俆安走在街上,突然一股心悸的感覺涌上心頭,她轉頭向城外望去,眉頭微蹙。
“奇了怪了,今晚可真不太平。”
她從地下室出來之后先去了天牢,在塔的外圍逛了一圈,守衛森嚴了一些,到處都有修行者在空中把守,她想要闖進去看看,也估計是不太可能。
而就在這時,一陣巨響從自己來時的方向傳出。
那靈氣精純的很,顯然不是普通修士能有的,起碼需要七境以上,之后便是一陣接著一陣的靈氣碰撞,恐怖的威壓幾乎散播到了整個京城里。
俆安本想回去看看,但是轉念一想這又不必,這兩人目前看來正打的有來有回,可能因為在城內不想傷及無辜,又刻意壓制著不少力量,她可不覺得其中一個是蘇言,估摸著,那個十五歲的小屁孩有個三四境就不錯了。
總之要是山海樓發現了他,估計早就被抓了,哪能打的這么有來有回。
這沖突沉寂了一小段時間,然后下一次爆發,便是在遙遠的城外了。
這一次雖然沒有那種直觀的沖擊,但是作為一名七境的修行者,她反而覺得更為恐怖了;雖然周圍的普通百姓漸漸安定了下來,但是俆安知道,剛才的那沖擊,絕不是兩個普通修士能做到的。
“不愧是京城......”俆安嘆了口氣,繼續在街上走著。
她本來夜晚的時候就不是太方便行動,這一次云層還遮蓋了大部分月光,好在城里開燈會的關系,讓她的移動稍微方便了一點。
“我明明是來殺人的,現在卻反過來要救人了。”俆安又重重嘆了口氣,“油嘴滑舌的小混蛋,還說什么娶我什么的,自己轉身就被通緝了......”
她突然皺了下眉頭,靈光一閃,意識到了什么。
不遠處是他們早上時吃面的面攤,老板肩上搭著條毛巾,在店內忙里忙外;街道上滿是歡笑著的行人,遠處有焰火騰空生氣,在夜色籠罩的空中劃下微弱的火苗。
俆安的身影消失在空氣中。
下一瞬,她出現在一處破敗的垃圾堆前,一名流浪漢點著根蠟燭,微弱地光火映照著他呆愣愣的臉,那表情就像看到了鬼一樣。
俆安沒有說話,她微微凝神,向著一處房屋走去,那正是早上剛剛來過的地方。
白凡坐在屋內,兩個妹妹靠在他身邊,三個孩子擠在一個缺了條腿的茶幾邊,桌子上擺著幾個還冒著熱氣的煮雞蛋;他正小心翼翼剝著蛋殼,不讓上面有一點雞蛋清的粘連。
男孩看見俆安的身影,略微有些吃驚。
“是你,你怎么來了?”他訝異地說道,將剝好的雞蛋遞給最小的妹妹,起身迎接,“快請坐,當然這也沒什么坐的地方......大哥哥呢,他怎么沒跟著你一起?”
白凡望了望俆安的身后,疑惑地問道。
俆安沒有坐,她俯下身,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白凡,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她鄭重地說道,“我想來想去,可能你最適合這個了。”
男孩有些遲鈍地眨了眨眼,但聲音依舊堅定。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現在立刻去幫姐姐你辦。”
俆安低下頭,緩慢地說道:“今天白天的那個大哥哥,他被抓起來了,我要你去找一柄名為白鹿的劍,可以嗎?”
“等——什么?”
白凡震驚地望向俆安。
他身體晃悠了兩下,后退兩步,好不容易用力把手撐在床邊,努力不讓自己摔倒。
“我不明白。”他緩慢地說道,“我不明白,大哥哥他早上明明還好好的,還給了我五十兩銀子,為什么會被抓——”
“他被誣陷殺了人,現在正被山海樓通緝。”俆安抓住白凡的肩膀,認真地說道,“可山海樓的人沒有發現那殺人的兇器,所以關鍵的東西是那柄劍,只要找到了,就能還他一個清白。”
她頓了頓,有緊接著補充道:“你對京城的街道很熟悉,對嗎?”
白凡重重點了點頭。
“對。”
“大街小巷,那些賊偷完東西拿去變賣的東西,你是不是也應該比較清楚?”
“清楚的很。”
“很好,我想你讓我跟著你,去那些地方看一看,那柄劍在不在這些地方。”俆安低聲說道,“可以嗎?”
白凡似乎思考了一下,然而這過程并沒有持續很久,只是短短一瞬間罷了,他的情緒鎮定的很快,從疑惑吃驚,再到沉重,從面部的表情中快速劃過。
這個不過八九歲的男孩咬了咬嘴唇,道:“蘇言哥哥對我有恩,野獸尚有感情,現在他受人誣陷,我又怎能不幫他這個忙?”
“我這就去那些窩點找找,看看有沒有那柄什么叫白鹿的劍;可是還請姐姐你留在這里,附近這一帶晚上不太安全,兩個妹妹獨自在家,我不是很放心。”
俆安略微猶豫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
“也好,我就留在你家好了。”她說,“我把你要找的東西告訴你,記住了,那是一柄銀灰色的飛劍,和普通的劍有很大的差別,很短,不過手指長寬,千萬別找錯了。”
白凡認真點了點頭。
“還有,如果路上你在城門附近看過他的通緝像,見到了山海樓或者別的衛兵,記得隨口問兩句這人為什么挨抓。”俆安說道,“看看能不能問出別的什么信息,如果感覺不對,馬上就離開,懂?”
男孩嗯了一聲,轉身向門外走去。
“還有別的什么嗎?”
俆安笑了笑。
她突然慢慢站起身,背對著白凡,低頭看著那茶幾邊、小口小口吃著雞蛋的兩個女孩。
屋內一盞破敗的油燈,閃爍著不完全的燈火,光影的參差搖曳之下,白墻上映照出了俆安拉長的影子,那影子痩而細長,像是山海經里蠱惑人心的樹妖。
冷風吹過殘缺的窗檐,露著洞的棚頂有鳥類似的東西不斷啄著,發出輕微而持續的響動。
俆安臉頰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她輕輕轉過頭,望向門口的白凡。
“我好像沒對你說,過我們兩個的名字吧。”
她微微笑著。
“那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叫蘇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