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北草原,晚上十點。
寂寥的墨色夜空中,一條如云似霧的暗淡銀帶斜掛蒼穹南北。
雖在科普節目中無數次描述過銀河之壯闊,但真正身處天穹之下,仰望這條神跡般的飄帶,任何文字都是蒼白無力的,只有親眼得見才能體會那種震撼到說不出話的感動。
“君諾哥,你還記得祁老師么?”陳懷瑾喃喃道。
“咱們的地理老師么?”
沈君諾和陳懷瑾并肩躺在草地上,已經保持這個仰望的姿勢足有半個多小時了。
“嗯,高一時,祁老師說他們小時候,在夏秋季節沒有云彩的晚上能看到銀河,我當時還不太相信呢。”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么.”
沈君諾一時詞窮,覺的‘壯闊、瑰麗、震撼’之類的詞匯都不足以形容銀河之美。
深邃靜謐的夜空不止讓人震撼,還容易讓人產生自我渺小之感。
陳懷瑾似乎就受到了影響“比起億萬年都沒有變化的大千宇宙,成績啦、事業啦、理想啦什么的好沒有意義。”
“對我來說,人生意義就是讓家人過得幸福。等安頓好趙家寧同志,再等沈伊諾長大,我就騎著摩托帶你滿世界浪去,哪一天玩累了,咱就生倆娃娃玩”
樸實的情話剛好中和了仰視夜空的寂滅之感。
陳懷瑾扭了扭腰,身體在草地上轉了半圈,把腦袋枕在了沈君諾的肚皮上。一對小酒窩盛滿了醉人的星光。
“冷不冷?”
沈君諾把手指插進了陳懷瑾的長發中,輕輕摩挲著后者的頭皮。
“不冷,有這么厚的大衣呢。”
草原的夜晚只有幾度,早有準備的沈君諾為一家四口一人都買了軍大衣。
“也不知道許叔叔那邊怎么樣了”
已經出來三天了,陳懷瑾多少有些擔憂。
“他”
沈君諾話音未落,電話就響了起來。
“說曹操,曹操到”沈君諾笑著嘀咕一句,接通了電話。
“喂,老許”
“哦?你搬出來了?”
不知許睿在那邊說了什么,沈君諾聽了半分鐘后才說道:“你給家里干了半輩子,這對你不公平。要不然我回去以后把許翔開了,你來榮創,咱們想辦法把你家的股份稀釋掉轉到你名下?”
陳懷瑾沒有刻意偷聽通話內容,但也馬上聽到了許睿在電話中的大聲嚷嚷“你別胡來”
這么做,沈君諾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
但許睿就不一樣了。
沈君諾呵呵一笑,也不再勸。
“三叔要請我吃飯?還有許焱?”沈君諾意外道。
許家這是要低頭了?
“行吧,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回去.”
畢竟事關趙家寧,沈君諾也不想把關系搞的太僵。
許翔在了解了事情的全部過程后,并沒有直接聯系沈君諾。
現在兩家的狀況,沈君諾張口回絕許翔的邀請也十分正常,但許睿打來電話,沈君諾怎么著也會賣個面子
掛斷電話,沈君諾收回了一直游走在陳懷瑾耳垂上的手指。
“咱們回去睡覺吧”
“唔”
在草原上這幾天里,沈君諾幾人住的是農家樂的蒙古包,趙家寧帶著兩個女孩住一頂,沈君諾自己一頂。
“我媽和伊諾都睡著了,你別吵醒她們,今晚住我哪吧”
隨著經驗的積累,陳懷瑾從沈君諾剛才打電話一直碰自己耳朵時就知道后者想干嘛了,男友對自己著迷讓陳懷瑾開心,但她覺得有些事需要節制一下才好
“不行,被寧姨發現就不好了”陳懷瑾機敏的走到了趙家寧的蒙古包前,臨進門時回頭調皮一笑“等回了京市,我房間的門又不反鎖”
8月12日,京市一家私房菜館。
包房內,許森兄妹三人規規矩矩坐在餐桌一側。
沈君諾和陳懷瑾坐在另一側,許翔、許睿作陪。
許翔擔心自己壓不住場面,特意把二哥請了過來。
站在許睿的角度,當然希望緩和雙方關系,畢竟一邊是愛人,一邊是家人。
“服務員,你先忙去吧”
菜上的差不多了,沈君諾把服務員請了出去。
隨后沈君諾推了推空著的茶杯,望向了許焱。
平常在外吃飯時勤快的陳懷瑾,這次卻沒有主動起身倒茶。
“小焱,給你哥哥續茶。”
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許翔,連忙笑著催促道。
沈君諾還真比許焱大了一個月。
雖說許焱磨磨蹭蹭,但卻老老實實的端著茶壺給沈君諾的茶杯續滿了。
只不過全程都低著頭,不敢和沈君諾對視。
至今臉上還帶著點青紫的許焱,看來對沈君諾那三巴掌記憶猶新。
但他卻不是被打服的,而是因為那天沈君諾當著許安面前說的那句‘你問問你爸敢不敢對我這樣說話?’
許安作為許家的二代長子,平時不茍言笑,對待孩子時也以嚴厲為主。
可在許焱心中‘天’一般的父親,竟對囂張的沈君諾束手無策.
這才讓許焱對沈君諾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
“君諾,上次是我的錯,沒能管好弟弟妹妹,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還望你擔待。”
在許翔的眼神示意下,許森先做出了道歉的姿態。
形式比人強,在許老爺子和許安想清楚這件事以后,專門把他們三兄妹叫過去耳提面命一番,圍繞的重點就是‘讓沈君諾消氣’。
“你錯是肯定錯了,身為兄長管不好口無遮攔的弟弟妹妹,身為小輩又不知替你二叔考慮,只會偏聽婦人言,二十好幾的人了,連點自己的判斷都沒有。”
沈君諾暗指許老太太和許家長媳的話,讓房間內的氣氛尷尬極了。
劇本不是‘我誠懇認錯,你大肚能容’么?
許淼望著不按套路出牌的沈君諾,怔怔說不出話來。
但沈君諾卻有話對她說“看什么看,還沒說你呢,一個姑娘家,出言惡毒陰損,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以后若不知悔改的話,能覓得什么良人?”
“..”被咒找不到男人的許淼,迷茫的眨眨眼,心道‘當天你女朋友可是把我們一家都罵進去了,你怎么不說她出言惡毒找不到男人?’
“還有你!”沈君諾指著站在墻邊,努力裝做一個小透明的許焱繼續道:“都20歲了,還好勇斗狠,辦事莽撞,跋扈囂張。我這次不打你,你早晚會被社會教育.”
捧著茶壺的許焱只覺委屈萬分‘那天你給了我三耳光,外加一腳,我可是連你的衣服都沒碰到.怎么我就成了好勇斗狠,跋扈囂張了?這詞形容你自己更合適吧’
“怎么了?我打你,你不服么?”
沈君諾望著許焱道。
“服.”許焱哆哆嗦嗦道。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沈君諾點點頭,看向了陳懷瑾。
已經完全沉浸在氣氛中的陳懷瑾被嚇的一抖,她以為還沒過癮的沈君諾已經敵我不分要向她開炮了呢。
“老婆,你有什么要補充的么.”
“.”陳懷瑾長出一口氣“我.沒有.”
“嗯”沈君諾又看向三兄妹“以后要做親戚了,我希望能在未來的日子里看到你們有所長進不要讓我失望”
許翔和表情怪異的許睿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沒憋住,笑了出來。
沈君諾像罵三孫子似的對許森等人一一點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長輩在教育孩子.
但最后他能說出‘以后要做親戚了’,也說明了此次風波就此停息。
隨后幾天里,沈君諾帶著陳懷瑾滿京市逛了起來。
原因無他,是為了置辦趙家寧的嫁妝。
像那些床上用品等紡織物,陳懷瑾還能幫沈君諾出出主意,但首飾一類的,她也不太懂了。
接連逛了幾家珠寶店,沈君諾都不太滿意。
量產的那些他相不中,頂級的整套首飾又需要訂制,時間上有點來不及。
最后,沈君諾干脆讓榮創資本的丁義前往香江,經過掮客介紹,從一位富商手中購的一塊13.86克拉的粉鉆.
花了2000萬美元。
鉆石是本世紀最大的騙局,但沈君諾為討老娘歡心,已經顧不得值不值得問題了。
女人嘛,不管年齡大小,總對那些不靈不靈閃著奢華光芒的物件有種莫名的癡迷。
這也能從陳懷瑾和沈伊諾的反應上看出來。
8月中旬,沈君諾拿到這顆粉鉆后,偷偷讓陳懷瑾和沈伊諾看了看。
兩女登時就移不開視線了。
陳懷瑾低頭湊近細致觀察時,脖子里施華家的心形水晶吊墜滑了出來。
這是四年前,沈君諾送給她的.
沈君諾伸手握住吊墜“等咱們結婚,我也送你一顆。”
陳懷瑾倏地奪回了吊墜,似乎是怕沈君諾用鉆石把吊墜換走“我不要,這顆心形水晶我戴一輩子也不換.”
望著粉鉆,眼睛都不眨的沈伊諾聞言忙道:“我要,姐姐不要我要.”
“哈哈哈”沈君諾刮了刮妹妹秀氣的小鼻頭“那你得先找到愿意娶你的人啊,對了沈伊諾,你們班有沒有男生追你?你有沒有男朋友”
沈伊諾馬上扭捏了起來“沒人追我,也沒有男朋友,我還小呢.”
“咦,你們班男生眼睛都瞎了么,放著這么好看的小姑娘沒人追。”
“我說了沒有就沒有!”沈君諾一再糾纏這個羞人的問題,終于讓沈伊諾惱羞成怒。
落荒而逃的沈伊諾,出門前還不忘埋汰哥哥“你以為誰都像你啊,小小年紀就早戀!”
“”陳懷瑾。
不想這話卻也把沈君諾的早戀對象誤傷了。
8月20日。
沈君諾攜陳懷瑾,終于和許安夫妻在西山別墅碰了面。
沈君諾大鬧許家一場,這件事最后的定性就是‘許家錯了’。
錯了就要有人負責,而年邁的許老太太來背鍋明顯不合適。
于是,許安的妻子就成了罪魁禍首。
這些天,在家沒少受‘教育’的許安妻子,此次登門,異常和善好說話。
但當沈君諾拿出趙家寧的嫁妝清單時,見多識廣的夫妻還是被嚇到了。
清單前面的床上用品和多套首飾很常見。
西山別墅和邁巴赫汽車,雖然貴重,在這個級別的家庭也算正常。
可后邊的頂級腕表和13克拉多的粉鉆,就顯得貴重了,因為只這兩樣就價值一億多華夏幣。
但這不算完.
華瑾科技3.7的股份,榮創資本5的股份.
許安的妻子,看到最后這兩項瞬間熄了和趙家寧比較的心思。
還有什么好比的,拋開睿諾地產趙家寧的股份不說,只這份嫁妝就約等于許家一半的家產了.
‘幾十億華夏幣的嫁妝..二弟的彩禮該怎么出啊.’
許安妻子憂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