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點,奔波了一天的眾人再次來到大學城夜市。
相比暑假期間,現在的夜市街熱鬧非凡,幾百米外就能聽到此處的喧鬧。
白天高溫,在校園里蟄伏了一天的年輕人,此時正在酒桌飯局上揮灑著怎么也使不完的旺盛精力。
一群男生正大聲高談闊論,一本正經的樣子,吸引了鄰桌兩位女生的側目。
感受到了異性的關注,男生們引經據典愈發活躍,神情也愈加正經......
也偶有一對男女坐在某處角落,低頭吃兩口再抬頭對視,男的滿眼寵溺,女的一臉嬌羞。
在鬧哄哄的環境中自成天地,眼中只余對方。
情侶的專注引得周圍幾個單身狗,艷羨不已。
最火熱的季節,最滾燙的青春......
“明天說什么也不來了。”
幾人坐定后,安夏揉著酸疼的腿抱怨。
“我幫你點了你最愛的麻辣小龍蝦。”頗覺不好意思的陳懷瑾趕忙對安夏道。
扎啤、菜肴上桌后,李伯鈞和兩位男同事各接了一杯,紛紛仰頭抽了下去。
玻璃材質的扎啤杯因為內外溫度差異,外壁迅速氳起一層朦朧水汽,隨后又變成大顆的水珠,順著杯壁蜿蜒流下。
在昏熱的夜晚,看起來十分誘人。
沈君諾止住了來一杯的念頭,一邊剝著小龍蝦一邊對李伯鈞道:“均哥,我們如果舉行一場大學生們喜聞樂見的活動應該能給校盟網帶來不小的流量吧?”
“活動?那種類型的活動?”一杯沁人心脾的啤酒下肚,李伯鈞消了汗,聽到沈君諾說起正事,也暫停了飲酒。
“選美!”沈君諾把剝好的小龍蝦放在面前的碟子里,并沒有吃。
挨著沈君諾就坐的陳懷瑾聽到他如此說,抬起了頭。
其實沈君諾這個大膽的想法正是來源于今天中午,陳懷瑾所說的女生注冊會引來男生用戶。
李伯鈞皺眉沉思了一會“選美活動肯定會引起學生們的關注。”
在現今仍稍顯貧乏的大學生活里,如果有漂亮女生代表本校和全國各地高校的‘校花’們PK,絕對會掀起波瀾。
但李伯鈞擔憂的繼續道:“但是,這種活動在帶來流量和關注的同時,也極易招致上層的反感.......搞不好會得不償失。”
這些東西沈君諾也有考慮“是啊.......所以就算成功舉辦,國外那種泳裝秀之類肯定不能出現,我們必須要把‘選美’環節向積極正面、向上的風氣上引導。”
沈君諾說著話,手卻不停,不一會面前的小碟子就摞了一小堆剝好的蝦仁。
“選美的套路來來回回不就那幾種么?能玩出什么新花樣?”
李伯鈞不太理解沈君諾所說的‘積極向上’。
“可人的一句話,讓我有了這個設想,不著急,我們慢慢想。”
沈君諾說起陳懷瑾,才發現小碟子里的蝦仁都還好好的躺在哪里,便疑惑地轉頭對陳懷瑾道:“吃啊.......”
“唔......”陳懷瑾迷茫的看著沈君諾,不知何意。
“吃這些蝦仁啊,給你剝的.......”
陳懷瑾眼睛彎成了月牙,抿緊薄薄的嘴唇不讓牙齒露出來。
“你倆真氣人!”滿手紅油的安夏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嘴狗糧。
“我自己可以剝......”全桌人都在笑著看向陳懷瑾,這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蝦殼扎手,就吃這些。”沈君諾不由分說的把蝦仁推到了陳懷瑾面前。
“唔......好。”陳懷瑾的笑容從嘴角蔓延到酒窩,貝齒再也藏不住了。
沈君諾不理會眾人八卦的目光,回頭繼續對李伯鈞道:“選美的事以后再說,但有件事可以馬上去做。”
李伯鈞靜待下文。
“10.1假期,我們校盟網舉行一個實名注冊,免費回家的活動!”
“免費回家?”
“對,10.1期間,我準備租50輛長途大巴車,以每輛40載員來算,至少可以給我們帶來2000名種子用戶......”
“可是,學生們目的地不同,我們組織起來怕是有心無力。”
“我們都掏錢免費送他們回家了,組織滿40名同學的事自然交給他們自己去做了!”
李伯鈞想了想恍然大悟“這樣一旦有學生想免費乘車,不滿40人的話,他們肯定會主動聯系同鄉來注冊!”
“對,別的還有兩個好處均哥知道么?”沈君諾笑著問道。
李伯鈞稍一沉吟便道:“有了這次活動,這批同鄉很可能就此把校盟網當做他們的聯絡平臺,增加用戶粘度的情況下還能在余州各高校間實現校際交流!”
“對!”沈君諾還真沒想到李伯鈞這么快能想到這些。
“那第二個好處呢?”李伯鈞像是個求知若渴的小學生,又急忙問道。
“到時你就知道了。”沈君諾賣了個關子。
“小萌姐,這兩天你調查一下包車價格,給我做一份預算出來。”沈君諾又對周揚道:“周哥,你們多去車站跑一下,聯系一下包車的事。”
“好的”
“好”
有事情安排下來,劉萌周揚也都打起了精神。
雖然這些工作內容距離‘端著咖啡眺望城市天際線’遙不可及,但總歸比在學弟學妹面前發傳單好多了。
沈君諾下令,眾人聽命。猶如指揮作戰的將軍。
安夏從沈君諾身上收回目光小聲道:“懷瑾,你對象還挺像回事,猛一看還真以為是個老板呢。”
“什么叫‘猛一看’呀,他本來就是校盟網的老板。”
陳懷瑾糾結于安夏的形容,卻對‘你對象’這三個字視而不見。
......
晚上十一點。
沈君諾回來時趙家寧已經帶著沈伊諾睡著了。
明天還有工作的工人們也已休息了,此時整個工地內都靜悄悄的。
沈君諾獨自坐在二樓走廊里。
廊燈旁繞著幾只飛蛾和一些不知名的昆蟲,不時一頭撞在燈泡上。
然后驚慌失措地飛遠,一會卻又飛回來再次撞上去,鍥而不舍。
沈君諾看的無趣,便抬頭望向夜空。
只是在工地的光線干擾下,星月皆不可見。
獨坐一隅的沈君諾,在這個寂靜的空間里忽然有了種孑然于世的感覺。
“嘩啦啦......”
工地大門打開的聲音驚碎了寧靜,一輛黑色大G緩緩駛了進來。
汽車停穩后,后座下來一個身著正裝的男人。
來人下車后,先打量了一圈工地,像頭雄獅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然后習慣性看向了趙家寧所住的方向。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目光在夜晚的暖風中交匯......
男人正是許睿,看到沈君諾站在二樓,許睿先是意外,而后露出了微笑。
沈君諾也頷首還禮。
許睿在樓下和副駕駛上下來的精壯男人交待了幾句話,就轉身上了樓梯。
許睿的房間也在二樓,緊挨著樓梯。
不過他上樓后卻沒有進自己的房間,而是向著沈君諾走來。
沈君諾見狀,重新在小板凳上坐了下來。
許睿走近后,隨手提了一個凳子,坐在了沈君諾身旁。
距離有些近,沈君諾聞到對方身上一股濃郁的酒味。
“哪人是誰?”沈君諾對副駕駛上下來的精壯男人有點興趣,那人舉手抬足間力量十足且每步間距幾乎一樣。
“金虎”似乎知道沈君諾問的是誰,許睿又補充道:“姓楊,楊金虎。”
“得有5年以上軍齡吧?”
“8年,剛退役,為國家流過血汗的好漢子。”
許睿身邊有這種人存在,沈君諾一點都不意外,如果沒有才是奇了怪。
“對了,明天中午你媽在市區訂了飯店給你過生日,早點回來。”
許睿提醒道。
“你也去么?”沈君諾道。
“你媽沒和我說,不過我應該是要去的。”
不管許睿心思如何深沉,但有一點沈君諾很佩服:從不掩飾自己的企圖和野心。
“老許,你看過心理醫生沒?”沈君諾忽然扭頭問道。
“?”
“你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吧?以你的財貌,多的是年輕小姑娘上趕著,為啥非要死磕我們家趙家寧同志啊?”
“哦?你同意了?”許睿沒有做正面回應。
這是兩人之間第一次談起這件稍顯尷尬的事。
“我哪個字說同意了?”沈君諾靠在墻上,望著夜空呢喃道:“我同不同意管個屁用,但這件事的確不好辦吶.......”
“我知道”許睿同樣靠在墻上,略顯疲憊的說道。
沈君諾知道母親的難處,料定許睿也猜的出來。
二十來歲就離開了家鄉的他,為了生存,半輩子奔波,那片故土已是好久不曾回去過。
但故鄉的某些片段卻無比深刻地印在許睿的腦海里。
細雨迷氳的丁香小巷中走來的那位姑娘,輕輕敲開院門‘睿哥兒.....我剛燒好的糟魚,端回去趁熱吃......’
對許睿來講,巧笑倩兮的趙家寧曾是世間一切美好的化身。
也是他半生最大的遺憾。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以同樣的姿勢望向深邃無垠的墨色蒼穹。
卻各有一番滋味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