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就這樣吧,”
蘇御擺了擺手,柳夫人細致的將靴子為他穿好,隨后便佇立一旁,笑盈盈的看著少年大口吃面。
挑起面條,少年突嚕突嚕的大口吃著,尤其是在喝湯時候,更是就著碗沿一陣吸溜,動靜實在不小。
他這吃相,把別人都給看饞了。
喝掉最后一口湯,蘇御一臉滿足的抹了抹嘴,身子后仰,“啪”的一聲,重重一掌拍在了柳夫人緊致的臀兒上,
“走啦~~~”
少年撐開傘,走入風雪中。
柳夫人嬌軀一顫,從恍惚中醒來,秀眉蹙起,疑惑的看了一眼腳下那盆碳爐,隨后看向周圍。
人人眼神促狹,笑容玩味。
柳夫人閉上眸子,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胸脯不住起伏,玉容上有一份難以掩飾的激動。
隨后,只見她來到門外,朝著少年離開的方向,深深一揖,
“柳雪宜拜謝仙師傳道之恩。”
滿鋪酒客,瞠目結舌。
蘇御的一縷心神本就蘊藏著他十二境的大道根腳,進入柳雪宜識海之后,雖有以客壓主之嫌,但終究沒有損害絲毫,而柳雪宜反倒有機會一窺這道心神,雖是管中窺豹,但裨益之大,難以形容。
現在任誰都能看出,柳夫人非但沒有任何吃虧,反倒稀里糊涂得了一樁機緣。
按一次腳,得一份大道裨益,這也太劃算了吧?
鋪子里鴉雀無聲,已經有人開始懊悔,自己為什么不是第一個站出來,去找那位仙師說理去的?
.......
蘇御不想去住什么客棧,而是躍至一處閣樓屋頂,就這么在青瓦上躺了下去,那柄竹骨玄黃傘驀然變大幾圈,漂浮在他頭頂,將蘇御整個人隱藏進這方天地之中,十二境之下,沒有修士能看到,這里還躺著一個人。
夜漸深,街道上的行人開始變的稀稀落落。
一處客棧內,
穿著簡樸,并未佩戴任何飾品的清秀少婦,伸手為榻上熟睡中的女童緊了緊被子,隨后,她披了一件厚重毛絨披風,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門外走廊,左右兩側各坐著一人,這是一對父女,男的名叫徐遠山,肌肉虬結,身形壯碩,女的叫徐蓉,英氣十足,腰佩雙刀,
只是這對父女身上有幾處纏著繃帶,看樣子都是有傷在身,
“夫人怎么不睡?”徐蓉望向少婦,小聲問道。
年輕少婦姚文瑾拉了拉披風,在徐蓉身旁坐下,甜甜一笑,說道:
“我實在是睡不著,一路上仰仗二位,我們母女才能走到這神仙渡,可惜渡船十五天后才會返回,這期間若是被他們追來,妾身希望二位不用再理會我們母女,免得為了我這個外人,枉送了性命。”
少女徐蓉笑了笑,沒有說話。
反倒上一路上極少開口的大漢徐遠山,雙目微閉,沉聲道:
“夫人不必太過擔心,這處金雁渡,是山上仙家映雪宗的產業,而映雪宗與你夫君那青籬宗本來就不對付,咱們在這里,他們不敢動手的。”
少女徐蓉也出聲寬慰道:“夫人放心好了,只要咱們乘坐渡船到達閻浮洲,青籬宗便不敢再追了。”
少婦聞言慘淡一笑,秀氣的面龐滿是愁苦之色。
經歷如此變故,自己這條命她已經不在乎了,只是女兒才滿四歲,卻要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追殺,世事離奇至此,恍如做夢一般。
她姚文錦也是出自一處山上仙門,只不過自家宗門底蘊淺薄,上不得臺面,
而夫君倪舉臣卻是堂堂青籬宗嫡傳弟子,兩人結為道侶,本就不算登對。
偏巧在今年開春的萬宗仙會之上,自己夫君被另一家底蘊極為深厚的宗門嫡傳弟子看中,邀為道侶,
青籬宗高層在商議之后,覺得兩家聯姻對宗門裨益極大,于是決定隱瞞倪舉臣已有妻女的事實。
想要徹底隱瞞一件事情,最好的辦法無異于滅口。
青籬宗一位女長老素來與姚文錦交好,不忍她母女落難,動了惻隱之心,悄悄將消息告訴了姚文錦,這才有了她們母女二人的千里逃亡。
而徐遠山父女,則是半路相遇,同情她母女遭遇,一路護送,期間十幾次刺殺,幸好有此二人,才能活著走到金雁渡。
但姚文錦清楚,以青籬宗的做派,絕不會允許自己活著離開廣廈洲,而她在到達金雁渡的第一天,便聽說了自己宗門滿門覆滅的消息。
可憐恩師和一眾師兄弟,竟死于如此荒誕可笑的理由之下。
少婦雙手捧著臉龐,垂下玉首,她已經哭不出來了。
徐蓉見狀,苦嘆一聲。
就在這時,她忽的雙手握住刀柄,神情凝重的看向自己父親,
徐遠山點了點頭:“來了三個,暫時看不出境界,先不要妄動,夫人先回房。”
武夫煉體,修的是肉身,所以耳目之聰,要勝過同境煉氣士。
姚文錦自知自己境界低微,留在這里反倒是累贅,銀牙一咬,起身返回房內。
徐家父女仍是盤坐在地,但全身氣機已然迸發開來,聚氣凝神,只待稍有異動,便會立即出手。
“四個,”
“五個,”
“六個,”
.......
徐遠山神情愈發凝重,他察覺到,此刻包圍客棧的已經足足有十七個之多。
難道他們真的敢在神仙渡亂來?渡口管事會眼睜睜看著有外人在這里殺人鬧事?
徐蓉站起身來,雙手緊握刀柄,手心已滿是汗水,十七個人,已經遠遠超出他們父女倆所能應對的極限了。
走廊盡頭,一道身影佇足而立,
徐遠山終于起身,雙拳蓄勢,如臨大敵。
那道身影從陰暗中走出,是一位英俊儒雅的青衫中年,臉上還掛著一絲淺淺的笑,
“二位就不要再多管閑事了,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丟了小命,真的值得嗎?”
徐遠山冷哼一聲,“值不值的不是別人說了算,我輩習武之人,路遇不平,當仁不讓。”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怪不得都說山下武夫最是粗鄙無腦,好像在你們眼里,自己這條命一點也不值錢似的,也是,你們武夫的壽命也不過就是比世俗凡人多了那么一點而已,確實沒有必要珍惜。”
徐遠山不再廢話,左膝微曲,右腿后撤一步,左掌向前,右拳貼肋,擺出拳架,
“請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