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們還有夢想,關于音樂、關于愛情、關于環游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們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夢碎的聲音......①
為了保證私密性,兩人見面的地方選在了董琪琪家里。
余州12月初的夜晚,寒冷的空氣中蘊含著充足的水汽。
這讓已在京市度過了數個干冷冬日的陳懷瑾,倍感親切。
董琪琪察覺陳懷瑾并沒有什么敵意后,便留給了兩人一個獨立空間。
其實,陳懷瑾和蘇星瞳從十年前的高中時代就認識了,但隨后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不過,這些年兩人誰也沒有忘記對方。
不知不覺中,雙方都成為了各自最熟悉的陌生人
或許是為了緩解尷尬氣氛,在董琪琪家熟門熟路的蘇星瞳開了一瓶紅酒。
“你找我有什么事么?”遞給陳懷瑾一杯酒,蘇星瞳鼓起勇氣問道。
陳懷瑾視線在化著精致妝容的蘇星瞳臉上停留了一秒,到了嘴邊的‘遺囑’卻變成了“忽然想來見見你......”
兩人既不是閨蜜,也不是朋友,甚至連熟人都談不上,陳懷瑾的話讓蘇星瞳不知道怎么接。
“你和他是高二那年認識的吧?”本來要來說正事的陳懷瑾,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會問出這個問題。
“高一,5月1日,2002年5月1日......”蘇星瞳吐口而出,很意外大大咧咧的她能把某個日子記得這么清楚。
“11年了,你們都認識那么久了呀”陳懷瑾抿了口酒,從董琪琪的高層住宅落地窗望向了余州的夜景“能講講你們那時的故事么?如果不介意的話”
這么多年來,陳懷瑾對沈君諾和蘇星瞳之間的事只是有個大概輪廓,其中仍有很多疑惑。
這個話題有點難以啟齒,畢竟有段時間內,三人的感情線是重合在一起的。
蘇星瞳猶豫著,就在陳懷瑾以為前者不愿說時,蘇星瞳卻開口了“剛開始見大叔......見他時,覺得他就是一個愛裝大人的鄉下小子,我們剛認識就吵了一架”
說到這里,蘇星瞳露出一點笑容,但隨后又想起當初吵架的原因,不由自主的瞄了陳懷瑾一眼“當時吵架,是因為他要去藥妝店買祛疤膏.是買給你的吧?”
太過久遠了,陳懷瑾仔細回憶了一下,才想起高一打籃球磕傷膝蓋后沒幾天,沈君諾從滬城回來帶回了祛疤膏,也差不多是那時候開始,沈君諾忽然多了幾身帥氣的衣服,當時她就有過懷疑“那段時間,你是不是給他買過衣服?”
記性不好的蘇星瞳,卻對這些雞毛蒜皮的事記得很清楚,她沒用回想就道:“他那時候穿的像個小老頭似的但錢是他自己的,我幫他挑的”
陳懷瑾垂下眼眸“原來你們那么早就在一起了.”
蘇星瞳愣了一下,然后馬上快速搖動著雙手“沒有,沒有那時我們沒在一起”
“哦那你們是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陳懷瑾抬眼又看向了蘇星瞳,蘇星瞳被看的有些慌亂。
不知不覺間,陳懷瑾已經掌握了談話的主動權
“高二時,我有次和媽媽吵架,離家出走去了余州,結果吃了涼東西,得了急性闌尾炎”
蘇星瞳足足用了半小時,才一五一十交待了清楚。
但講到大學時,卻停了下來。
“沒事,你說,反正我現在和他也沒有關系了,就當聽別人的故意”陳懷瑾猜到了蘇星瞳的顧慮,笑著幫她添了點酒。
蘇星瞳干了一大口,壯了壯膽接著道:“于是填志愿時,就報了和他同一所學校”
這次蘇星瞳話里的信息更多了,有剛上大學時的糾葛,也有短暫的地下戀情,也有突兀的分手。
至今,蘇星瞳都不知道兩人為什么突然分開了。
但陳懷瑾卻聽明白了,兩人分手時,緊挨著她包包里的TT被張琳發現之后。
那次事件中,陳懷瑾吃了不少苦頭,也是從那時開始她和沈君諾的戀情逐漸雙方家長接受、認可。
蘇星瞳不知陳懷瑾心里所想,仍自顧的說著,也許是說到當年最灰暗的那段時間,她不但情緒低落了下來,喝酒的頻率也加快了。
“那個時候我們還是一個班的同學,我還想過就算做普通朋友也行.也挺想找他聊天的,但每次看到他愛理不理的樣子,我就又不想找他了。因為我怕為難了他,也難堪了自己”
“后來發現呀,陪我走過那些沮喪日子的,不是任何人,是音樂,是晚風,是山川河流,是花草樹木,是日月星辰”
已有些醉意的蘇星瞳,歪在沙發上,右手無意識的晃著高腳杯,嘴中含含糊糊的說道。
“你恨他么?”陳懷瑾忽然傻傻的問了一個瓊瑤式問題,其實也是在問自己。
蘇星瞳卻沒覺得有任何不妥,認真想了一會“沒有呀,喜歡一個人不比恨一個人好么?不管在沒在一起,至少有過美好的回憶,至少也有了阿錦......”
“阿金?”陳懷瑾疑惑道。
蘇星瞳醉意朦朧,但馬上意識到自己說了漏了嘴,連忙坐直身子“我是說,至少也有了愛情”
陳懷瑾以為蘇星瞳喝醉了,便沒有多想。
“08年那次以后,你們為什么沒在一起?”
陳懷瑾抓緊時間,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是我要離開的”剛才差點把大秘密說漏,蘇星瞳強撐著打起了精神。
“為什么?”陳懷瑾不解道。
“因為他最喜歡的是你呀”蘇星瞳竟不滿的翻了個白眼,然后接著道:“再說了,如果那個人是真的愛你,你是走也走不掉的,除非他是有意放你走”
大段的沉默。
類似的表述,陳懷瑾也有過,那時年輕的她也曾經覺得,就算自己跑到天涯海角,沈君諾也能把自己找回來。
心情復雜的陳懷瑾低頭沉吟了一會,忽然抬起頭道:“要是讓你管理整個歸星,你能做的來么?”
“我管不來”蘇星瞳想都沒想就果斷拒絕。
“歸星股權簡單,琪姐和玲瓏姐都是自己人,你覺得還不行的話,可以再幫你找一個靠譜的職業經理人......”
陳懷瑾為蘇星瞳分析了一番。
蘇星瞳昏昏沉沉的腦袋也品出了一絲不尋常“歸星和我有什么關系?我只是一個簽約藝人,再說了,現在公司不是好好的么?發生什么事了么?”
再談下去,就要說起遺囑了,陳懷瑾張了張嘴,隨后卻擠出一絲笑容“沒事,就是和你隨便聊聊。”
蘇星瞳有點不高興“歸星是大叔的,你又不能做主......”
臨近午夜,蘇星瞳睡著在董琪琪家的沙發上。
陳懷瑾也告辭離開了。
今晚,她了解了當年的所有事,但同時最重要的那件事卻沒有說出來。
如果現在告訴蘇星瞳,她應該也會很難過吧。
晚一天說‘遺囑’的事,蘇星瞳就能多開心一天。
善解人意的都在體諒,會照顧人的都沒人照顧。
陳懷瑾照顧了所有人的情緒,唯獨她自己的情緒沒有辦法排遣
這些事本來不該她承受的
這些年藏在心里的疑惑,都在和蘇星瞳的談話中得到了答案。
她特別希望自己現在能恨沈君諾,那樣她就不用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不用管華瑾、不用管趙家寧、不用管沈伊諾
今晚,她還確定了一件事。
就是這些年來,沈君諾壓根沒打算放棄蘇星瞳。
要不然他的遺囑中不會出現蘇星瞳的名字,要不然,這五年來他也不會那么不主動解決他和陳懷瑾之間的問題。
如果沈君諾死纏爛打,陳懷瑾根本撐不過五年。
沈君諾沒那么做,唯一的原因就是他誰都不想放棄
時間從不說話,卻回答了所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