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你守在小鎮外不去見林靜閑,看見的那個將李一挑來鎮子的擔貨郎,你就真的看出了他的深淺?”
老山頭剛想斟一口酒喝,二人突然變了臉色。
嘭隆!
林東山衣衫獵獵,雙目精光四射,自身氣息陡然迸發。
老山頭也是身邊一陣空氣氤氳。
一把通體血紅的小鏟子懸浮在肩頭一側,氣息恐怖!
如狼環伺,嚴陣以待。
“嘿!兩個老家伙,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你們這可是待客之道?”
一個懷里揣著拂塵的蓮花冠老道從空中乘云而下。
來人眉眼處掛著兩條長長的眉毛不說,就連胡須都如決堤的瀑布般傾瀉萬里,頭上更是別了一支簪子。
“怎么是你?岑樂童。”
林東山收了外放的氣息。
蓮花冠老道抱著拂塵倚在墻角,打了一個哈欠,輕闔眼皮緩緩說道:“須知禍生無本,福至有因。”
“這么淺顯的道理都不知道,你倆這半輩子怕不是活到了狗的身上?”
老山頭臉色不爽。
那個小鏟子顫顫巍巍,好像隨時都可以去刨開那個蓮花冠老道的腦殼。
蓮花冠老道連忙伸手阻止。
“別介!”
蓮花冠老道看著神色不善的老山頭,突然緊鎖眉頭,罵道:“小藥翁,你敢打爹?”
話音剛落。
那把通體血紅的小鏟子朝他梟首而來。
只見蓮花冠拂塵一抖,整個人都消失不見。
再次出現時,已然是在瓦檐上坐著,讓小鏟子撲了個空。
不正經的蓮花冠老道撇了撇嘴,不去管老山頭那殺人的目光。
“要我說,你們摻和后的結果都不知道好壞,還不如不摻和。”
“放任那兩個小的自己和稀泥玩泥巴,說不定就可以真的捏個玩意兒出來。”
“畢竟我也看見了,這倆小子的感情線粗的很,不怕磨。”
老山頭單手掐指。
血鏟馬上掉頭飛過來沒入體中不見。
老山頭說道:“感情是深,可這是天命。”
“天命?你都這田地了,還狗屁地信天命?”
蓮花冠老道一抻脖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拍了拍手掌,笑道:“我算是聽明白了。”
“您這不是半輩子活到了狗的身上,而是一輩子都活到了狗的身上。”
“唉!可憐,可憐,真可憐!”
老山頭惱了,看向一旁看戲的林東山,說道:“你就不管管?”
沒等林東山下一步作為,蓮花冠老道突然擺了擺手。
他一臉不耐煩道:“行了!你們這兩個糟老頭子窩在這個小山溝溝里就沒憋好屁,你們這蓮花鎮里有幾個尋常人?”
“隨便出去一個都可以坐鎮一方小天地。”
“你林東山什么人我不知道?”
“還有你這賣假慈悲的屁搗藥翁,玩藥怎么行?該玩毒的啊!”
“我不信你們沒有什么目的,肚子里的壞水老子都是喝過的。”
蓮花冠老道身形再一閃出現在了林東山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面對他的譏諷,老山頭干脆眼不見,耳不聽。
閉塞耳目,六根清凈。
蓮花冠老道自知無趣,從袖口中拎出一把生了銹的破剪子丟在桌上。
“喏,這是我撿的因果剪,你們自己看著辦。”
蓮花冠斂了一下袍袖,天上一朵小云飛入袖中,再一抖袖袍,那朵云變成了黑色的雷云,
蓮花冠老道一躍而上。
林東山和老山頭奇怪地看著他。
只見蓮花冠老道喃喃道:“那幾個跟風狗還真嗅到了老子的快哉風,浩然氣,竟然追到這了。”
“看爺爺我拿朵小雷云電死你們,給你們點顏色瞧瞧。”
“讓你們知道花兒為什么這么紅,然后再打得你們媽媽都不認識你們。”
老道的身影一閃而逝。
二人競相無語。
林東山默默地盯著那把“撿”來的因果剪,搖頭一笑。
他猛一甩袖,將酒水從酒杯中引出一股股小流,滌蕩在剪身。
銹跡憑空消失,變成了一把鋒利泛著寒光的鐵剪。
老山頭撓了撓頭發,郁悶道:“先前與我們廢話這么多,又給了我們這把小剪子,那就是量我們不摻和這事嘍?”
“嘖嘖,繞著圈子惡心人。”
老山頭招手將鐵剪握入袖口。
……
蓮花鎮集市。
九獅湖宮的選拔帶走了一波鎮上的有資質的后生,但依舊是有很多外鄉人還沒有離開。
街上熙熙攘攘。
蓮花鎮為什么以蓮花為名?
顧名思義。
蓮花鎮盛產的彩瓣蓮的品質是在外界都是數一數二。
不僅有清心祛欲,慧人竅眼的功效。
常年在一方水土種植,可以使其風水變佳,達到“養靈”的效果。
況且,蓮花鎮所種植的蓮花品種很多,功效各不相同。
不少鎮上人都以向外界販賣蓮花為業。
“養靈”,就是纏聚天地靈氣,匯聚到一個地方,使該地靈氣浩蕩,帶動整個地方風水的改善,謂之“養靈”。
“養靈”不單單是蓮花鎮的彩瓣蓮可以做到,許多稀罕、不出世的天地珍寶也有此功效。
若一個地方常年被“養靈”,而沒有被外界干擾,就會形成所謂的“洞天”、“仙境”。
林靜閑枕著手臂,繼續在街上逛游。
其中路過了一座高大祠堂,在眾多宅子中很是顯眼。
“秦氏祠堂”四個大字高懸于空,威風極了。
兩側門楹上寫著“敬宗收族,親親有愛”的燙金小楷。
祠堂是慎終追遠的重要場所。
林靜閑來到祠堂門口,竟絲毫都不避嫌的伸著頭往里頭瞧瞧。
林靜閑抬腳走入其中。
入眼便是大堂墻壁上掛的一張樸黃的舊紙。
上面題著“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八個字。
龍飛鳳舞,行云流水。
祠堂的主人叫秦觀。
林靜閑常喚他為“秦叔”。
據秦叔說,這八字乃是他的太祖所題。
雖年代久遠,但一種溫慈之意洋洋于表,油然而生。
林靜閑對這張黃紙印象極為深刻。
當年他第一次偷偷溜進這座祠堂時,就被這八個字深深吸引住了,直愣愣地盯住看了好一會。
直到秦觀從背后拍了他一下,含笑問他:“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