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三年,正月十六。
清晨,天空碧藍,萬里無云。
金陵東市,平月當鋪,大門外黑壓壓的圍滿了人,擁堵不堪,卻大部分都是男子。
一個個踮著腳,探頭探腦的朝高高的當鋪柜臺里面看,人人手上都拿著家里的寶貝來當鋪典當,其實他們都只是為了看上柜臺里面的掌柜李師師,能和其攀談一句,便是給個神仙也不換啊。
當鋪的柜臺之所以很高,這樣的設計可以給外面典當物品的人產生壓迫感,柜臺里面的人,居高臨下,會讓典當物品的人,不由自主的心里產生敬畏。
這樣設計有不少好處,來典當物品的人,大多都是急需用錢才會拿出壓箱底的寶貝,拿到當鋪典當。
本來心里就沒有什么底氣,還要仰著頭,踮著腳,手中高捧著往柜臺里遞要典當物品,心里就更沒底了,當鋪掌柜就可以把物品的估價壓的很低。
還有就是當鋪很高,再加上圍欄,就可以有效防止歹人打劫當鋪,這樣里面的掌柜的就很安全。
高高的當鋪柜臺前,寫著一個大大的當字,當鋪柜臺上是木柵圍欄,圍的嚴嚴實實,只有一個橢圓形窗臺,正有一個身著華麗錦衣的男子手中高捧著一串晶瑩剔透的珍珠項鏈,朝柜臺窗上遞。
當鋪里面,李師師一頭烏黑光亮的柔順秀發上別著一支精致銀色發釵,身著一襲淺翠色連衣百褶裙,腰系羅煙絲帶,她高高在上,宛如從天而降的嫦娥仙子。
在她身邊還有她的貼身侍女錦兒站在一旁。
李師師接過華麗錦衣男子遞到柜臺上的一串珍珠項鏈,珍珠晶瑩透亮,圓潤飽滿,她仔細一看便知道這是南海大珍珠,價值不菲。
但她臉上毫無表情,淡淡說了一句,“晦暗不明破珍珠一串,當價五十兩白銀,客官要典當嗎?”
“好好,師師小姐說多少銀子便多少銀子。”那身著華麗錦衣的公子仰著臉,踮著腳,探著頭,對李師師道:“能見上師師小姐一面,便值了。”
李師師把手中的一串珍珠鏈交給身旁的錦兒放好,并低頭拿毛筆,在硯臺里沾上墨汁,在當紙上寫了幾行字,交給柜臺外面的客人道:“……客官,這是五十兩白銀和你的當票,一個月一兩銀子的息費,當期一個月,當期到期不贖,物品便歸本當鋪所有。”
站在柜臺前面的客人剛把五十兩銀子和當票拿在手上,后面的人,便急不可待的擠了上來。
只是兩個時辰,原本空空蕩蕩的當鋪貨架上,便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珍奇古玩,翡翠瑪瑙,絲綢衣物,等等典當的物品。
到了上午,當鋪外面圍著的人才漸漸少了一些。
得了空閑,李師師拿著絲帕抹了抹額頭上的洗洗汗水,對一旁的蘇錦兒吩咐道:“錦兒,你去后院的廚房做中午飯吧,蘇公子今晚要來當鋪,吃完午飯,你下午出去買些酒菜。”
“蘇公子晚上要來啊?好的,小姐。”蘇錦兒點頭應諾,便朝當鋪的后院走去。
蘇平安在府上的廂房云榻上睡到自然醒,洗漱了一下。
看到庭院花池邊,劉小惠和夢蝶兩師姐妹,正在練劍,旁邊還有韓菱兒和韓雪兒這一對雙胞胎,正在專注的看著,不時一旁拍手叫好。
蘇平安遠遠的站在廂房門口,看著這一對雙胞胎丫頭,好像對武藝很感興趣,笑了笑,走了過去。
韓菱兒和韓雪兒聽到腳步聲,連忙偏過頭來,對走來的蘇平安施了一禮,“公子,您醒了。”
蘇平安點點頭,掃了一眼韓菱兒和韓雪兒,笑著道:“嗯,你們兩個也想學武藝嗎?”
韓菱兒唯唯諾諾道:“公子……奴婢姐妹兩人只是兩位姐姐耍劍好看……”
“……”韓雪兒不敢有所言語,站在一旁低著頭。
蘇平安道:“無妨,你們姐妹想學武藝,便與我說,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正在練劍的夢蝶和劉小惠,朝蘇平安這邊望了一眼,夢蝶撇了一眼蘇平安,道:“睡得現在,你這個豬頭。”
“……”蘇平安一腦門黑線,“本公子昨晚有些事,喝的有些醉了,這兩個小丫頭如果也想學武藝,你們空閑時便教她們兩招,也好用來防身。”
夢蝶瞥了一眼蘇平安,繼續練劍。
劉小惠還劍入鞘,側身看了一眼韓菱兒和韓雪兒,對蘇平安道:“好的,蘇公子,這是個好主意,不過她們已過了練武年紀,最多也只能學些防身的功夫,用來對付不會武功的人還好,遇到會武藝的歹人卻是不行的。”
蘇平安一擺手道:“嗯,無妨,教她們一些防身技巧和簡單的劍術便可,我看這兩個丫頭也挺乖巧聰明的,你無事便教她們兩招,我去下當鋪。”
說罷,便朝前院府門走去。
過了正月十五,街市上依然熱鬧異常,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還有一些從逃難來的難民,衣著破爛不堪,手上拿著竹竿和又破又臟的瓷碗在街上乞討。
因為南邊的圣公方臘快要打到臨安了,再加上饑荒和洪水的自然災害,導致大批難民逃難來到金陵。
金陵郡的太守看形式不對,命令關閉金陵城門,不準放一個難民進來。
逃難進來的人,凄凄慘慘,窮困潦倒的坐在街道一旁,因為身上的衣著單薄,饑寒交迫之下,有人挨不住便倒下街邊再也起不來了。
蘇平安看到這副景象,心中不忍,來到米鋪,花了一萬兩銀子把米鋪的米面全買了下來。
然后,在蘇府門前設了個爐火,買了兩個大鐵鍋,臨時招了三四個伙計,做了兩大鍋米粥,在蘇府門前給難民們免費施粥。
難民們聽說蘇家施舍米粥,人人心念蘇平安的善舉,都紛紛趕了過來,拿著碗筷,在蘇府外排成了長龍。
劉小惠和夢蝶,還有蘇平月,韓菱兒,韓雪兒,也來在蘇府門前幫忙盛飯,施舍給難民米粥。
“大兄,月兒也來幫忙。”月兒手中托著一碟瓷碗,發給手中沒有碗的難民。
在蘇府門前,蘇平安把拿著大鐵勺,給排成長龍的難民們盛飯,難民們感激涕零。
“謝謝蘇公子,您可真是個大善人啊。”
“是啊,蘇大善人,您可真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