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
陸塵驚疑地望向他,神情古怪。
“你們殺他是要做什么?”
南宮始搖了搖頭。
“我們從來不質疑主上的命令,所有信徒需要做的,只是單純的執行而已。”他說道,“至于那些違抗命令的,便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這兩次回溯的時間,又是怎么回事?”
“告訴你倒也無妨。”南宮始呵呵一笑,“那是主上在復蘇時誕生的一道意志,帶有著主上本體的一部分能力。”
陸塵屏住呼吸,沒有說話,他意識到如今基本不可能從眼前的男人口中問出任何一點信息,哪怕他曾經是無量山的宗主,哪怕他曾經還是個再正常不過了的人類。
如今他望向墻壁上的那些觸手,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圣物一般,眼中散發著虔誠的光芒。
可如果說不通,又問不明白,那就只能打了。
可打得過嗎?
先不說其本身很強橫的術,若不是因為剛才那時間回溯,兩人應該已經死了一次,而這兩條命甚至沒換來太多信息,就連南宮始其余的能力都依舊是一團迷霧,找不到有什么應對方法。
陸塵嘆了口氣,望向一旁的褚禾玉,道:“要打嗎,還是跑?”
老人沒有說話,緊鎖著眉頭,似乎在思考什么東西。
“為什么你的攻擊有效,而我卻對他造不成什么傷害?”他喃喃自語道,“明明那兩拳都是確確實實打到他身上了的,威力沒有變,但是怎么會沒有效果?”
他思索著,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浮現出一個奇特的想法。
然而南宮始并沒有給兩人太多的思考時間,他瞬間閃爍到兩人面前,一雙手向著陸塵的腦袋拍去。
“死。”
陸塵閃身勉強躲過,那掌風刮得人筋肉生疼,南宮始五百年前就是九境的修為,如今五百年過去后大抵力量又強上了不少,要是只是陸塵自己,那估計就算使出渾身解數,也撐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褚禾玉和他打,他好再旁邊掠陣,但是按照如今的情況來看,這位無量山副宗主的戰力估計還不如他這個七境的高。
銀光閃爍,一旁的褚禾玉突然出招,然而這一拳的對象卻不是南宮始,而是對著陸塵的身體而來。
“喂???”
陸塵一臉迷茫,混雜著溢出的驚恐情緒。
不是,咱打不過是打不過,您打我干嘛啊?
就算泄憤,也不是這么泄憤的吧。
您不會精神也被污染了吧。
突生變故,讓在場除了老人意外的兩人都愣了下來,南宮始微微一怔,然而在這一瞬間的空隙,褚禾玉的手變拳為抓,拎住陸塵的衣領,緊緊握在了手中。
“欸?”
一股巨大的力量爆發,礦洞的地板上映照出一個深邃的鞋印,陸塵的身體騰空而起,下一瞬,便出現在了這一條通道的盡頭。
風聲呼呼灌進耳朵,格外的響亮。
陸塵有些怔怔地張開嘴,望向飛速向遠方跑去的褚禾玉,神情古怪。
“你在干嘛?”
老人奔跑的速度快到了極點,身邊響起了空氣刺耳的震動聲響,陸塵勉強大聲吼了出去,后者用一只眼睛瞥向他,道:“逃跑啊。”
“您不是以前被稱為戰無不勝,遇到危險也決然不退的嗎”
“人都要沒了,不對,人已經沒一遍了,還在意這種虛名干嘛?”老人怒吼道,“打又打不過,不跑干嘛,等死嗎?”
他頓了頓,不等陸塵說話,又緊接著補充道:“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我的攻擊對他無效,但是就剛才的對戰中我看了出來,我跑的速度要比他快。”
褚禾玉似乎臉上有些掛不住,略煩躁地說道。
“打不過咱就跑,從長計議。”
陸塵被揪住衣領,感到腦袋在不斷的顛簸,他勉強抬起頭望向身后,果不其然,與之前自己那次不同,身后沒有南宮始追上來的身影。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如果我們都打不過的話,還有誰能打過呢?”陸塵臉色有些灰暗地說道,“若是那人去找蘇言他們,去找其余弟子——”
吱————
一陣摩擦產生的巨響驟然而生,褚禾玉突然停了下來,慣性產生的力量差點讓陸塵撞向一旁的巖壁,他罵罵咧咧地直起身,突然愣住了。
褚禾玉眼中閃爍著精光,似乎有些激動地望著他。
“我知道了。”他說。
“什么?”陸塵迷茫地撓了撓頭,“你知道什么了?”
“打敗南宮始的方法。”
黑暗的礦洞中寂靜到了極點,唯一偶有的聲響,便是墻壁上觸手摩擦似的呲呲聲。
突然一道黑光掠過,在通道中激起強烈的風壓。
南宮始的身影在礦洞中不斷閃爍著,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前行。
他突然一抬眼眉,望向前方,停了下來。
“為何不逃?”
他看著黑暗通道中站著的一老一少,說道。
“若是你們執意要逃,你也是個九境,我大概也追不上你。怎么,是害怕那些帶來的弟子?”南宮始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你大可放心,我對那些孩子沒興趣。”
兩人只是凝視著他,神情堅毅。
“當然是找到了能擊敗你的方法,才不跑的。”陸塵哼了一聲,勾了勾手指,“你過來就知道了。”
“哦?”
南宮始饒有興致地望向兩人,卻發現后者已經沒有了剛才那種迷茫而驚疑的神情,只是看著他,眼中滿是自信。
“奇怪,這么短的時間里,你們又能想出什么辦法?”他垂下手,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我倒是很好奇啊。”
他一步步的走進,突然挑了挑眉,發現了一點不同。
剛才那柄陸塵一指握著的長劍,莫名出現在了褚禾玉的手里,老人拿著劍,甚至握劍的姿勢還有些蹩腳。
他猛地起劍,揮向南宮始的面門,沒有劍意,沒有劍招,有的只是純純靈氣覆蓋著的鋒銳劍芒,威力便大過陸塵剛才使出劍的數倍。
“有趣,有趣。”
南宮始呵呵一笑,抬起手,微微擋住劍。
巨大的碰撞力量爆炸而開,褚禾玉借力后撤,回到了剛才的地方。
他看向南宮始剛才擋劍的地方,盡管威力比陸塵剛才的招式大了數倍,但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口。
沒有血跡,沒有傷痕,甚至連一點皮都沒有擦破。
可褚禾玉看起來卻沒有絲毫意外,反而卻似乎已經意料到了一樣。
“和我猜的沒錯。”他淡淡地說道,將長劍還給陸塵,“這就是我剛才攻擊為什么無效的原因。”
南宮始微微瞇起眼睛。
“你的能力都是圍繞著無效化這三字構建而成,不管是術,還是無視靈氣防御的特殊能力都是如此。”
“但除此之外卻還有一點,這一點你一直沒有說,才會造成我攻擊無效陸塵卻有效的場景。”褚禾玉指了指他,“你不僅能無視對方的靈氣防御,還能無視對方靈氣組成的攻擊。”
南宮始沒有反駁,他望向老人的眼中,多了些別樣的情緒。
“繼續說。”
“他的所有體系完全建立在自身積攢的多年靈氣上,將一種道修到極致,以靈氣所組成的攻擊,便基本是他全部的方法。”陸塵接過話頭,指向褚禾玉說道,“然而我不一樣,我的每一劍除了靈氣,還有劍意,還有墮兔本身的鋒利,而這些東西,是你無效化不了的。”
陸塵呵呵一笑:“怪不得你說你完全克制他,原因就在這里。”
南宮始沉默了下來,三人很長一段時間都閉上了嘴,默契的沒有說話。
良久,就在陸塵以為其似乎已經快要睡著了的時候,他才緩緩睜開瞇著的眼睛,輕輕舉起雙手。
“是啊,就是這樣。”他輕輕地說道,“可哪又如何呢?”
“我確實不僅能讓別人防御無效,我還能讓對方攻擊中靈氣組成的部分無效,所以傷到我的方法就是法術,是劍意,是其余沒有靈氣參與的東西。”
“可是就算你知道這一點了,又能怎么樣?”
南宮始直起身,他身上驟然迸發出一種從未在其身上出現過的氣息,眼神中充滿著未加掩飾的蔑視,似乎又回到了幾個世紀以前前,那個他天下無敵的年代。
“五百年前,也有不少人發現了這一點,他們都得出了和你們一樣的結論。”
“但是最后,他們仍舊沒有一個能戰勝我。”
“知道了又如何?”南宮始微笑道,“就算知道了我的術,我全部的能力,也不代表你們能有機會給我致命傷;唯一另一個能與我爭斗的九境恰好被完美的克制,而你,這個七境的劍修,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他輕輕摸了摸臉上的白痕,說道:“這是你近乎全力的一劍吧。”
陸塵沒有反應,沒有否認卻也沒有肯定。
“哪怕不是全力一劍,也算是用了不少氣意的一招。”南宮始說道,“而這道白痕,就是七境和九境之間的差距。”
他望向陸塵,眼中盡是當年余存下的,那種紛飛的氣意。
“哦,是嗎?”
褚禾玉突然笑了。
他突然在這劍拔弩張的場景中笑了,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灑脫而放松。
“南宮始,你還記得我之前的一句話嗎?”
老人抬起頭,身上涌動著的靈氣突然松懈了下來。
“嗯?”
“我說你不值得尊敬,不止是因為別的理由,而是現在你竟然忘了宗門這么重要的東西。”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無量山自古以來,所有人修行靈氣時使用的都是同一套法決。”
“所以呢?”
“所以就代表,陸塵不會排斥我的靈氣。”
褚禾玉不笑了,他輕輕伸出一只手,搭在了陸塵的肩膀上。南宮始突然不說話了,他有些危險地望向兩人,身上沒了之前那樣輕松的氣息。
陸塵一臉迷茫,望向兩人。
“什么意思?”
褚禾玉沒有解釋,他低下頭,慈祥地望向陸塵。
“雖然你只是宗門客卿的身份,但是這么多年過去,我和師兄都把你當成自己人來看待。”他輕輕地說道,“不僅僅是吳師弟那一層關系,你在宗門這么多年,我是看著你一點點長大的,從十歲出頭的年紀,到現在七境的劍仙。”
陸塵怔怔地望向老人。
“我褚禾玉自幼拜師入山門,長大后當了無量山三十年副宗主,古稀之年踏入九境;想想看,若是世間活了這么一遭,倒也還算不虛此行。”
“一代一代,從古至今,宗門榮譽將永久流傳于世間,這便是無量山,是吾輩追尋的道義。”
他驕傲地望向遠方,那視線似乎穿透了礦洞山脈的阻隔,老人出神地凝望著,陸塵突然感到肩膀傳來一陣熱流。
他驟然大驚失色。
無量山所有人修行的其余功法不一,但是就修煉靈氣這一套而言,那從小到大,大家用的都是一樣的。
所以陸塵并不會排斥褚禾玉的靈氣,換句話說,這力量也可以算是半共通的。
傳功。
既然他對南宮始造不成什么傷害,既然七境的陸塵修為還不夠。
那便造出另一個九境的。
褚禾玉大喝一聲,身上靈氣毫無保留的涌入陸塵體內。
“今日我散盡一生修為,成就你劍仙果位。”
“等等——”
陸塵剛要說話,然而那靈氣卻只是瘋狂涌入氣海,和自己融為密不可分的一體,在短暫的時間中,他感覺自己的修為瘋狂的增長著。
七境八階
七境九階
八境。
陸塵震驚地望著眼前的景象,感到自己體內的靈氣以一種極其恐怖的速度增加著,而另一邊褚禾玉的氣海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流逝的速度超乎人的想象。
南宮始沒有等待,他的身影瞬間閃爍,出現在兩人身邊。
“我可不會等你們結束啊。”
他淡淡地說道,一拳打了出去。
噌————
然而南宮始的拳只打到一半,便猛地收了回去,他身形退出很遠的距離,微瞇著眼睛望向前方。
他剛剛站著的那個位置上,出現了一道恐怖的深邃劍痕。
陸塵單手提著墮兔,斜著眼,望向他。
“怎么,你看起來好像很驚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