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猛地站起身,他沖上前打開窗戶,望向信件彈射來的方向。
然而夕陽剛剛落下,最后一點光暈也漸漸消失,漆黑的夜籠罩了繁華的京城,漸漸有燈火從地面的街道上亮起,遠方的空中看不清任何東西,僅剩下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俆安從床上躍起,一抬手,那釘在窗檐上的信件飛向她的手中。
她拆開信封,從中露出一張輕飄飄的紙條。
蘇言最后看了一眼窗外,轉過身拿過紙條,逐字逐句的讀了起來。
“姜辰被發現在獄中死亡,胸口上插著你那柄白鹿飛劍,山海樓正準備緝拿你。”
蘇言愣了愣。
他翻過那張不大的字條,放在燈下,然后又仔仔細細讀了一遍,然而上面終究只有那短短一行字,就像訴說著一個荒誕的故事,或是什么過分的玩笑一樣,輕輕在他耳邊低語著。
俆安拿過字條,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誰是姜辰?”
“我白天去看望的一個人......”蘇言極其緩慢地說道,感覺腦袋運轉的速度極為滯澀,“死在獄中,什么叫死在獄中,而且那柄白鹿飛劍又怎會出現在那里?”
他伸手摸向自己腰間,然而那本來放著那柄小巧飛劍的地方,如今卻是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東西。
蘇言臉色有些發白。
“完蛋了。”
俆安似乎預感到事情不妙,她沒有多說,只是將那字條和信件塞到自己這里,說道:“這是不是你干的?”
“我走的時候,那姜辰還好好的。”蘇言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回想著這一天以來所有的細節,“我記得在去找那男孩的時候白鹿還好好的放在身上,我特意檢查過了,但又肯定不會是他偷的......”
“可為什么,有人想栽贓我,拿著我的劍去殺了姜辰?”
蘇言毫無頭緒地咬了咬嘴唇,一籌莫展;俆安又望了一眼那信封,開口問道:
“山海樓做事從來都是滴水不漏,真正行動前基本沒有偷漏過一點兆頭,為什么你會收到這東西,有人刻意來提醒你?”
“是嚴景。”蘇言出神地望向上面的字跡,“這是她的字跡,一個山海樓的玉衣,所以才提前來提醒我一下......”
“要跑嗎?”俆安指了指窗外,“今晚雖然沒月亮,但城內有燈會,如今到處都是亮著的燈籠,能借著我的術能跑上挺遠;如果錯過這個機會,應該就逃不出去了。”
蘇言搖了搖頭,沉思道:“人不是我殺的,盡管山海樓的人懷疑,那就讓他們查清楚去好了,跑來跑去,反而徒增嫌疑。”
“你不明白。”俆安搖了搖頭,抓住蘇言的手腕,“你和那姜辰是什么關系?”
“我曾因為山海樓的任務調查過他的宗門,揭發了他們偷制私鹽的事實,還殺了他的師兄......那人很恨我,但我沒必要殺了他啊。”
“可你有這一層關系就足夠了,劍是你的,你早上還見過他的人,這些東西都在,你有什么證據能證明他不是你殺的?”俆安著急地說道,“如果有人想要害你,雖然你沒有動手,但是一旦所有東西都指向你,那真的罪犯就變成了你。”
“山海樓光是九境修士就有三個,如今雖然京城內只有一人坐鎮,但是一旦他要出馬,你就別想跑了。”
蘇言皺了皺眉,“但你可以幫我作證,我一整天都跟你在一起——”
“我不能露面,我是來京城殺人的。”俆安一字一頓地說道,“而且就算我出面證實,也不一定有人會信;現在只叫你避避風頭,沒讓你徹底逃跑,等事情過個一天半天再說。”
她話說到一半,遠方漆黑的空中突然出現幾個明亮的光點,用什么東西像是流星一般從天空中驟然劃過,以極快的速度接近著這里。
“人來了。”
俆安輕輕嘆了口氣,抓住蘇言的手。
空氣猛地壓縮,那種被擠成一條的感覺突然傳來,眼前迷幻的光暈如同夢魘的色彩,嘔吐的欲望在胃里升騰,短短一瞬間后世界歸于平靜,一道破舊的木門出現在眼前,上面一盞沒填油的油燈,散發著漆黑的光。
蘇言揉了揉眼睛,環顧了一下四周。
“這是在哪?”
“吳森的地下室,我們第一天晚上來的地方。”俆安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周圍,確保沒有其余人的身影后,輕輕敲了敲門,“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就想到了這里。”
受潮木門的沉悶響聲聽的人耳朵難受,然而里面并沒有人回話,蘇言輕輕推開門,屋內漆黑一片,吱吱一聲輕響,好像有只老鼠慌慌張張的跑開了。
俆安點燃墻壁上的油燈,微弱的光亮招滿了不大的房間。
吳森不在屋里,這還在蘇言的意料之中,他此時大概搬回了兵部尚書府內,冤屈洗清,也沒有必要繼續在這個破舊的地下室住了。
俆安沒有坐下,她緊皺著眉頭,五官擰在一起。
“想不通啊,你得罪過什么人嗎?”她在屋內來回踱步,一籌莫展,“現在這個情況下,你肯定是不能出門了,會易容、或是掩蓋身份的法術嗎?”
蘇言搖了搖頭。
“一個都不會。”
俆安不意外似的眨了眨眼,道:“你出不了門,但是我大概沒被通緝,可以出去看看現在的情況,調查一下他們到底是誰來抓你......啊,為什么我會攤上這種事啊。”
她無奈的嘆息一聲,望向蘇言,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別說什么謝謝,或是抱歉一類的話。”她輕哼一聲,“你剛才聽我嘮叨了那么半天,講些過去的破事,現在我來幫幫你,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可是......”
“噓。”
俆安眨了眨眼,示意蘇言乖乖呆著,她沒等后者繼續說話,身形便逐漸模糊,然后徹底消失在了房間內。
蘇言張了張嘴,嘆了口氣,癱倒在了沙發上。
他感覺腦袋里像是在放煙花,混亂的事實不斷讓他以為這是自己的夢境,甚至讓他沒注意到,他身邊還坐著個人。
一個陰柔的青年坐在沙方邊,靜靜凝視著他,笑容詭異。
“你好。”他輕輕地說道,“我應該叫你什么好呢,自家妹妹的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