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付康是根本不給兩個小童機會了,其他東西他是無法思考,現在只想要自己活下來,不然就要和剛剛自己瘋掉的老娘一樣了啊!
他不想要這樣。
扭頭一看地面上還在撲棱但漸漸沒有氣息的錢氏,他來到這符紙面前,當著小童驚恐的雙眼,他伸手就將符紙從木柱上撕下來了!
符紙對于妖魔有用,對于凡人根本無用。
而在錢付康剛剛撕下符紙的瞬間,房間內油燈登時被一股陰風吹滅,房間溫度瞬間降到冰寒!
“您要我做的事情我全都做了!”
“求求您繞我一命,我現在就走啊,然后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不知道情況啊!”
做完這一切,錢付康哪里還有膽子繼續呆在他這錢府大堂中。
他匆匆忙忙的沖出門,雙手抱著頭,瞥了一眼角落的繡花鞋,大氣都不敢喘,心中不斷祈求對方繞過自己,更是要沖出整個錢府去逃難了!
……
大堂死寂。
一丈開外。
小童已經是被嚇得雙腿癱軟了。
地面上的兩盞燈和周遭大堂的長明燈都完全熄滅了,殘存的一些燈芯余燼猩紅的散著光芒。
“我們要死了,我們要死了啊!”小童內心極端驚恐!
他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躲藏,生拉硬扯拽著李玄舟,將李玄舟豎在自己的面前,潛意識中自然就是要讓戾鬼先索了李玄舟的命了。
李玄舟被小童拽住后背衣服,他神色依舊平靜。
凄涼的冷色月光匯聚在門口,他是注意到他的面前出現了一雙繡花鞋了。
這是一雙懸浮在地面半丈左右的錦繡軟底鞋,鞋面上明顯能看見不少漂亮的梅花紋路。
當然。
鞋面傾斜朝下,還有那一雙筆直無力垂落的雙腿……
對方顯然是吊死的!
再循著對方雙腿朝著上方看去……
透過鮮紅百褶秋裙層層堆疊,他是看見了一雙眼珠子死死瞪著自己,這眼珠子的主人就是那舌頭吐出三尺長的吊死女戾鬼了。
陰風四起,滿眼凄涼。
李玄舟略驚。
他的余光接著朝著房梁看去,那里有明顯繩子勒出來的凹痕。
如此李玄舟倒是明白了一件事了。
原來一直在調查的戾鬼就是死在這大堂中,也就是在以前某一天夜晚,身著紅裙的她吊死在了這大堂房梁上。
大堂中有錢府以前各大富有威望的先人碑文。
她選擇在此地吊死自己,可見其的怨氣已經是到了一個極端可怕存在了,是想要將整個錢府徹底枯竭了風水!
不止如此,李玄舟也沒有想到他們頭上就是以前發生噩耗的現場!
本來他和自己師傅李儒想的也是一樣。
不管再怎么臟的地方,大堂肯定是干凈的,一般都有先人的殘魂在此地護佑,結果陰錯陽差,竟然是直接到了對方的地盤了!
平時看書的時候,這個東西就這樣幽幽的一雙眼珠子盯著自己的天靈根看著,好不可怕!
“原來這戾鬼不是外來的,是家養的了。”
李玄舟悟了。
他彎腰來到了自己竹囊旁邊,在竹囊中翻找一些東西。
不過一兩個呼吸,他就已經是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一些東西了。
這是一把牛角梳,還有一些鬼仙朱砂,外加還有一些其他需要繼續查找。
戾鬼索命。
對方已是居高臨下的落下來了!
靜靜的、輕輕的,一陣悠揚慘烈的歌聲,還有那種滴滴答答宛若流淌血液的空幽聲響了。
而乞憐人既然想要滅殺了她,她更是不能放過!
這一雙充血慘烈的眼珠子盯著李玄舟,這就要直接附身到李玄舟的身軀中!
她的怨念絕對是能夠控制這種還未有什么修煉的小童,隨后控制了對方后,就可以讓對方自殘了,李玄舟的下場就會和那個錢氏一樣,當場暴斃!
然而就在她這邊即將進入到李玄舟身軀時,她的動作猛地停滯了!
頃刻間。
這戾鬼看見了一片綿延千里的刀山火海。
火焰咕嚕咕嚕的在荒蕪群山中灼燒,千萬條鐵索蜿蜒的盤旋在荒山之間,最細的一條鐵索也被燒得通紅,足有百丈粗細!
這一刻,她深刻的體驗到了什么叫做挫骨揚灰!
“嘶!”
戾鬼身形立刻后退,飄走三丈多遠,震撼不解的看著面前還在低頭翻找竹囊的小童李玄舟!!
“若我當時附身此童,我必定灰飛煙滅!”
野獸在面對危險的時候都會有這種直覺。
這吊死女戾鬼更是一樣。
她纏繞漂泊在這錢府有些時日,更是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碰!!震撼場面闖入眼簾,現在她竟然是不敢對眼前這小童動手了!!
“是錯覺嗎!”
戾鬼甩了甩頭。
小童不過八九,天樞還未完全綻放,不可能有這種恐怖滔天的修為,定是亡魂波動產生的錯覺!
即便如此,這戾鬼也是暫時放棄了對李玄舟的攻擊。
她猙獰身軀一晃,伴隨著一陣妖異帶著些油綠的風,她飄到另外一個小童身后了!
這戾鬼輕易的就要進入到對方身軀中,然后滅了這個小童!
先殺這藏匿推諉的小童,再去周旋另外一個,這就是現在這戾鬼的想法了。
她的身軀自上而下的俯沖,雙手大大的張開在身軀兩側,手指一片烏青,歪著扭曲猙獰的臉,貪婪惡毒的吐露著舌頭!
眼看這小童馬上就要被附身……
情況卻瞬間逆轉!
狂風戛然而止,她猛撲而來的動作停住了。
再去李玄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直起身來了。
他一手輕易的將小童調轉方向護在身后,另外一只手的牛角梳子已經是輕輕的落在了她的頭發上。
“呲。”
“呲。”
“呲呲!”
干燥牛角梳就這樣一遍一遍的梳著她的兩側頭發。
下一刻,她血瞳中立刻出現了極大的茫然,更是能看見一縷清明立刻出現在了她的眼底!
是的。
李玄舟身軀站的筆直,正在用這牛角梳給這戾鬼梳頭,他嘴角帶著一些少年般的輕笑,面容卻是莊重。
他在給這戾鬼收拾斂容。
一遍一遍的疏落打結染血的頭發,一些枯死的頭發簌簌的掉落在地面上,李玄舟的動作溫柔。
像是在給自己心愛之人打理一般。
而他身后的小童根本不敢抬頭。
這小童天樞都未打開,此時遭遇此等戾鬼,就等著李玄舟這邊先行死亡了。
然驚恐中瞥了一眼前方。
這一看就看見了這種極端詭異的場面了!
兇殘與溫柔在此刻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小童是倒抽一口涼氣,兩腿一蹬摔倒在了地面上,昏了過去!
幾個呼吸。
待李玄舟將戾鬼兩側長發梳理完畢后,他的視角重新轉到戾鬼面龐時,這戾鬼已經是恢復了大半人樣!
腳尖點地,雙腿彎曲的飄在地面上,除面容還是慘白根本不是生人會有的顏色外,口舌已經是收起了!
“稍等。”李玄舟開口。
他接著從竹囊中取了一些紅紙。
紅紙不過巴掌大小,用手掌折疊,雙手朝著戾鬼臉頰遞了過去,靠在對方的唇間。
而這戾鬼竟是遲疑了一息,隨后抿唇了!
紅紙上的顏料染紅了她毫無血色的嘴唇,此時有了血氣點綴,對方面龐要比之前形態好了千萬遍!
脖子上的淤青勒痕也被發絲掩蓋,現在的她看起來正常多了。
李玄舟沒情感經歷,但卻依舊可以判定眼前此女是個看起來二十八九的婦人。
婦人披頭散發,也可以看出來她生前應該也是個不錯的漂亮人。
“我們對你根本沒有敵意,我們只是過來幫助錢府一家之主恢復健康,除此之外,我們更是未有除掉你的想法。”
李玄舟接著就直視著對方的雙瞳說話了。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
她的聲音沙啞,充滿壓迫,又冷漠開口道:“你們不是收到錢付康等人的要求再過來害我一次的?”
“沒有。”
李玄舟搖頭,非常確定的看著對方。
方才戾鬼附身,還殘害了錢氏,導致性情偏向暴戾。
好歹行囊中有牛角梳配合朱砂,這就可以立刻收拾對方的斂容,同時大大減少對方的惡性,且只要對方不是那種窮兇極惡之徒,問題應該不大。
而既然對方是錢家人,也未有滅殺錢家上下全部人,這牛角梳和朱砂應當就是有用的。
“……”
戾鬼暫時未有開口。
她又一次的看著面前這個半個身子隱匿在黑暗中的小童,暗道:“若我剛剛執意要攻擊他,那我可能會死。”
想到這里。
她更是不服氣了,道:“你們是乞憐人?”
“是的。”李玄舟恭敬說道。
乞憐人即便被很多人瞧不起,但真的有別人問起來時,他們卻也從未露出忐忑神色,都會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的身份。
這不光彩,確實又是自己選擇的道。
“呵呵。”
“那你們乞憐人是不是都是這樣的?”
“根本不管青紅皂白,你們難道不知道這錢大禮罪大惡極嗎?你們還救他?!”戾鬼語氣難聽且帶著很多的生氣了。
“不明,但愿聞其詳。”李玄舟謙卑的說道。
他專注的看著對方,余光則是瞥了一眼身后的小童,這小童已經被嚇暈了過去。
想了想,小童被嚇暈也好。
否則天樞未開,神識不穩。
以后若是想要修行,今夜就不能太過驚悚了。
要知道即便是眼前這戾鬼已經被收拾了一二,但其身上依舊是能明顯的嗅到一種味道。
這是死人的味道。
一種獨特的腐爛的氣息。
“行!你們既然不知道,那我肯定要告訴你!現在我告訴你實際情況我,我就看看你們到底會不會感覺到愧疚了!”
戾鬼帶著極大的怨念說道。
她枯槁死灰的手臂一揮。
大堂木門被徹底撞開,她的死白目光則是通過大門看著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