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現場所有人都是愣住了，當然桃花妖也是一樣。
怎么前面還在問這個問題，后面就突然之間跳入到這樣的一個問題中了？！
當然李玄舟想的是簡單的很，既然桃花妖無法處理自身的事情，那么就從周寧相的角度引導，這樣或許會更好了。
而眼下這個問題的確關鍵，這周寧相到底應當不應當喝下這孟婆湯？！
桃花妖目色迷茫著。
胡圖貝爾摸著胡子。
許如意和許百歲相互看著。
葉凝雙眨巴著眼眸。
李儒皺著眉。
孟婆是滿意的笑著了。
現場眾人，各種神色完全不同。
“我……”桃花妖張開口，她是想要說什么的，可是這些東西放到口中的時候，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她實在是太亂了。
一通掙扎后，這也是非常抱歉的低下頭，“玄舟，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你的問題。”
李玄舟立刻報以一笑。
他純真不含有絲毫雜念的微笑落入桃花妖的余光中。
再聽見他說道：“現在我們不管周寧相是主動選擇，還是前輩您幫助他選擇，現在對于這種事情是有兩個選擇的。”
“周寧相若是不喝下這孟婆湯，那么他就必定要跳入到奈河中，受盡殘忍的折磨，而周寧相還是一個凡人的神魄，此時我即便是不能完全確定，但我們需要將他神魄是否能夠承受奈河的摧殘納入考慮中，想來他一旦墜入奈河，怕是會瞬間灰飛煙滅，是絕對不可能有機會游到萬里奈河之外的彼岸，更是不可能帶著包含著前輩的回憶進入到下一次的輪回之中了。”
李玄舟說到這里時，現場已經是一片寂靜了。
再看見他對著孟婆拜了拜，“孟婆前輩，不知周寧相魂魄墜入奈河是不是會瞬間被湮滅呢？他不管自愿還是被逼迫，這是不是有機會能夠游到奈河對岸呢？”
孟婆是根本不猶豫的，她帶著十足欣賞的先直接給出來了四個字，道：“必死無疑。”
桃花妖身軀一震。
胡圖貝爾眼珠子瞪得就是一只牛。
再聽見孟婆說道：“就像是玄舟所言，這周寧相不管來生是什么樣子的，今生就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凡人的神魄相當脆弱，就我在這奈河城多年所觀察的，凡人觸及到奈河的瞬間就會被立刻湮滅，根本不會有任何機會游動，他將會被奈河里面的銅蛇鐵狗瞬間掐住脖子，跟著就直接拽入到了奈河中，結果自然就是和這些銅蛇鐵狗一樣，化成這些失去意識只能苦苦掙扎的亡魂了。”
孟婆的回答確定了李玄舟的猜測。
若是奈河真的這么容易橫渡，誰又希望舍棄所有的回憶呢？那么奈河中怎么又會這樣的骯臟，這樣的渾濁？以至于只有三生石才能凈化了這奈河，其他地府眾鬼差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奈河不是玩笑的存在，它真的是可怕的一道天塹了。
桃花妖已經是不知道該怎么去思考了，她大口呼吸著，這半邊女子的臉上已經是布滿了豆大的汗珠！
葉凝雙的眼前則已經是出現了周寧相在奈河里面掙扎的情況了！
這是一個非常慘痛的畫面。
她都不敢繼續去思考了！
而李玄舟依舊是冷靜超凡，得到了孟婆的回答后，他繼續說道：“桃花前輩，您希望周寧相墜入奈河永世不能超生嗎？”
“我不希望！”桃花妖這一次的回答果斷的讓人心疼了，她幾乎是立刻尖叫著喊出來的。
這嗓子已經是破音了。
許如意和許百歲聽見這聲音后，這也是無奈的皺了皺眉頭，他們能夠體驗到現在桃花妖的心情了。
這怎么會希望呢？
這可是自己的恩人啊。
若不是心心念念自己的恩人，那么又為什么要來到這地府呢，又為什么要舍棄自己的桃花精髓，甚至于死亡呢？
李玄舟是點頭了。
他在眾人已經是逐漸匯聚過來的目光中，繼續說道：“既然前輩不希望周寧相墜入奈河中，那么周寧相最后就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和其他的亡魂一樣喝下這孟婆湯了，隨后經過奈河橋進入到閻王殿中接受審判了，如此這件事的結果已經是被定下來了，除非前輩真的希望周寧相這邊墜入奈河中，否則結果我們接下來就不去多說，這也是前輩自己的選擇。”
桃花妖身軀顫抖，花瓣一片片的凋落。
這就是結果嗎！
“嘶！”
“這種非常標準的乞憐人說辭！”胡圖貝爾驚詫的看著李玄舟。
乞憐人都不會幫助別人做選擇，只是會將現實的情況直接列出來，而現在的確就像是李玄舟說的一樣。
他從來沒有逼迫桃花妖讓周寧相怎么樣的選擇，都是結果列出來后，桃花妖自身的選擇，如此不管事情如何發生，說破天了，都和他們乞憐人沒有多少關系了。
“好生利索。”許如意是咋舌道。
“后生可畏。”許百歲更是感慨。
李玄舟眼下只是通過簡單的兩個問題，這就直接讓桃花妖這邊認清楚事情的結果了！
那么接下來他會怎么說？
葉凝雙已經是在情不自禁中完全轉身了，這雙手緊緊的捏在一起，手心已經是有一些發汗了。
李玄舟果然還是繼續說話了。
他認真的看著桃花妖，再說道：“小輩年紀尚幼，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是忤逆了前輩，小輩也不知該不該說。”
“你說……”桃花妖目光閃爍的看著李玄舟，她不知道為什么，這已經是陷入到了面前小少年的三言兩語中了。
“前輩覺得周寧相的主意重要些，還是您的？這卻就是小輩第三個問題，但也是最后一個問題了。”李玄舟道。
李玄舟這個問題一出來，胡圖貝爾好像是有些明白了李玄舟的意思了。
許如意和許百歲這也是相互看了看。
葉凝雙則是不太明白。
孟婆更加滿意。
李儒面色和善了回去，自家徒兒看來已經是做到了太多太多他以前難以想象的事情了。
而桃花妖聽后。
她是閉上了眼睛，一番苦笑，自然說道：“肯定是周寧相的主意更加重要，我定是聽從恩人安排的，他想要我怎么樣，我就會怎么樣，怕是做牛做馬也心甘情愿了。”
“好的，前輩您覺得周寧相的主意更加重要，那么這一切就更加好梳理了。”
下一剎那。
李玄舟一改之前的平和，語氣中是出現了一些厲色，再聽見他擲地有聲，冷靜無比的話語了。
“周寧相喝不喝孟婆湯與前輩報恩與否可有關系？”
“不成周寧相喝了孟婆湯忘記了前輩后，前輩就不認他為你的恩人了？”
“還是說前輩之前焦慮，只是因為就是單純自私，就是因為自私所以才想要周寧相不要忘記您的，如此你報恩的時候就會讓周寧相這邊給予你同情了？”
李玄舟的這三個問題，語氣一次比一次的嚴厲！
更是直接戳中了桃花妖的心腹了。
只見桃花妖呼吸一停。
她滿面驚駭的看著面前的小少年了。
李玄舟是繼續說著，道：“這件事情就兩個方面，于前輩而言和于周寧相去說了。”
“對于周寧相來說，周寧相的選擇和前輩并沒有任何關系，前輩應當也不是什么強迫別人選擇的存在。”
“對于前輩來說，您要真的是想要報恩，真的是以周寧相為主，那么按照周寧相的遺愿，他是想要讓你成為一個幫助百姓的存在，那么您就回去這樣做不就行了嗎？也就是等會您遭遇了這周寧相之后，您就對他說明來意，感恩一下即可，直接回去倒也是顯得利索的很，否則您不斷的哭泣，對于周寧相來說，您不就是讓他更加擔心嗎？”
“而小輩先前就從前輩的口中聽聞周寧相的事情了，周寧相這輩子沒有與那些貪官污吏同流合污，且以生命度化了一只生性邪惡的桃花妖，待周寧相過了奈何橋進入閻王殿接受審判的時候，周寧相未來不說是稱王稱霸，但順風順水，輕松一生沒有問題。如此情況下，前輩更是沒有必要讓他陷入到此生中難以自拔，是祝福他即可，小輩自然更是確定一件事情，也就是他一定會因為前輩的堅定而感覺倍感欣慰的。”
桃花妖的表情這已經是看不清了。
孟婆則是舒坦的很。
的確。
書生以后該怎么選擇，和她桃花妖有什么關系，不成報恩還需要別人有什么記憶的嗎，沒有了記憶，就不是那個人了嗎！
另外書生是想要讓桃花妖為百姓幫忙，根本就不求對于自身的回報，所以她桃花妖這樣一廂情愿的干什么？
她真的感恩，老老實實的按照書生這樣做不就可以了嗎！
非得要過來表達自己的一片深情，這種深情此時來看，可不就是自私了嗎？
眼下的確是應了一句話了。
當局者迷。
旁觀者清了。
一旦東西和感情扯上關系，并且還是當局之人去看待這種問題，事情就會復雜太多太多了。
實際上在孟婆眼中，這事情直白的很，卻還這樣多愁善感的。
說句不好聽的，在孟婆眼中，這就有種做作的感覺了。
葉凝雙終于是聽明白了！
她驚訝的看著李玄舟，這已經是恍然大悟，更是在心中忍不住的思索道：“原來我之前一直都被牽著鼻子走了，一直都是站在桃花妖的角度去思考這件事情，以至于直接陷入到了這種圈套中。現在就像李玄舟所說的，既然桃花妖從心中就非常愿意聽從書生的話，那么書生叫她好好的幫助百姓，桃花妖幫助就行，完成對方遺愿！”
“至于書生的選擇，這是書生的事情了，桃花妖實在是沒有任何的理由要去干涉書生的輪回。”
“更別說姻緣這種事情根本就說不定的，三生石尚且還有九對名姓在其中，那么在此時的這種情況下，即便是書生喝下了這孟婆湯，這一次、這一生是忘記了桃花妖的存在，但是說不定以后兩個人還會以另外一個情況見面呢？只需要桃花妖有這樣的一個決心就可以了，這完全都是不能確定的事情，這或許只是兩個人姻緣中的小小挫折！而我之前還是和桃花妖一樣，想到接下來看見書生時就有些手足無措，更是以淚洗面，痛苦不已了，實際上堅強著走下去，這未嘗不是一件皆大歡喜呢！”
想著想著。
葉凝雙白皙的小手都已經是發燙，后背更是有些汗涔涔了，到看著完全恢復到了以往平靜的李玄舟。
她無奈但佩服的想著，“看他現在思維清楚的模樣，難道一開始他就沒有將自己帶入到這件事中，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的嗎！”
“這卻還是在這種姻緣的糾葛中，在這種糾葛中都能夠保持冷靜。”
“那么他……他又是什么樣子的一個人呀。”
葉凝雙這已經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認不認識面前的李玄舟了。
有些陌生。
卻又好像和以前一模一樣的。
真的是厲害的很。
胡圖貝爾這也是被李玄舟的三個問題真的是震懾到了，尤其是最后厲聲開口說話的模樣，這天然就是一個大能耐之人會有的表現！
只不過現在年紀尚幼罷了！
而對于桃花妖來說，事情被李玄舟這樣三個問題一說，這就已經是非常清楚了。
她跳入奈河是愚蠢的。
周寧相跳入奈河是必死無疑的。
最后李玄舟說的這個選擇這就已經是她現在的選擇了。
再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這不大的湯鋪內回響著孟婆湯煮沸浸泡的一些咕咕聲，終于是聽見了桃花妖那邊的話語了。
“前輩，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桃花妖鄭重的看著孟婆。
她這眼中已經是沒有絲毫的彷徨了。