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會說認識。
自己曾經和他是有過嫌怨的,好不容易來了個救星,沒想到還是個仇家,當然得說不認識了。
女婦人覺得不太放心,又說道:“難不成你認識我?”
林靜閑遲疑了一下,許久才笑著遙遙頭道:“不認識。”
笑話。
他怎么能不認識這個當初沿著大街小巷罵過他娘親的惡毒婦人。
林靜閑小時候為此事還扎過草人詛咒這惡毒婦人要爛嘴,印象至今還深。
也許就連林靜閑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會突然說“不認識”,但是如今他看著女婦人的眼中沒有一絲怨恨,只是淡淡的憐憫。
可能...這就是成長。
林靜閑不再看婦人,而是轉過頭來,看著圍起的武吏說道:“你們就這么欺負一個女人?”
先前被打了巴掌的官家廩生陰笑著站了出來,陰惻惻道:“怎能說是欺負呢?”
“如今蓮花鎮有難,我們要借她家宅子一用,又沒說不給錢。”
林靜閑扭頭疑惑看向婦人。
只見婦人搖頭大嚷道:“老娘只要宅子,不要錢,而且你們哪是借,分明就是要毀了宅子!”
埋種法器,其蕩起的靈氣風波勢必會影響方圓十里的建筑物,但是這是用來銜接蓮花大陣最好的方法。
林靜閑笑了,道:“所以說你們官府要強買強賣?”
官家廩生正了正自己九品烏紗帽,想了想,陰笑道:“你可以這么認為。”
他身邊有的是武功高強的武吏,難不成還整治不了這個手無寸鐵的少年?
“慢著。”
林靜閑沒有說話。
但正當他動手之際,人群之中有一位才情錦繡的文人學士推著四輪車緩緩走了出來。
四輪車上坐著的是一身蟒袍的老人,肩頭還立著一只翠綠鸚鵡。
林靜閑順著聲音回望過去,是四輪車上的蟒袍老人在說話。
而且令林靜閑心驚的是,又是那種感覺,凝望深淵的感覺...
一概武吏和官員見了老人之后立馬收起了兵器,神色恭敬,俯首抱拳道:“泉老!”
蟒袍老人清了清嗓子,悠悠道:“少年,麻煩你不要沾惹是非。”
林靜閑嘴角上揚,笑道:“您也認為這是是非?”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才情錦繡的文人學士聞言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蟒袍老人尷尬笑了笑,撫著胡須干咳一聲道:“我們官府是千里迢迢來解決是非的,不是小友你認為的制造是非。”
林靜閑淡淡道:“所以?”
一群武吏再次簇擁上前,這少年太過不敬。
不過蟒袍老人輕輕揮手,這群武吏就退開了。
蟒袍老人身后的文人學士暗自呲牙,這“千里迢迢”四個字的分量難道不夠么?
這少年如果聰明的話就應該會猜到他們是京城來人,要么就是這少年...
油鹽不進!
“是非是非...”
蟒袍老人肩頭的鸚鵡學舌,嘰嘰喳喳叫著,聒噪不已。
蟒袍老人安撫了一下鸚鵡,才解釋說道:“小友既然武夫八品了,許多事就應該知道。”
“譬如此番年獸落腳,我相信你我是心知肚明。”
“實不相瞞,我等官府中人來此是協助蓮花夫人共同抵御大‘年’兇獸。”
“而人力過于羸弱,恰逢手中的蓮花大陣,很有可能拯救小鎮于水火中。”
蟒袍老人搖搖頭。
“但是呢...”
“蓮花大陣的布施需要埋種法器,埋種法器就需要地方。”
蟒袍老人娓娓道來前因后果:“我們本意,是想要護住整個蓮花鎮,但是這個鎮子占地太大了,想要用法器將鎮子圍成一個圈就需要更多的法器。”
“但是我們手中沒有這么多法器,所以想著不如多考究一些,拆掉小鎮邊緣的幾戶人家,從而縮小法器籠罩小鎮范圍,大大降低成本。”
林靜閑思量一番,懷疑道:“真沒有那么多法器?”
蟒袍老人頓了一下,說道:“有,但是年獸落腳后,九成法器都會靈氣流失甚至崩壞,得不償失,你可明白?”
林靜閑想都沒想道:“有那就拿出來吧,沒拆家的必要了。”
這時,被打了巴掌的官家廩生插嘴說道:“那你知不知道其中要損失多少神仙錢,你陪得起嗎?”
文人學士對著林靜閑悄然豎起一根手指頭,笑道:“一千枚墨魚錢。”
一千枚墨魚錢?
林靜閑在心中打著算盤。
當初他手中就有一枚青蚨錢,然后一枚青蚨錢可抵百枚白水玉,至于這墨魚錢,又可抵百枚青蚨錢。
那么一千墨魚錢,是十枚血梅錢,也就是一千萬枚白水錢!!!
林靜閑長呼一口氣,道:“我能賒賬不?”
文人學士愣神,試探道:“一千墨魚錢?”
林靜閑點頭。
這回,輪到文人學士倒吸一口涼氣了。
難不成這少年有什么大來頭,竟然敢攬下這等無辜事,怕不是個傻子。
他終于忍不住道:“這你家宅子?”
林靜閑搖頭。
文人學士再次倒吸一口涼氣。
一概人都像看傻子似地看著林靜閑,懷疑他腦袋被驢踢了。
一千墨魚錢替別人贖家底?
就連說書先生都不敢這么編啊!
林靜閑也不知道這次賒賬后日后需要多長時間才能還上,但應該...
終究能還上...
人群中花鈴氣哼哼地走了出去,對著林靜閑嗔怒道:“姓林的你傻呀?”
林靜閑撓撓頭,汗顏道:“我就是想管管。”
“有你這么管的么?”花鈴薅著他的衣領就往回拽。
“不就一千墨魚錢么,我替他還了!”
就在這時,一位珠冠玉袍的少年也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正是賈仁義。
蟒袍老人和文人學士在看到賈仁義后,頓時都來了興致。
不過除此之外,蟒袍老人看他的眼中還多了一份賞識。
憑借一己之力,也可說是讓一個黃口小兒駁倒崩碎了身為仙君之境的宏遠和尚的佛心,在這天下也算是奇事,甚至是驚為天人。
要知道,他們之間可是差了足足數個大境界。
宏遠和尚要殺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螞蟻一般簡單,可饒是如此,他的佛心依舊被摧毀了。
沒有人知道他和宏遠和尚的糾葛嫌隙。
唯獨賈仁義自己知道,他這么做,就是為了好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