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項沂的一魄不在此處?
不可能!
蓮花冠老道旋即否認。
項沂的一魄滯留在鷹愁澗是他通過龜甲坼裂之紋占卜而出,絕對不會出錯。
那么,只有一個可能...
項遼見山巔之下的曠野中并無蛛絲馬跡,疑惑問道:“道長,可尋覓到了我阿弟的蹤跡?”
蓮花冠老道沒有說話,反倒忽然笑了,悠悠嘆道:“原來這山中自有高人吶!”
高人?
項遼疑惑不解。
就在他思索之際...
此處山巔對面的懸崖峭壁、巖石之縫,有一條灰紋巨蟒聞著鈴音探頭,燈籠大的眼睛睥睨半個鷹愁澗!
林靜閑即刻遠退懸崖,心神悚然。
嚯,這是什么個大家伙,這也是妖氣滋養而生的嗎
蓮花冠老道并沒有半點心神波動,而是神色平靜,若有所思地盯著天際。
剎那間!
一聲鷹啼響徹云霄。
天際,一只大如廣廈的飛鷹鋪展遮天大翼,自云海中墜落。
恍惚間,整個鷹愁澗都變暗了一分,巨翼飛鷹朝那探頭灰紋巨蟒掠去。
然后接下來,令林靜閑畢生難忘的一幕陡然發生!
飛鷹掠襲峭壁間,鋒利如刀刃的羽翼自巨蟒頭頂斬落。
宛若刑場之中剁頭的大坼刀般,銀光乍現,鋒芒畢露。
巨蟒眼神瞬間呆滯,碩大的頭顱從三寸處緩緩滑落,砸落峭壁。
一時間,山崩地陷,塵土飛揚...
唯獨剩下的巨蟒無頭尸體藏掩在峭壁洞穴之中,血流如瀑!
飛鷹厚重的眸光中,精光一掠,騰翼間挪移龐大的身軀,羽翼鋪展后向林靜閑三人所處的山巔方向迅速飛來。
一股浩然濃烈的威壓之勢旋即鋪天蓋地用來!
林靜閑和項遼二人身軀顫抖,目光驚駭,忍不住快要跪伏在地。
不過,蓮花冠老道手中的雞毛扇微微扇動,這滔天威勢便即刻灰飛煙滅。
林靜閑和項遼雙腿顫顫,這才輕松了許多,急劇喘息。
飛鷹一如既往向這里疾馳而來,眸光之中既無之前的兇厲光輝,也沒有半點面對蓮花冠老道的害怕之色。
龐大身軀不斷縮小,至山巔時身形已和平常鷹隼尋常無異,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峭壁處松柏枝頭。
頭顱高昂,兩翼展翅,渾身抖擻著慵懶地伸了一下腰肢。
還沒等林靜閑靠近,山崖上一側的一處碎石堆突然崩塌。
一只黢黑的手臂從石縫中探出!
林靜閑嚇一大跳,驀然退后。
一個衣衫襤褸,披頭散發的乞人從中爬出,身上臟兮兮如罹難多年未曾輿洗一般。
不光如此。
這瘋子眸子竟然是詭異的血紅色,而且周身血氣彌漫,恰似妖魔!
林靜閑微微皺眉,感到疑惑。
這怪人身上并無鷹愁澗中該有的妖氣,也無陰風之類的煞氣,并非鬼物。
但這一身血氣并非像活人該有的,也不曾在這天下中見過...
飛鷹見石堆下有人爬出后,張開兩翼振翅飛了過去,落在那人的肩頭。
只見那怪人臉面被披頭散發遮擋,扭頭看了肩頭的飛鷹,竟然緩緩抬起自己黢黑污漬的手,露出鋒利的指甲,然后一寸寸劃在另一只手的手臂。
殷紅的血液流出,一塊巴掌大小的皮肉被他從手臂上撕裂下來,轉手丟向肩頭的鷹隼。
那只鷹隼立馬叼住這塊血肉,幾次抬頭間徑直吞入腹中...
割肉喂鷹?
林靜閑心驚膽戰,但對這舍身喂鷹之人多的更是敬佩之情。
當那人回首看向這里時,林靜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這人的眼光是那么冰冷,不帶有一絲情感。
仿佛世俗再無牽掛,隱隱約約之間又對這世界充滿惋惜。
蓮花冠老道望著怪人離去的背影,淡淡道:“既非妖,也非是尸居余氣,非鬼煞,大抵是那魔了。”
魔...
林靜閑心頭凜然。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所謂的魔!
蓮花冠老道悠悠道:“天生佛子,慧根神種,慈悲泯滅,墮轉為魔...”
“這鷹愁澗,還真倒像是一處世俗界的亂葬崗,什么雜七雜八的東西都跑來這里了。”
“不過,我總歸是知道我們要找的項沂的一魄在哪了!”
“在哪?”項遼聞言急切說道。
蓮花冠老道沒有說話,而是大袖一揮。
浩然風起,裹挾著林靜閑和項遼二人自山巔墜落。
林靜閑心中罵娘,只覺得如墮五里霧中,神識恍惚,暈暈乎乎,差點就要翻白眼,口吐白沫暈死。
不知過了多久,蓮花冠老道帶著二人來到一處風景秀麗的園囿。
多、清、靜、柔的清澈水流架著一座綠蔭石橋。
橋端有亭,亭側有井,細流脈脈如線如縷,碧波閃閃如錦如緞。
更一絕的是,微波蕩漾中長長的草蔓拉成一縷縷的絲,鋪在河底,掛在岸邊。
合著那些金魚、青苔以及石欄的倒影,織成一條條大飄帶,穿停繞榭,冉冉不絕。
蓮花冠老道立于岸邊,望著腳下歷歷在目的游魚碎石,沉吟細觀,又想到之前在山巔上遇見的那尊“佛倒魔”,不禁露出會意的笑。
咕嚕嚕!
清泉冒泡。
林靜閑和項遼二人渾身濕漉漉地從水里鉆了出來,剛一抬頭就看到了面前巍峨的假山。
假山上有一掛細泉垂流,山下立了一個漢白玉的石雕小和尚。
光光的腦門,笑瞇瞇的眼神,雙手齊肩,托著一個石碗,那水正注入碗中,又濺到腳下的潭里,卻總不能滿碗。
林靜閑和項遼二人側身回望。
清清的小溪旁,一只石雕大虎兩只前爪抓著水邊的石塊,引頸探腰。
虎口剛好埋入水面,那氣勢好像要一吸百川。
這絕美的湖光山色,林靜閑很難想像這是鷹愁澗的地界。
項遼問道:“道長,這究竟是什么地方?”
蓮花冠老道說道:“再等等。”
前方庭廊間有一片嫩綠竹林。
此刻,竹葉窸窸窣窣,兩道人影一前一后陸續從中走出。
前者是個身披袈裟,手持行山杖的中年和尚。
后者身背竹簍,面貌年輕俊秀,但身形卻模糊不定。
項遼看清后者的面容后,神情激動,當即沖了過去,可是張手擁抱的時候卻從那俊秀年輕人的身體之中穿了過去。
只是魂魄,并無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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