殿下,很快的,很快的!”
趙元嬉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幾巴掌拍在長老的身上,“你才快,你才快!會不會說話!”
身為堂堂九幽洞的長老,長老何曾受過這等氣,心中怒火升騰,很想回一巴掌將楚王的腦袋拍個稀碎。
但想歸想,做歸做,身為一個權力體系之中的打工人,他不得不生生忍著,除非他不想在這個體系之中繼續生活。
因為,在幽明羽離去之前,特意交代的便是無論如何,穩住楚王,不得交惡,等他回來。
無論如何。
所以,他只能陪著笑,“在下年老昏聵,口不擇言,殿下見諒!”
趙元嬉冷哼一聲,淡淡道:“見諒?九幽洞如果不想要五岳的位置就明說,用不著這么討好孤的。”
“哪里哪里,殿下言重了。我們九幽洞的未來還要多多仰仗殿下照拂。”
“是嗎?孤怎么就看不出來呢?轉告幽明羽,給他一個時辰,他要是敢不出來見本王,孤立刻就走,九幽洞也別想什么五岳了!”
“殿下,何必如此呢!我家宗主真的抱恙啊!”
趙元嬉大袖一甩,負手轉身,“話孤已經說完了!”
長老急得直跺腳,轉頭看著站在一旁的灰衣老者和老道士,“您二位也都是修行者,幫忙跟楚王解釋解釋吧。”
灰衣老者恍若未聞,老道士嘆了口氣,“您也知道,我們只是楚王的下屬,哪有資格插手楚王的事啊!”
正當他無計可施之時,身后的大殿中,響起幾聲響亮的笑聲,一個黑氣繚繞的身影緩緩走出,笑著擺手,“殿下若是要走!本座恭送殿下。”
趙元嬉霍然轉身,“幽明羽!你什么意思?”
幽明羽淡淡道:“我敬你一聲楚王,你至少也應該叫我一聲幽洞主。”
“我特么給你臉了!”幽明羽慣常的諂媚讓趙元嬉壓根沒有意識到危險,揚起手就打算扇過去一巴掌。
身后的灰衣老者神色猛變,沉聲道:“幽洞主!手下留情!”
幽明羽一聲冷哼,一只黑氣凝聚的手憑空出現,一個巴掌狠狠扇在了趙元嬉的臉上,將他如陀螺一般抽了個轉。
半邊臉頰頓時高高腫起。
幽明羽看著沖上來扶住趙元嬉的灰衣老者,“十宗宗主不可辱,我沒殺他已經是手下留情,帶著人滾!”
“幽明羽!你敢打”
趙元嬉捂著臉,正打算輸人不輸陣地嚎上兩句,就被灰衣老者一掌切在脖子上,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灰衣老者將楚王軟趴趴地身子扔給了老道士,然后朝著幽明羽拱了拱手,轉身大步離去。
看著三人消失的身影,一旁的長老湊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洞主,您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才。”
長老遲疑一下,欲言又止。
幽明羽身上的黑霧散去,恢復了老頭形象,扭頭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問為什么先前對楚王那般討好,現在又突然對他這樣了?”
“嘿嘿,這點小心思果然瞞不過洞主。”
“此一時彼一時。”幽明羽望著山門之外,“以前我們需要討好他,現在不需要了。”
長老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幽明羽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一時有些想念自己那個會問話的隨從,“你應該問那我們需要討好誰。”
“那么,我們需要討好誰?”
幽明羽沉聲道:“秦王。”
“輝老,這”
才走出沒幾步,老道士就忍不住開口,卻被灰衣老者揮手止住,“一會兒再說。”
等走出了大約三五里,灰衣老者才開口道:“肯定哪里出什么變故了,否則幽明羽不會突然之間態度大變。”
老道士疑惑道:“道理肯定是這個道理,可是,能出什么變故啊,五岳的主動權還掌握在我們手里,這就是幽明羽討好我們的根源啊!”
灰衣老者點了點頭,“話雖如此,但就怕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變故發生了。”
他看著老道士,“先帶著這位回去,跟禮部尚書他們會合,然后等著國師那邊的消息吧,不管什么事,國師肯定有應對的辦法。”
老道士黯然地點了點頭。
天京城,繡衣使衙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在衙門最深處的那間幽暗房間中響起,好在有隔音結界,才沒讓人察覺到自家繡衣令這般反常的舉動。
劉瑾滿意地看著桌上的情報,嘴角都是止不住的笑容。
“嘖嘖,客又至,當如何,這臉打得,霸氣側漏,簡直是霸氣側漏!”
“身在紫霄宮,當著李稚川的面稱呼堂堂胭脂榜首為那個娘們,村里的長舌婦,哈哈,你別姓陳了,改姓張吧,囂張的張!”
“這靈劍宗女子劍仙不愧是灑脫之人,好一巴掌,打得人心里舒坦至極啊!”
“胭脂榜三甲,一人獨擁二女,一龍雙鳳,那滋味,算了,這個就不提了”
“嘖嘖,天驕秘境,一人獨占三枚五岳令,然后毫不留戀地讓了出去,這本事,這氣魄,這風采,讓哥們兒我只能說一句”
“兄弟,牛嗶啊!”
“我跑過來多少混得還是有點差了,還好兄弟你沒給我們丟臉啊!”
“這么多好消息,真是值得喝兩杯!”
他拉響了身后的一個鈴鐺,很快一個繡衣使匆匆入內,“令使大人。”
“速去準備一些酒菜送來。”
“啊?”
“嗯?”
“哦!”
繡衣使匆匆而去,匆匆而回,帶著一個極其精致的食盒。
當他重新走進,卻驚訝地發現,房間中的簾子都被盡數拉開,原本幽暗的空間一片光明。
這???
令使大人很開心???
現在衙門因為兩不相幫,在秦王和楚王的爭斗中,處境越來越艱難,有什么好開心的?
小小繡衣使的腦袋中裝滿了大大的疑惑,但卻開不了口,讓他知道。
坐在房中,劉瑾手中拿著一個冊子,冊子上是陳三更當日讓那些苦難女子在白鹿洞的文運清鐘前念過的詩詞。
他搖頭晃腦,念一句,喝一杯,那滿載著回憶的船,將他送往了日思夜想的彼岸。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從迷離中緩緩醒來,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真元一轉,酒氣頓消。
多少年,沒有這么毫無防備地放縱過了。
一點驚嚇過后,笑容又重回臉龐,因為實在是開心啊。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外面的天色已暗,燈火穿過窗棱,映在他白凈無須的臉上。
他的目光又穿過燈火,似要穿透重重院落和人間煙火,抵達一處宅院。
那是國師府的位置。
“荀郁,你會如何接招呢?”
國師府,荀郁靜靜坐著,在他的對面,風塵仆仆的顧師言正將紫霄宮一行的種種事無巨細,娓娓道來。
“反客為主,還算有點魄力和眼界。”
聽完了顧師言的匯報,荀郁輕輕一笑。
“不過也就僅止于此了。”他拿起桌邊的一個信封,“接下來的要做的事都寫在上面了,去安排吧。”
顧師言恭敬接過,轉身離去。
從頭到尾,他沒多問一句,也沒對自己師父早早就已經做好了應對這件事情表露出任何多余的驚訝,因為他的師父叫荀郁。
大端國師,智計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