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冬木的一角,大地忽然開裂,成噸泥石落入深淵當中,不見其底。
有滾滾黃煙呼嘯而出,帶來腥臭的黃水,把房屋和地面全部腐蝕干凈。
“那是什么?”
安瀾瞳孔微微一縮,加快自己的步伐,三兩分鐘之后抵達深淵之前,在它前方,聳立著最后的一扇門,加奈家的前門。
但在這家中,已不見加奈的人影,有的只是她褪下的皮。
安瀾打開紅色大門,后面是一片廢墟,連通巨大的深淵,有一個個子并不高的青年站在深淵前。
他穿著一襲莊嚴的紅色長袍,六芒星、銀色十字、荊棘冠等具有象征意義的圖像分列周圍,但在最中間的卻是代表性的男性生殖器簡圖。
手上拿著一本封面印有痛苦人臉的魔道書,一頭標志性橙發在微風中輕輕飄揚。
“神以七日分離劣淵混沌,創造世間萬物,于是有了我們。但祂的做法一定對嗎?萬物的誕生是否是正確的呢?我覺得并不正確,有意識者生來就是受苦的,怨憎會,愛離別,求不得,眾生皆苦,所以我以死亡救贖世界。”
雨生龍之介的聲音莊嚴肅穆,竟帶著絲絲神圣的味道。
這個殺人鬼,歷經磨難之后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殺人鬼,而是進化為死亡的藝術家,甚至從無邊的殺戮與死亡中找到救贖之路。
但這依舊改變不了他“邪魔外道”的本質。
安瀾來到他的身后,面色凝重的盯著這家伙,只覺得一種強烈到難以呼吸的壓抑撲面而來,這不是實力上的壓迫,而是心靈上的壓迫。
眼前的男人,哪怕沒有任何力量,都是極端可怕的存在,對人類而言,是毒藥。
“你好啊,被‘牠’所厭惡之人。”
雨生龍之介轉過身來,面帶柔和的微笑。
“牠是誰?”
“牠是神,是拯救凡塵濁世的救世者,也是死亡之福音的傳播者。”
“從來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這不像是你們這類人會說的話,如果說沒有神仙,那么你又是什么?”
安瀾微微一笑:“一個追求永生與真理的人類罷了。”
神與神不能一概而論,大多數的神其實只是具備強大力量的存在而已,在安瀾眼中,他們就像是持有超高科技的族群,在神秘一道上的發展超越了人類,具體而論,就是二十一世紀天朝對比史前原始人,對他們而言,現代社會就是神明的國度。
但兩者間沒有更加本質的區別,只要給予一定的機緣和時間,史前原始人說不定也能找到一條適合他們發展的道路,從而成為堪比神明的存在。
在安瀾眼中,真正的神是無所不能者,是形而上的哲學狀態,具有無論如何發展和修煉都無法抵達的究極全能,而這樣的存在,永遠不會存在。
因為,世間無全能者,再是厲害的人,再是詭異和莫名的現象,都有其不可能完成的事態,唯有無限接近于全能的全能者,而這樣的人,對比真正的全能,亦如同永恒之于一瞬。
“真是奇怪,居然還會有你這樣認知的修仙者,我好像有些知道祂厭惡你的原因了。”
雨生龍之介露出愉悅的笑容,慢慢脫下身上的褻瀆長袍。
“這個觀點來自于被我干掉的一個邪教徒,和我沒有一點關系,我只想要體驗,究極的死亡藝術而已。還請你好好坐在觀眾席上,不要來打攪我。”
他抬高羅涅城教本,立馬召喚出兩只恐怖的小海魔來,如同七鰓鰻般的猙獰口器,揮舞著能輕易撕裂鋼鐵的觸手,以及從那罪惡之口中噴射而出的,能腐蝕法寶的綠色液體。
顯然,這只魔物不好對付,它遠比本土的妖獸要兇惡的多。
安瀾沒有言語,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回應雨生龍之介,赤紅色的長矛出現在他手上,絲絲高光從矛身蔓延到矛尖,凝聚為一點,熠熠生輝。
咻——
空氣發出劇烈的呼嘯,四條觸手卷起淡白色的如刀罡風,披掛直下,從四個不同方位同時殺到,無數黑氣在上面流轉,帶著劇毒和腐蝕。
安瀾像是油門擰到極致的摩托車,等剎車一放整個人嗖的撕開空氣,手中之矛化為無堅不摧的突刺,瞬間破開兩只大海魔的封鎖,來到雨生龍之介面前。
赤紅的矛尖即將貫穿他的身體。
但只見他輕輕念了一句咒語,深淵當中爬出無數白色的蠕蟲,擋在面前。
也不知這小小蠕蟲有什么能力,皮膜極為堅韌,穿透兩三只后竟感到無以為繼,恐怖的沖擊也被它們的體液全部抵消,讓安瀾的這一招做了無用功。
“沒用的,祂即將降臨,就算你能殺了我,一切也都已經注定,數量早已超過閾值,沒有任何力量可以與祂抗衡。你就在這座城市里等待賜予的死亡吧。”
雨生龍之介的身后出現一道裂痕,里面涌現出難以計數的觸手,把他拖入未知之地。
“等等!”
安瀾企圖阻止這一切,終究還是沒來得及,讓他逃走了。
到頭來,除了知道當年的兇手是雨生龍之介外,沒有任何收獲,甚至連祂是什么存在都不知道。
但,不管是哪路牛鬼蛇神,都是安瀾無法解決的災厄,他決定立馬返回圓桌劍派,讓派內的前輩高人前來處理此類事情。
最快的路徑是借用天璇圣地的傳送陣,安瀾立刻返回縣衙,準備帶著包龍星一起走,留在這里,他必死無疑。
寄生獸已經不再偽裝,它們是這個城市的主人,在肆意的狂歡,如同喪尸一般不斷涌現,而且像是擁有心靈感應,只要一只看到,全部都沖過來。
深淵出現以后,它們的力量被加強了很多,給安瀾造成極大的麻煩。
早在他第一次來冬木前,這里還有幾個活人,但到了現在,所有人都被寄生獸寄生,這里已經完全淪為寄生獸的城市,它們甚至涌入別的城市當中,彌漫開來。
重重跡象表明,寄生獸甚至蟲窟的變化都和“祂”存在著莫大的干系,其中因果究竟為何,安瀾暫時無法追究。
他很快回到縣衙,干掉異化的包有為,帶著包龍星往冬木外跑去。
但是,現在似乎晚了一些。
只聽轟的一聲,整個天幕在漸漸消失,“黑天”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