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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給不了我承諾，那你又是來跟我談什么的呢？”
穆詳畢竟是圣地大長老，他能聽明白陸尋言中之意，因此以此為出發點，反問出一個關鍵的問題。
你什么都給不了我，甚至連承諾都可能是假的，那憑什么來打動我,來跟我堂堂忘川圣地的大長老談條件呢？
“大長老，在我提出自己的條件之前，我可以先問你一個問題嗎？”
陸尋沉吟了片刻，然后抬起頭來，他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個問題。
他必須得摸清楚這位忘川圣地大長老的脾氣，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若這只是一個為了自己利益不擇手段之人，那陸尋恐怕就是另外一番說辭了。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他還是有的。
無論陸尋的輪回之眼有多厲害，他跟穆詳也僅僅只見這一面。
無論是那次長老議會上的匆匆一面，還是師兄的推斷，都不能作為準繩。
或許從接下來穆詳的回答，陸尋能看出一些端倪。
這也是一種人心的試探，加上大妖對人心的窺視，大致也能看出七八分吧。
“看起來穆大長老跟先前那人談得并不愉快，我能問問是什么原因嗎？”
見穆詳沒有說話，陸尋便是自顧問出了自己想要問的問題，這個問題師兄曾有所推測，但現在陸尋還想要自己檢驗一下。
“你如何知道我們談得并不愉快？”
穆詳忽然來了一絲興趣，似乎這個年紀輕輕的黑衣少年，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東西，比如說此時，他就極度好奇。
先前跟方興交談過一番之后，穆詳知道對方城府頗深,任何事應該都不會形于色，可眼前這個少年，又是如何看出來的呢？
“他剛才出去的時候，偷偷罵著那個老東西太不識抬舉呢！”
陸尋的瞎話那是張口就來，誣陷了方興之后，還解釋道：“穆大長老，這可不是我說的，是那個家伙在背后說的！”
“這……”
穆詳愣了一下，一時之間有些不敢確定是不是真的。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那個方興的心情肯定不會太好，背后罵人的事，未必就做不出來。
“大長老，咱們還是回到剛才那個問題，你為什么沒有答應那個家伙的條件呢？”
陸尋沒有在那些無謂的問題上多說，直接將話題拉了回來。
說不定接下來，他就能用輪回之眼，看清楚這個忘川圣地大長老的真正心性。
“罷了，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告訴你也無妨！”
穆詳沉吟片刻,然后深吸了一口氣，聽得他說道：“他的目的是想取走定界之物，而取走定界之物，會導致這方世界崩塌，你覺得我會答應他嗎？”
穆詳說出了自己堅守的底線，仿佛覺得自己的心神都松了幾分。
這些話也算是在告誡眼前的這個少年，你的目的，若會導致忘川界生靈涂炭，那一切免談。
看來穆詳也不想費太多的唇舌，以后找上門來可能還有其他的天外來客，那都用這一番說辭來打發了吧。
反正他不覺得這個只有八境圓滿的家伙，能給自己造成什么威脅。
他甚至在想著，要不要在門口貼出一張告示，那樣自己就不用這般麻煩了。
“穆大長老仁義無雙，在下佩服！”
陸尋輪回之眼一直開啟，他能感受到，這位忘川界的大長老并不是口上說說，而是真的這樣想的，因此他的贊賞之詞，也是發自內心。
這世間修煉者，恐怕絕大多數都會先考慮自身的利益，至于那些普通螻蟻們，生生死死的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世俗王朝之中，因為帝皇一怒而血流成河的例子也在所居多，更何況是修煉到九境金身的強者了。
而且陸尋還知道，這位忘川界大長老的壽元已經不多，在這樣的情況下，恐怕會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可穆詳卻是拒絕了那方興的承諾，要知道之前的時候，穆詳是不知道輪回海試煉規則的，也不知道對方是在忽悠自己。
如此一來，那這份仁心也就尤為可貴了。
陸尋百世輪回，見慣了因為自己利益而犧牲別人，甚至是犧牲自己朋友至親性命的白眼狼。
只可惜此刻的穆詳，將陸尋當成了方興那樣的人，他覺得地方目的不純，同樣都是為了忘川界的定界之物。
“高帽就不用戴了，若你跟那方興的目的一樣，那就請回罷！”
穆詳卻不是這么好糊弄的，也根本不吃這一套，見得他擺了擺手，下意識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而其內的茶水，早就被他喝空了。
“目的確實是差不多，但方式卻有些不太一樣！”
可在穆詳都端茶送客之時，那個黑衣少年卻是一動不動，其口中說出來的話，蘊含著一重隱晦的意思，讓得穆詳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微光。
“怎么個不一樣法？”
穆詳還真是生出了一絲興趣，不過也沒有抱太大的信心，畢竟眼前的黑衣少年，不過是一個八境圓滿的人族修煉者罷了。
據穆詳的推測，對方如果取走定界之物，要想讓忘川界不崩塌的話，至少也要拿出一件品階相當的寶物，而這件寶物的品階，肯定不能低于仙品。
一個八境圓滿的人族少年身上，怎么可能會有仙品的寶物，但這個時候的穆詳，還是想要聽一聽對方會說些什么。
不管怎么說，這位都是天外來客，多從對方口中，知道一些天外來客的消息也是好的，他被困在這忘川界實在是太久太久了。
“重鑄定界之物，讓忘川界恢復靈氣，復現千年之前的榮光，如何？”
陸尋的臉色忽然變得鄭重了幾分。
而聽得他口中說出來的這幾句話，穆詳這個壽元將近的老朽，竟然都覺得自己那已經冰冷了多年的血液，有一種要沸騰起來的感覺。
“你……你……你說什么？”
顫抖著站起身來的穆詳，聲音同樣有些發顫，一連說了三個“你”字，這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來，昭示了他內心極度的激動。
因為這是自穆詳成為忘川圣地大長老以來的畢生所愿，只可惜他實力有限，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改變忘川界的天地靈氣。
甚至以前的時候，穆詳都不清楚為何如今的忘川界，靈氣會一天比一天稀薄。
這找不到原因，又談何改變？
直到穆詳查閱了無數古籍，結合著幾代大長老的諸多分析之后，這才得出一個讓他有些無法接受的結論。
那就是創造忘川界的那位老天爺，很可能已經在天外殞落了，甚至可能已經殞落千年。
畢竟界內靈氣減少，是從千年前開始的。
這一個發現，讓穆詳覺得很是無力。
連這個世界的主人都身死道消了，單憑他們在這界內成長起來的土著修煉者，又能改變什么呢？
可是現在，眼前這個自稱陸尋的人族少年，卻是石破天驚說出了穆詳的畢生所愿，這讓他如何不激動？
哪怕穆詳覺得對方是在信口開河，以此來討自己的歡心，但這么多年來，他一直不敢說的話，被對方說出來之后，要說沒有波動，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無數年來，這位忘川圣地的大長老，無時無刻不在幻想著忘川界千年之前，到底是如何的繁榮昌盛？
在那個時代，恐怕修煉會是一件極為簡單之事吧？
從某些古籍之上，他甚至知道千年之前，曾有過不少突破十境桎梏，達到白日飛升境界的神仙人物。
久而久之下，穆詳知道自己向往的那個時代，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自己連十境都突破不了，又談何打破桎梏白日飛升呢？
“抱歉，我有些失態了！”
將心中的激動平復了幾分之后，穆詳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
見得他緩緩坐回椅中，仔細端詳了面前的黑衣少年半晌，最終卻是微微搖了搖頭。
“這件事，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
這就是穆詳心中的理智，實在是面前的人族少年修為太低了，區區八境圓滿，又如何能做到如此逆天之事？
按穆詳的推測，莫說是這個八境人族少年了，就算是天外那些打破十境桎梏的大能，也未必真能讓忘川界起死回生。
除非是創造忘川界的那位重新活過來，但這又怎么可能？
人死不能復生，那位既然不可能再活過來，那忘川界就只能日漸凋零，直至最終再無天地靈氣，只剩下不能修煉的普通人。
穆詳已經擺正了心態，剛才的激動也是被他強壓下心底。
他覺得對方可能是猜到了自己的執念，這才說出這些話，要討自己開心呢。
可是說跟做是兩回事，你現在說得自信，真到做起來的時候，才會知道這件事有多難。
與其最終失敗失望，還不如盡早將這個念頭扼殺。
反正穆詳是不會相信，眼前這個只有八境圓滿的人族少年，真能做到那樣的事。
這可是他窮盡一生，也不敢想的大事啊。
一時之間，殿內陷入了沉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