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走在最后面,宋云荷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什么話就說。”
宋云荷望了望走在最前面的蘇漁,有些猶豫地問道:“師兄,剛才你也看到了,那屋里的小孩身上都是被毆打的痕跡,雖說那胡成說這是驅鬼時造成的,但......”
“但其實可能他們所謂的驅鬼根本就沒有用?”
宋云荷點了點頭。
蘇言皺眉,嘆息一聲。
“修士中有專門學習驅逐陰魂法術的人,或者天生就有驅鬼的術,但是我們認識的人之中,估計也只有周陽會一點這些東西。”
“說白了,沒接觸過,其實我也不確定那吳婆的方法有沒有效果,至于那些村子里他們所謂德高望重的神婆究竟有沒有驅鬼的能力,我們也確實不知道,也許真的就是有,但無法避免的會對那男孩身體造成傷害。”
宋云荷捋了捋頭發,道:“只是覺得那孩子可憐罷了,被關在昏無天日的屋子里整整一周。不過看樣子,胡成夫婦也確實是真的為自己孩子著急,畢竟,他們總不能刻意害自己孩子吧。”
蘇言有些緩慢的嗯了一聲,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
他們又在林中走了一會,發現還沒有看到胡成所說的山谷,周圍一直都是濃密延伸的密林,參天的樹冠遮蔽了濃烈的陽光。
宋云荷昨天本來就沒怎么睡好,就算之后那女鬼被解決掉了,但也是一直沉浸在見識到蘇言驚世劍意的震驚中,一整晚都沒怎么合眼,現在又在山林中長途跋涉,早就又乏又累,眼皮直打顫。
“怎么還沒到啊,明明也沒多少路,怎么一點山谷的影子都見不到?”宋云荷疑惑道。
蘇漁皺了皺眉,停下了腳步。
“總感覺有些奇怪啊。”
“師傅,這林子理應來說,是絕對沒有這么大的。”蘇言沉聲道,“會不會是那胡成騙了我們?”
“不,這地方有點古怪。”
蘇言抽出宋云荷腰間的龍淵,在一旁的大樹上輕輕劃了一道痕跡。
“繼續走走看,留神周邊的東西。”
他把劍還給宋云荷,一行四人在林中繼續行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仍沒看見一點山谷的影子,濃密的森林像是無限延伸一樣,永遠都沒有盡頭。
林中十分悶熱,盡管沒有陽光的直射,但是缺讓人感覺泥土中的濕氣在慢慢蒸發;宋云荷扯了扯領口,臉上已經微微滲出了一層虛汗。
“師兄,我們是不是迷路了啊。”
“沒有。”
蘇漁搖了搖頭,一指身邊的樹。
那上面一道劃痕,異常的顯眼。
宋云荷臉色變了變。
“那是......那是剛才師兄劃上去的。”
“對,我們回到了剛才的地方。”蘇漁想了想,“云荷,你感受一下周邊。”
宋云荷閉上眼睛,輕輕吸氣,腦中出現一個個大小不一的亮點,那是三十米內樹林里每一顆樹的標識、其中蘊含的液體含量。
她臉色有些難看,睜開眼睛,神情中有些慌亂。
“師傅,我們不是回到了剛才的地方。”
“這些樹在重復,前面百米的路,和身后百米的路是一模一樣的。”
山谷中,無數陰魂游蕩,陰森冰冷。
那鬼王笑了起來。
在它身前,黑色的霧氣凝聚成一面鏡子狀的物體,里面映照出了蘇言四人在林中的場景。
“哈,就這?”
身后的兩個小鬼嘻嘻哈哈,趴在地上捂著肚子,笑的抬不起頭。
“我本來以為直接進山找我,這幫修行者能有多厲害,結果沒想到,只是四個愣頭青罷了。”鬼王笑的很開心,“呵,那走在最后面的男的看起來好像還有點腦子,其余剩下四個人,不值一提。”
“三個人看著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還帶著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嗯,大概又是哪個宗門里、剛下山歷練沒腦子的年輕一輩吧。”
“不值一提。”
“就這種貨色,來多少我就能打多少!”
圓肚小鬼湊上前,媚笑道:“大王,您看能不能把那個修為最弱的給我,我們哥倆最近修行遇到了瓶頸,實在是想要點修行者的魂魄補一補。”
“嗯?”
鬼王冷哼一聲,啪的一聲打在了它的頭上。
“圓兒,我平時怎么教你的?”
圓肚小鬼大驚失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回大王,您說我們西陽山的鬼不分家,不能有私心作祟,不然就當即鏟除。”
“對。”
她感慨一聲。
“我們西陽山本是陰氣虛弱、陽氣旺盛之地,雖然僥幸出了我一個修為還算可以的,被你們尊稱一聲鬼王,但也要拎得清、曉得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我的誕生是西陽山脈的奇跡,是當初我那一輩的無數陰魂前輩獻祭了自己的生命,才換來了我的新生。”
“生而做鬼,我姬羽,可萬萬不能忘本啊。”
她說到這里,眼眶有些泛紅。
“消滅人類暴政,我每天都在告訴自己不能忘記父老鄉親托付給我的使命,我要讓西陽山的鬼人人都能吃上精魄,為此,萬萬不可搞這些包庇私藏的事情,不能因為我們相熟,就把一整個人的精魄送給你們倆吃。”
“要抓起來慢慢吸,好吃好喝供著,有管理有體系,人類不是有養母牛,產那個叫什么......”
“牛奶。”
“對對,牛奶,我們就是要學這個,可持續發展懂嗎?等整個西陽山脈的小鬼修為更加深厚,我們就再向周邊拓展,直到整個大楚,再延伸至匈奴和幽周那面。”
“圓兒,痩兒,我們的理想要遠大,懂了沒有?”
兩個小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拼命點頭。
“大王,我們懂了。”
“那還找不找我要精魄了。”
“不找了。”
“很好。”
姬羽滿意的嗯了一聲,轉過頭,望向那面漆黑的霧氣。
“讓我再看看這幾個小玩意兒。”
另一邊。
蘇言望了望那顆被印上劃痕的樹,又望望天空,伸出手,把頭發輕輕綁起。
“云荷,你把你那劍借我一下。”
宋云荷愣了愣神,然后連忙捧著龍淵,恭敬的遞到了師兄手中。
龍淵微微顫抖,像是渾身都散發著抗拒。
蘇言遙望遠方,她的視線像是穿透了層層疊蓋的樹林,姬羽突然感覺渾身一哆嗦,一股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
“大王,他拿了把劍欸。”
“嗯,無所謂。”姬羽搖搖頭,甩開那股莫名的情緒。
“我的‘無量’,是絕對無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